第九百七十一章 戰武道玄（上）

形勢的演變，大大超出了石小樂的預料，但總算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斷，否則會喪失最後的主動權。

強敵環伺，一個賽過一個，石小樂心中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顏玉釵對他有救命之恩，今次，就還給對方吧！

「你可想好了？」

木后看向石小樂。

她當然聽說過對方，深知這是一個在大時代中都首屈一指，獨一無二的奇才，但年齡和修為畢竟不佔優勢，別說炎極塵，暗夜原子，連武道玄都很難戰勝。

就算有木靈兒等聖木塔年輕高手相助，但想帶着顏玉釵逃出生天，也是難上加難。只是年輕人挺身而出的卓然風姿，終究令木後有些不忍，故出言提醒。

「石小樂說出的話，從不收回。」

石小樂道。

「狂妄！」

「不知死活的東西！」

這一刻，炎家，暗宗，邪刀派，乃至天水宮隨之趕到的年輕高手，全都在心中冷笑不已。將飛馬王朝第一天才折在這裏，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嗎，蠢貨！」

赫連獨霸站在長生教高手的身後，先前長生教變相為石小樂撐腰，就讓他極其鬱悶，現在抽身而出，又見對方充大頭，逞英雄，頓時就樂了，恨不得立刻看到石小樂血灑長空，被當場分屍。

「少帝他何必如此？」

人群外，紫木劍帝的老臉上閃過一絲悵然和複雜。

「聽聞顏家曾從風雷刀後手中救過少帝，以他一往無前的劍道，又豈會為了自身安危而退縮？」

玄冰劍帝搖搖頭。

將他換成石小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站出來，因為一個弄不好，不敗運道被打破還是小事，說不定連命都會丟掉。

在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會為了某些堅持而不顧一切，他做不到，所以愈加佩服。

玄心刀后，雷霆武帝等與石小樂有過一戰之緣的人，亦是面色各異，神情怔忪。

「石師弟……」

幽沉低啞，卻依舊宛如天籟的聲音在耳側響起，顏玉釵幾番張嘴，最後終於伸手拉住了石小樂的手臂。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的，以你之姿，留着有用之身遠比救我來得有用，你的命，比顏玉釵珍貴！」

顏玉釵知道，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當石小樂出現的那一刻，他便做出了決定，也註定無法從泥潭中脫身。

可此人是石軒中之子，是師父凌敬思最敬重，也最佩服的賢弟唯一的血脈，因她而置身險地，不說今日九成九無法脫身，縱然是這萬一的可能，代價也非她所能承受。

「我的命珍貴，可師姐的命也很重要，師姐不必有負擔，因為石小樂從來只做認為對的事，與他人無關，只對自己的心負責。」

石小樂笑了笑。

顏玉釵有些恍惚，她想，也許窮盡這一生，她也忘不了此刻的笑容，忘不了在群敵環伺的絕境中，曾有一年輕人，不顧一切，站在她面前。

一道道或冷然，或嘲諷，或不屑，或默然的眼神落在場中的男女二人身上，遠處的夕陽漸漸落了，殘餘一抹孤肅悲壯的紅。

「異目刀皇，口說無憑，我要你們立誓，一旦石少帝有能力帶着顏家姑娘離開，不得從中作梗，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深知石小樂心意已決，木后看向對立的幾位虛元境武帝。

異目刀皇，真水皇，怒炎皇，以及黑衣老者相互對視，還是異目刀皇笑道：「我等可以發誓，但木后以及你的屬下，朋友，也得發誓。」

又看了一眼石小樂，見其神情淡然卻堅決，透著不可更改的意志，木后率先發誓，見狀，聖木塔高手，長生教高手，乃至無涯道皇幾人亦是紛紛效仿。

隨後，四大勢力，包括風雷刀后在內，也都一一立誓，俱表示絕不干涉年輕一輩的交鋒，違者受天地制裁。

一時間，眾人莫不肅然。

從原本的兩方血戰，到年輕一輩的爭鋒，局勢變化快得讓人驚愕，但驚愕過後，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相比於可能波及所有人的血戰，天驕大戰的層次無疑更低，但誰又敢說，心中不期待它的發生？

「石公子，若你我今日不死，日後但凡有所差遣，顏大在所不辭！」

顏大是個粗魯漢子，此時望着神情冷淡，好似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石小樂，雙目不禁泛紅。

顏二，顏三亦是爭相發誓道謝。

對着三人笑笑，石小樂飛掠而出，目光在對面環視一圈，淡淡道：「石小樂在此，誰與我一戰？」

暗夜原子冷笑，居於黑幕之中，高高在上。

炎極塵雙目如燈，背手負后，不發一言。

武道玄周身有自然之氣瀰漫，身邊站着臉色陰森，面帶譏諷的風雷刀后，同樣沒有應聲。

這讓所有人心顫。

無聲，某種程度上何嘗不是輕視。

以暗夜原子與炎極塵的實力，自然不會自降身價與麒麟交鋒，但連武道玄都不應戰，則是赤果果的打臉，此事傳出去，麒麟少帝的聲威必將受損！

「哈哈哈，我來！」

驀聞一陣狂笑，卻是邪刀派第一天才，凌上雲主動站到了石小樂對面，單手握刀，舔了舔嘴唇，眼中劃過陣陣邪厲的光芒：「麒麟，憑你，還不夠資格與我大夏王朝的頂尖英才交鋒！方才你壞我好事，就讓我的刀來稱稱你的份量，看你是否名不副實！」

說不忌憚石小樂是假的，但凌上雲對自己的實力更自信，他已然是頂尖人境武帝，自忖有把握戰勝青源劍帝，所以縱然不敵石小樂，也不會太慘。

換個角度想，萬一能打平，甚至是……佔到上風呢？

到時候，他的地位定能剛進一步，畢竟對方可是頭頂着飛馬王朝第一天才的光環！

刀一點點拔出，而刀勢亦無聲無息蔓延到了四周，整個過程說來慢，實則迅如閃電，腦中思緒剛過，凌上雲的刀已然出鞘。

「邪御天下！」

刀光從下往上一個斜撩，明明斬的是石小樂，偏偏站在石小樂後方的諸多虛元境武帝，都有種被刀光鎖定，無從躲避的感覺。

僅僅一刀，就讓包括七屠武帝，天影武帝在內的人確信，凌上雲的實力絕不在青源劍帝之下，還要在其之上。

青源劍帝臉色變幻莫名，目光緊盯着那神鬼莫測的一刀。

「上雲的刀法，算是登堂入室了。」

異目刀皇暗暗想道，不免有些得意。

虛元境武帝的殺招，有的是自創，有的卻是宗門傳承，甚至在絕殺榜中的比例，傳承比自創更多。

這也很好理解。大部分虛元境武帝，都是出身於大門派，大世家。而這種背景，也註定虛元境武帝很少斷層。

一些殺招經歷一代代虛元境武帝的千錘百鍊后，威力想不大都難，自然要比各人自創強得多。

「邪御天下」這一招，正是邪刀派的傳承殺招之一，在人榜中高居第十一位。異目刀皇如何看不出來，凌上雲已將此招練到了大成，足以在頂尖人境武帝中稱雄。

其他熟悉邪刀派的高手見狀，無不心中暗震，就連真水皇，木后這等人物，都忍不住有些驚異。

毫無疑問，所有人都低估了凌上雲，此人因為修鍊時間的緣故，實力在百歲武帝中絕對是名列前茅，少有人可比。

在大部分人眼裏，凌上雲這一招無可挑剔，足以強烈威脅到石小樂。然而在石小樂本人眼裏，刀法雖強，奈何施展的人卻不夠強。

慢，太慢了。

沒有人能夠想像，在將二十四樓所有突破手札參悟后，石小樂的罡氣旋渦理論完美到了什麼程度，那可是連忘老伯都震驚的存在。別看他修為沒有提高，但本質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

更不用說，石小樂的心劍早已大成，未達此境者，一舉一動，任何細微變化，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想到凌上雲對顏玉釵的做法，乃至看自己的眼神，石小樂心硬如鐵，左右都是仇敵，今日何妨，戰個痛快！

劍，一點點拔出，如春天的風，如晶瑩的水，迎著撲面而來的刀光，石小樂右手一動，許多人還未看清，劍光已率先出鞘。

嘶啦一聲！

坯布撕開的聲音中，原本勢不可擋的刀光，因為過快的劍速，反被襯得慢了下來，在後者凶狂的切割下，毫無懸念地被分成兩半。

而從中擦過的劍氣卻不改方向，如同一根在經歷摩擦后更顯尖銳的鐵杵，儘管力量不斷削減，劍勢卻在不斷拔高，這無比詭異可怕的反差，驚得得意之情還未散去的凌上雲一陣大駭，連攻擊都來不及，忙不迭抽身閃避。

但。

他又如何避得過準備拿他開刀立威的石小樂。

一劍剛過，在風之劍道的催動下，石小樂又閃電般揮出了三劍，第一劍橫劈，第二劍斜斬，第三劍卻是微微一挑。

「滾……」

凌上雲不得不強提真氣，但料不到劍氣如此之強，第一劍就震得他虎口斷裂，長刀脫飛，第二劍雖被避開，卻也堵住了他的退路。

迎面而來的第三劍，威力遠不如前兩劍，連劍勢都若有若無，卻有如神來之筆，輕易切開了凌上雲的肩胛，一路劃到他的下肋，鮮血不要錢似地灑出。

慘叫一聲，凌上雲透過未散去的劍氣，對上了一雙淡漠的眼眸，似深邃，似譏誚。

他忽然分不清楚，是對方沒有餘力揮出更強的第三劍，還是，故意為之？這個念頭，令凌上雲遍體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