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二章 狼來了

第八五二章 狼來了

林覺哈哈笑道:「趙大人開始發思古之幽情了么?果然滿腹史書,張口自溢。」

趙有吉忙拱手道:「見笑了,見笑了,在林大人面前,下官算得了什麼?林大人是第一次來博浪沙吧,難道沒些感觸么?要不賦詩一首?如何?」

林覺忙擺手道:「罷了罷了,賦詩便算了吧,不敢獻醜。」

趙有吉道:「林大人文名播於天下,來博浪沙豈能不留下詩文流傳後世。留下一首,以後下官也好裱裝起來,掛於博涼亭中,供人鑒賞。不也是一段佳話?」

林覺背後冒汗,卻見趙有吉滿臉期盼,倒也不肯示弱。於是想了想點頭道:「也罷,那便試作一首,倘不工整,切莫見笑。只贈趙縣令私藏,至於掛在博浪亭中瞻仰,那卻大可不必了。」

趙有吉喜道:「那可太好了。贈我么?在下不勝榮幸。」

林覺微笑點頭,沉吟片刻,緩緩吟道:「一擊車中膽氣豪,祖龍社稷自飄搖;如何十二金人外,猶有人間鐵未銷?」

趙有吉先是皺眉,覺得林覺這首詩甚是一般,但很快他便露出了笑容來。這口占的一首詩或許不夠工整,但卻頗有深意。

「好詩,好詩。秦人為天下安定,焚書坑儒收天下之兵鑄十二銅人立於咸陽,以為焚書可以愚民,收天下兵器融毀可以從此不再會有百姓叛亂。豈不知依舊會有大鐵錐橫空出世,一擊天下驚,一擊社稷飄搖。可見,要想江山社稷穩固,決不能靠這些愚民防民之策。」趙有吉沉吟道。

林覺微笑道:「趙大人以為要靠什麼呢?」

趙有吉思索道:「我想……應該只能靠民心吧。民心向之,天下自安,社稷自固。民心背之,便有萬種防備,也難安穩。」

林覺一挑大指道:「說的在理,這首詩便贈與大人了。回頭我手書相贈。」

趙有吉大喜過望,拱手拜謝。

一旁的魏大奎早已按耐不住,這兩個人上得城來嘰嘰咕咕的談論詩文,吟詩吹捧,搞得熱乎的很。魏大奎在旁聽的氣悶又無聊,此刻終於忍不住開口。

「喂,二位說夠了沒有?說好的是來看城防地形的,怎地嘰嘰歪歪說這麼多不相干的事情,真是無趣的很。再這樣,我可要回去睡大覺了。」

林覺和趙有吉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趙有吉忙拱手道:「魏都頭莫怪,咱們這便干正事。」

……

從城頭上巡視下來,林覺也回館驛摟着白冰小睡了片刻。起來后發現天已經黑了。趙有吉命人來請,說在衙門大堂設了宴席給晉王和林覺等人接風。林覺忙整理一番趕到衙門大堂里,趙有吉和魏大奎以及黃子元等人已經在堂上等候着了。

座上擺着一些酒菜,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式。葷菜只有一盤魚一盤雞而已。其實算不得什麼宴席。

等了許久,晉王郭冕才從后衙出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從午後他便睡了,一直睡到天黑,卻也似乎沒有睡醒的樣子。見晉王出來,眾人忙起身行禮。郭冕伸著懶腰,打着阿欠隨意的擺擺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林覺笑問道:「晉王殿下睡的可還好?身上的睏乏可解了?」

晉王翻著白眼道:「快別提了,簡直要了我的命。我說趙有吉,你那后衙床上那麼多的跳蚤,你也不清理清理。咬得我滿身的包,渾身癢的要命。你平日和你家眷就是這樣睡的?真是豈有此理。起碼吸了我半斤血。」

趙有吉尷尬笑道:「晉王殿下恕罪,確實有些跳蚤。這裏只是小縣城,比不得殿下京城的住處。跳蚤也很難清除,回頭我命人再幫着清理一番。」

郭冕擺手道:「罷了罷了,咬都咬了,難不成我還咬你一口不成?得吃些好的補一補才成。哎呀,趙有吉,你說的宴席便是這個?這也算宴席?這哪裏是人吃的?趙有吉,你成心的是不是?」

趙有吉嚇了一跳,忙道:「殿下,這已經是下官能弄到的最好的酒席了。咱們這裏什麼也沒有,魚是外邊的沼澤水窪里的,野雞是沙丘荊棘叢里飛著的,可都是野味呢。」

「什麼野味?這也能吃么?起碼得有牛羊肉煮一煮吧,這麼摳門。我不信城裏沒有牛羊。」郭冕叫道。

「殿下,牛羊確實有。但牛是耕作的,羊是百姓們養著擠奶的。咱們這裏吃不起啊。待教匪之亂平息,百姓們還得出城回家耕種的。現在城裏糧食蔬菜供應都很緊張,百姓們都啃窩窩頭鹹菜幫子了,咱們有新鮮的蔬菜和魚雞已經很好了。下官可絲毫沒敢怠慢殿下。」趙有吉皺眉道。

郭冕翻著白眼不說話,林覺微笑道:「殿下,非常時期,將就些便是。趙縣令已經很用心了。殿下的艱苦,朝廷會知曉的,將來凱旋迴京之後,這些事我們都會稟報朝廷,皇上定然是極為嘉許殿下的吃苦精神的。」

郭冕可不傻,擺手道:「罷了,這點是上奏什麼朝廷?將就著吃吧。酒我也不喝了,省的又有人說話。我肚子也餓的緊,吃飯吃飯。」

幸虧郭冕沒喝酒,否則他嘗一嘗那酒水,怕是當場便要吐出來。趙有吉弄來的是私釀的劣酒,喝慣了美酒的郭冕恐怕會將之當成馬尿,又苦又酸又澀,他肯定是無法下咽的。

郭冕勉為其難的吃了一碗飯,便再也不吃了。林覺等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風捲殘雲一般將滿桌子菜吃的乾乾淨淨。

「說吧,下午你們都商議了些什麼?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呆在這裏等著郭昆他們來么?教匪有沒有消息?郭昆他們有沒有消息傳來?」郭冕打着阿欠困意又上來了,眯着眼含糊不清的問道。

「正要向大將軍稟報。都虞候那便的消息尚未送來,畢竟才兩日,估摸着他們也許才抵達封丘。也許剛剛和教匪開戰。這裏的教匪也沒動靜,估摸著全去攻打封丘了。大將軍可以安心在這裏等待消息。」魏大奎擦著嘴巴說道。

郭冕點頭道:「那就好,沒事就好。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還是去睡一覺的好。我身上酸痛無比,沒個兩三天是恢復不過來的。這裏的事情便拜託你們幾位了。」

郭冕打着阿欠站起身來,眾人忙起身拱手相送。林覺心中嘆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過想一想卻也能理解。郭冕是被趕鴨子上架的,他本就不適合來平叛。他應該跟着他那幫文人雅士們飲酒作樂,行所謂的風雅之事。被逼着來領軍平叛,對他而言確實是個折磨。他那副身子光是行軍便已經要了他的命了,他沒胡亂髮號施令便已經是萬幸了。

就在郭冕起身往後衙走的時候,突然間,大堂門口有人飛奔而來,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趙縣令,黃縣尉,大事不好了。」

眾人嚇了一跳,轉頭來瞧。郭冕也停步驚愕的看着大堂門口。但見一名衙役正飛奔而入,口中大聲的叫嚷着。

「怎麼回事?慌裏慌張的。快說。」黃子元喝道。

「縣尉大人,大事不好,東門外博浪沙六座沙丘烽火都點燃了。似有大批兵馬來襲。」那衙役叫道。

「什麼?」所有人都驚呼出聲,呆在原地。

……

應天府府衙之中燈火明亮。青教聖公海東青高據首席,數十名護教護法都坐在下首兩側。海東青神色嚴峻,神情冷酷。

數日之前的悍然起事大獲成功,京東西路數十府州縣以及京北五縣在教眾的悍然攻擊下被紛紛攻破。一夜之間,原本無半寸地盤的青教,突然間便擁有了大片的城池和地盤。各地奪取州縣的消息傳來,全教上下歡欣鼓舞,士氣高漲。

海東青自然也是高興的,此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所擁有的力量。這是之前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的。但是狂歡之後,海東青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意識到這才只是個開始。打了朝廷一個措手不及之後,接下來便是朝廷要出拳的回合了。盲目的樂觀只會葬送一切,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接下來的決定才是關乎生死的。

之前和遼人有過的協定此刻成了一紙空文。耶律宗元此刻還在被女真人拖着,而且似乎他連女真人都無法應付了。這時候,所謂的裏應外合之策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自己被迫倉促起事,其實是無奈之舉。若無遼人呼應,朝廷大軍一出,自己是必敗的。

海東青清楚自己手裏擁有些什麼,教眾看似人數龐大,但完全靠的是蠱惑之力,靠的是頭腦發熱。那些青教教徒只是百姓而已,在面對強大的官兵的鎮壓的時候,面對死亡和挫敗的時候,他們會很快清醒過來。所以,真想着靠青教的這幫普通教眾去做一番事情出來,其實是不現實的。所以需要立刻想出出路,否則朝廷大軍圍剿而來,一切終歸要化為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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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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