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9章　你我相悖

與此同時，天上的聖母，已經確信自己一手推動的魔潮，跟這些年幸苦的佈局已經被和尚以性命與修為抹殺，眼下，她僅剩的只有這具軀殼，面對眼前的敵人。

於是，看向石天，眼睛眯起后，神情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殺意與猙獰。

石天與其對視，片刻后，拎着手中三尺長刀，便站在女子身前，隨後，以舒緩的聲音道：「對不起，你該去死了。」

女子看着石天，半晌，眼中的憤怒一點點收斂，隨後，以暗啞的聲音道：「你以為你能殺死我，憑你的境界修為，還不是我的對手。」

「沒錯，我並不是你的對手，但是，這與你要消失這件事情也不衝突。」石天道。

話落，他復又抬起自己手中的長刀。

女子看着他，默然一會兒，隨後，抬起頭來，看向浩然天外數萬還沒有隕落，但是，一身修為都在崩碎的真仙，微眯下眼睛，女子開口，輕聲道：「你們從真仙變成凡人，可不是拜我所賜，是方才那位書生，下面那個和尚，眼前這個用刀的人。你們仔細想想，你們要幫他嗎？」

數萬真仙有站在地上，有飄在空中，有在星辰中閉上眼睛，試圖對抗識海中風浪的。不一而足。

聞言，沒有人立刻開口，所有人臉上神情閃爍。憤怒，不安，恐懼，茫然也不一而足。

理性來說，大家並不想這個世界被毀滅，但是，退一步講，他們修行到今天這個地步，可以說把身家性命都放在了自己的修為上，在這種情況下，有人生生的把他們從天上拽到地下，從真仙變成凡人。

這樣的作為與結果，不亞於殺子奪妻。

而且，就算這個世界沒被毀滅，已經變成凡人的他們，要去融入凡人的生活，凡人的世界，這對他們又是一件可怕艱難的事情。還有，仙人的壽命在眼下這個世界可是無窮無盡的，但是，作為凡人，最多不過百年的壽命，也讓他們沒有辦法接受。

這一刻，甚至有人想就地兵解，也不願意麵對即將發生的殘酷。

抱着如此複雜的心情，懷揣涌動的情緒，可以說，周圍數萬真仙，不與石天為敵便算理智了。

「別人算計了，打不過別人，是我自己的事兒，我認！

而且，客觀來說，我也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修士，沒有登仙路的話可能是一個更好的世界，所以那位書生以性命換他口中的平等，我是能理解，甚至尊重的。

但是，要我們一群境界快要崩碎的傢伙去幫你，卻是萬萬做不到的！我會袖手旁觀，這是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善意。」

半晌，有真仙開口，以清朗的聲音道。

「沒錯，我們誰要不幫，反正都要變成凡人了，那這個世界毀滅不毀滅與我們又有什麼關心？再苟延殘喘幾十年還不如現在就死呢！」有人接着道。

「你是這個世界，他是書生最後一步棋子，誰輸誰贏，我們袖手旁觀，再這裏看着就是。反正，誰死我都高興！」有人咧嘴，笑道。

「反正都要死的，早死晚死一樣！」有人符合。

「……」

聲音在周圍，從四面八方此起彼伏。

石天聞聲，微微眯起眼睛，一炷香后，等聲音都落下，他才微微咧嘴，笑着，看向也滿臉柔美笑意的女子。

復又思忖一下，石天才開口，輕聲道：「說實話，不知道為什麼，我並不十分憎惡你，只是明確的知道，你我之間只有一個相悖的選擇。」

「我也不厭惡你，甚至，我熱愛這個世界上所有生靈，他們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並不無趣，但是，正如你說的，這是一個必須做出的選擇。」女子點頭后，道。

「那便動手了。」石天眯着眼睛，道。

話落，手中的長刀震顫一下，便準備向前。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女子忽然伸出手來，沖石天道：「容我再說幾句話，如何？」

石天聞言，眉尖輕挑下，隨後，長刀在空中停滯了幾個呼吸，才沉聲道：「請便。」

「你經歷過黑暗嗎？經歷過無止盡的黑暗嗎？」女子忽然問道。

石天眉尖輕蹙下，片刻后，才搖頭道：「沒有。」

「我經歷過，經歷過暗無天日的黑暗，還有痛苦。」女子道。

「那又怎麼樣呢？」石天的臉上有十分的不解。

「黑暗是很可怕的，特別的，當你知道這個世界註定沒法兒容納你，你只有在這個世界的最高處，日復一日的承載痛苦，沒有人能與你交流，因為像我這樣的存在哪怕站出來，讓人知道，都會讓人心生恐懼。

這仍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世上有一條登仙梯，有像你這樣的生靈可以強大到挖掘這個世界的根基。你們逐漸強大之後，便會像蟻群一樣，逐漸挖空這個世界，最後，讓這個世界塌縮。這便是一個紀元又一個紀元的由來。

當一個紀元泯滅的一刻，便是我身死的一刻，所以，我等於在高高的天上，在最深沉的地下，在無處不在的虛空，等待死亡，等待我與我那些未曾謀面的前面，或者類同的存在一樣的命運。

還有，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還有痛苦。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對於我這樣的存在，都是寄生蟲一樣的東西，你們在我的皮肉下面，在我的血管里，心竅里吞噬我的精血，毀滅我的肉身。」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女子眨巴一下眼睛，目光中流露出清楚的悲傷與凄楚。

石天見狀，心頭微動，隨後，伸出手來，撫摸了一下下巴，才開口，沉聲道：「我能夠理解你的話，也相信你的話，但就像你說的，你我站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度，此間道理，註定是你生我死。」

「是的，可是，我做錯了什麼呢？一開始，我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我只是誕生於這個世界。而且，我也經歷漫長的痛苦，掙扎，猶豫，才做出這個決定。你相信我，我真的熱愛你們，因為你們，我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了許多有趣的事情，見到了許多有趣的人。我並不想傷害你們，只是，我沒有辦法。」女子又道。

話落，她輕咬下唇，隨後，一步步往前，竟然走向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