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和解

第三百四十章 和解

飛檐下的冰柱被書房內溫暖的氣息融化了,一顆雪水如玉珠般滴落,悄無聲息的落入李總管的脖領子裏。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忙伸手抹了一把,望着手上的水痕,心中越發鬱悶不已。

一個小太監順着牆根溜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李總管晦暗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緊繃的麵皮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他不動聲色的揮了揮手,小太監忙躬身退下。不由自主的清了清喉嚨,李總管推開沉重的朱漆大門走了進去。卻見書房內一片寂靜,皇上倚著軟榻快速的掐動着手中的佛珠,手邊的茶盞早就散盡了最後一絲熱氣。

花憐月半垂著頭,將手籠在火盆上,劉暉則半蹲著,為她烘烤著被雪水浸濕的裙擺。

才發生了那樣的大事,此刻書房內就顯得安靜的太過詭異,李總管小步上前,彎著腰身小心翼翼的道:「皇上,珍昭儀現下正準備帶人去砸儷昭容的毓秀閣,您看......」

皇上皺了皺眉,隨即疲憊的捏著額角,道:「期兒是她的命根子,卻差點讓她的好姐妹給暗害了,讓她去出這口惡氣吧!等珍昭儀出完氣,就將儷昭容連同她宮裏的人全部押入宗人寺。」

「是!」李總管得了旨意立刻躬身退下。

劉暉站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父皇想必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兒臣就不再打擾了,告辭!」花憐月也心領神會的迅速站起身,乖巧的沖着皇上福了福,隨即倆人攜手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去。

皇上看着他們夫妻的背影很想罵人,明明是他們攪渾了一池春水,卻若無其事的揮揮袖子走人,將這爛攤子丟給他一個人頭疼,實在是......

劉暉與花憐月都沒有想到,才踏出御書房,卻迎面與一臉焦灼的淑妃碰上。猜想着她不會是還沒有死心,這大半夜了居然還堵着想將明月塞進王府吧?花憐月立刻暗中提高了警惕。

淑妃雖然披着件厚厚的銀狐披風,肩頭卻濡濕了一大片,看來在雪地中行走了很久。明月提着一盞明瓦的繡球燈籠,小心翼翼的為她照亮了足下的小徑。

劉暉看見淑妃也下意識的蹙緊眉頭,道:「您怎麼來了?」

瞧見他們淑妃頓時眸光一亮,立刻走了過來。她面上雖然努力維持着平靜,表情卻有些不自然。她沒有理會劉暉,而是徑直來到花憐月面前,上下仔細端詳了幾眼。

見花憐月似乎並沒有受到驚嚇,她才長舒一口氣,上前一步握緊花憐月的雙手,關切的道:「孩子,宮中傳言劉期受傷是你下的毒手,我是斷然不信的。

可惜我徒有個妃子頭銜,卻是人微言輕,在皇上面前說不上話。不過今夜就算拼上一死,我也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傷害。」

淑妃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花憐月有些發懵,劉暉緊蹙的眉頭卻舒展開了。他知道,自己那番話總算沒有白說。

淑妃在宮中並不得勢,她的消息來源自然也十分閉塞,所以並不知道他們眼前的危機其實已經解除。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太子劉異,已經被憤怒中的皇上下旨關入了宗人寺。

她一心認為宮中有人想要對自己的兒子媳婦下黑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他們脫困。心急之下她只能匆忙的來求皇上,沒想到卻與劉暉花憐月迎面碰上。

花憐月感覺握住自己的這雙手雖然柔軟,卻又冰涼的可怕,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淑妃卻以為她是在害怕,索性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一下一下的拍著花憐月越發僵硬的背脊,如同哄孩子般,小聲道:「不怕,不怕,娘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娘?

伏在她懷中,正感覺渾身都不自在的花憐月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幾個時辰前,那位高高在上,看着自己的眸光中充滿不喜與算計的淑妃娘娘,偏偏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居然會充滿憐惜的自稱為娘?

花憐月有些被嚇住了!

淑妃一眼瞥見劉暉勾著唇角微笑,不由跺腳急切的呵斥道:「月兒被嚇壞了,你身為她的夫君不知道安慰,居然還在一旁笑。虧她現在還辛苦的懷着你的孩子,真是沒有良心。」

劉暉並不在意淑妃偏幫花憐月的態度,他雙手環胸,笑嘻嘻的道:「娘,我才是你兒子!」

淑妃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的道:「月兒也是我媳婦,她肚子裏還有我的孫子,你一個當然比不了她們娘三個......」

忽而她眼睛一亮,連聲道:「不錯,不錯,月兒自個也懷着孩子,萬萬不可能對劉期那樣的小孩子下黑手。我這就去向皇上求情,就算他不肯看往日的情分,也該顧著未來皇孫。」

淑妃自顧自的說着,並鬆開懷中還在發愣的花憐月,不假思索的轉身往御書房方向而去。

淑妃本也是倔強的性子,這些年皇上對她無情,她同樣也對皇上敬而遠之,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今說是相敬如冰也不為過。

今夜,她居然打算為了給花憐月求情,主動去找皇上求情。她這番舉止或許花憐月並沒有覺得什麼,可落在劉暉與明月眼中,卻實在是大出意外。

「娘娘,您慢些,小心路滑摔著!」明月提着燈籠小跑着跟了過去,劉暉卻比她更快的追上淑妃,並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一意孤行。

「娘,不用您去求他!害劉期的是太子與儷昭容,月兒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否則您以為我們是如何毫髮無傷的從御書房中走出來!」

「真,真的嗎?你們都沒事了?」淑妃站住腳,神色惶惶的看着面前含笑而立的劉暉,又側頭看了看身後靜默不語的花憐月。眸中有着不知所措,有着小心翼翼,也有着強烈的自責與懊惱。

劉暉握緊了她的手腕,一字一頓的道:「娘,您放心,你永遠都不用為了我們低下頭去求他。」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明明清俊華美的臉龐,偏偏有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與力量。

淑妃驚愕的望着他,嘴唇有些顫抖,眸子也漸漸變得濕潤,一股怎麼也壓抑不住的驕傲之情忽然間溢滿心頭。

在她眼中一直需要呵護的兒子原來已經長大,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兒,甚至可以張開臂膀,將所有想要庇佑的親人嚴密的保護起來。

而她,卻已經年華逝去,實在不需要再過多干涉兒子的決定!或許,到了該徹底放手的時候,畢竟能夠陪兒子一生的並不是她。

劉暉拉着似乎被催眠的淑妃,一起走到花憐月面前。他對着她伸出另一隻手,花憐月含笑將手輕輕搭在他的手心中,他毫不遲疑的用力握住。

劉暉咧嘴一笑,朗聲道:「走吧!咱們一起回福熙殿守歲。」

北風一聲緊過一聲,樹梢屋檐上的枯雪簌簌的往下落着,他們卻依偎在一起,溫暖著彼此再也不會分開。看着走在前面的三人,提着燈籠的明月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終於放開心結的淑妃,似乎被驅散了周身的陰霾,人也跟着開朗了許多。回到冷清的福熙殿,明月立刻叫醒宮人,點燃殿內所有的宮燈,並生了爐火開始忙忙碌碌的準備各種美食。

因為守歲是春節最為重要的習俗,當夜不睡覺,或是吃喝,或是聊天,或是玩樂,直到天明。可惜這麼多年下來,淑妃一直都是冷清不喜歡喧鬧,於是連帶着福熙殿裏伺候的宮人也不敢喧嘩慶祝。

可這個夜晚卻與以前不同,不但多了賢王爺與賢王夫人,就連淑妃都由里往外的透著一股子喜氣,宮女太監們也漸漸有了過年守歲的歡喜。

他們忙碌著擺放着案幾、蒲團,一道一道精緻的點心熱茶被陸續的送上來。火盆也被添加了新的炭火,原本冷清的福熙殿不一會就熱鬧暖和起來。

淑妃也閑不住,居然挽起袖子親自去包鮮肉湯圓。不一會,明月就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湯圓進來,笑呵呵的道:「王爺夫人快嘗嘗,娘娘說若覺得不好吃,她再重新包過!」

鮮肉湯圓自然是色白皮薄,軟糯餡鮮。花憐月也不怕燙,咬着軟糯的粉皮直呼好香。隨後走進來的淑妃喜滋滋的道:「覺得香就多吃些!當娘的吃好了,肚裏的孩子才會長得好。就像這粉團似的白白凈凈,軟軟呼呼!」

花憐月有些臉紅,咬着粉皮飛快的掃了劉暉一眼,卻見他的臉白凈無暇,心頭不由暗忖,當年淑妃懷他的時候,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鮮肉湯圓。

想着想着,她又飛快的往嘴裏塞了一顆湯圓。寶寶,你們可一定要像爹那樣白白凈凈,才不枉娘吃了這麼多湯圓。

劉暉哪裏不明白她的心思,低頭咳了一聲,終究忍不住輕笑出聲,黑眸中熠熠生輝。

沒過多久,送張姣的劉壽也來了,他身後還跟着瀟瀟與清影。正是她們充當張家的丫鬟,暗中將張姣打扮成儷昭容的模樣。又隨着劉壽一起護送張姣回府,也算是充當了一回護花使者。

劉壽也不客氣,直嚷着也要吃淑妃親手包的鮮肉湯圓,淑妃自然不會拒絕,又樂呵呵的去忙碌了。

劉壽卻趁機湊到劉暉身邊,期期艾艾的打探起張姣的詳情。劉暉見他一副明顯春心萌動的模樣,心頭難免感嘆。也不知這算不算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不同於福熙殿的熱鬧,東宮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太子被囚禁的消息傳來,太子妃驚怒之下砸碎了手邊的琉璃茶盞,原本昏昏欲睡的劉明珠被嚇醒了,咧著小嘴哇哇大哭。

十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夫人侍妾們也聞訊趕了過來,東宮外的護衛都能聽見裏面傳出的女子們哀怨哭泣之聲。

太子妃被鬧得頭疼卻無暇與她們計較,匆忙登上暖轎去尋謝皇后商量對策。謝皇后並沒有見太子妃,她靜靜坐在坤寧宮的赤金團鳳椅上,眸光陰冷晦暗,宛如伺機而動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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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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