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你走這邊,我走那邊

第十四章你走這邊,我走那邊

(昨天廣元真人說到果成寺的會議,井九心想他熟,他去,我修改的時候把那兩句刪了,這章再讓井九因為陰三的荷花問題才下決心去果成寺,結果草稿箱裏忘記改了,今天才刪掉,只是個小細節,但比較重要,和大家彙報一下。)

……

……

寫完信后,柳十歲沒有疊起,也沒有裝進信封里,就這樣扔到了窗外。

信紙隨風而起,彷彿生出兩道翅膀,以極快的速度向著西南方向飛去。這封信里附着一茅齋的符文,如果路上有人攔截這封信,這封信會在最短的時間裏毀掉,而裏面的符文則會向對方發起攻擊。只有符文里的氣息主人,才能閱讀這封信。

柳十歲這裏很好找到井九的氣息,比如茉莉花,比如不二劍上都有。

數日後,這封信來到了青山外,卻無法通過青山大陣。

元騎鯨走到洞府外,面無表情望向高空,看到了那封信。

以他的目力應該能輕易看到信紙上的內容,但不知因為管城筆的法力還是符文的作用,只能看到幾個模糊的墨團。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這是來自一茅齋的書信,讓青山大陣打開了一條通道。

那封信穿過通道,向著神末峰飄去。

元騎鯨的視線隨着那封信落在神末峰處,想起井九與布秋霄在朝歌城裏的那場談話,忽然發現讓他做掌門似乎也不錯。直到今天為止,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場談話的真實內容,人們只知道那天之後,一茅齋便不再支持景辛皇子。

井九看到飄到竹椅前的那張信紙,伸手取了下來,看完后便扔回了空中。

信紙無火而燃,瞬間變成灰燼,灑落在崖下的深草里。

趙臘月轉頭問道:「十歲信里說些什麼?」

井九拿起陰木梳繼續,說道:「那人去一茅齋取了些荷花。」

趙臘月說道:「有問題?」

井九說道:「不確定,但是感覺……有些不好。」

趙臘月伸手接過陰木梳,說道:「那就抓緊。」

井九起身去洞府里寫了一個單子,交給被趙臘月喊出來的顧清三人,說道:「用一天時間,把上面的這些東西全部備齊。」

平詠佳完全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老老實實地應了聲。顧清只認出來其中有兩件是極其珍稀的道法材料,想來其餘的幾十樣東西也差不多是同等級的寶物,說道:「只怕九峰里不見得有。」

元曲家學淵源,識得的寶物比他更多,搖頭說道:「別說九峰,有幾樣東西只怕整個朝天大陸都很難找到。」

待三人把那些名字都背了下來,井九把那張紙揉成粉末,用劍火燒成青煙,接着說道:「這些東西分別在天光峰、上德峰與適越峰里,你們分頭去取。」

那些道法材料確實很罕見,當年他都用了幾十年時間,如果現在重新開始收集,只怕用幾百年時間都無法找齊。

不過他當時一次性便湊了四套,飛升的時候只用了一套,現在的青山裏還有三套。

除了紙上寫的那些珍稀材料,還需要更多的、常見的輔助材料,比如晶石、地黃粉之類的事物。

神末峰開始不停接收東西,猿猴們難得有了具體的差使,大呼小叫着,上下搬個不停,很是熱鬧。元騎鯨知道了那邊的動靜,很容易便查到那些輔材的種類與數量,很是不解,心想你這時候就開始擺陣了嗎?想要飛升是不是太早了些?

數十樣罕見的道法材料與其餘的那些物事被送進了神末峰頂的洞府,石門緊閉,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

誰都不知道井九在裏面做什麼,時間就這樣緩慢的流逝,很快便到了夏天。

……

……

蒼茫的大海上到處飄着浮冰,一艘寶船正在破冰浪而前行。

陰鳳蹲在帆頂,看着前方不停拍過來的浪頭以及遠方看不到盡頭的冰塊,神情肅穆至極。

它看似與以前沒有任何變化,但如果仔細去看,便能發現它的尾羽少了一根,身上的羽毛顏色也淡了很多。

寶船一路向北,天氣越來越嚴寒,陰鳳身上掛着的冰霜越來越厚,但它沒有下來的意思,依然站在如刀子般的寒風裏。

在西海一役里,它被南趨斬中兩劍,現在又損失了千年修為,正處於最虛弱的時候,但越是如此,它越是高傲。

任何生命的修行都是與天抗爭,痛苦是必然承受的代價,也是最好的靈氣。

伴着幾聲悶響,寶船的速度驟然下降,應該是撞到了海底的一座冰山。

玄陰老祖從船艙里走了出來,檢查了一遍給寶船提供動力的晶石爐,確認沒有問題,走到船首望向前方的無盡浮冰,沉默了會兒后說道:「應該沒人能追到這裏來了吧?」

陰鳳居高臨下看着他,眼裏滿是輕蔑的神情,心想真是邪魔外道,膽子小的可憐。

一年前他們去了蓬萊神島,在寶船王那裏半賣半搶了這艘特製的寶船,駛進西海然後一路向北而行。

朝天大陸的正道宗派到處搜尋他們的蹤跡,哪裏知道他們居然來了罡風橫行、嚴寒刺骨的北海。

寒風呼嘯,把玄陰老祖稀疏的頭髮吹成了百餘道細細的直線。

冰海風景太單調,而且他不希望自己的頭髮這麼早便全部落光,轉身便進了船艙里。

這艘寶船很大,裏面有很多房間。

最深處的那個房間里,佈置著好幾道陣法,裏面按照星位放着幾個形制大小不一的器具。

那些器具里散發着各種奇異的香氣與靈意。

老祖知道最小的那個瓷盅里是蒼龍的骨髓、那個木漆圓匣里放着的是火鯉的鱗片,放在盔甲箱裏的是飛鯨的軟骨。

最長的那根南妃竹里則是藏着最重要的一根鳳羽。

陰三坐在這些奇珍異寶中間,手裏拿着那根骨笛輕輕地敲著,靜靜看着身前的那朵荷花,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朵荷花很是神奇,不在缸中,甚至不在水中,彷彿從虛無里生出來一般。

直到現在,玄陰老祖也不知道真人為何要冒險去千里風廊取這朵荷花。

無論怎麼看,這朵荷花都是一朵普通的荷花。

陰三停下手裏的動作,把骨笛收進袖裏,問道:「如何?」

老祖說道:「晶石爐沒有受損,但能提供的溫度也不夠,達不到真人您的要求。」

井九在想着如何飛升的時候,陰三在想着怎樣羽化。

他已經按照那本古籍的記載以及自己的推演,準備齊了備用的材料,現在需要的是開始祭煉。

不管是煉劍還是煉丹,都需要極高溫且火焰純凈的爐子。

他需要的爐子,比普通的劍爐與丹爐溫度都要高很多。

之所以去蓬萊神島搶了這艘船,他便是看中了寶船王親自設計的晶石爐,只是沒想到還是不夠。

去冷山搶火鯉鱗片的時候,他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只不過有些遺憾的是,烈陽幡的碎片一塊都沒有了。

那些碎片不可能隨風而逝,也不可能被地火燒成灰燼,那麼總應該存在於何處。

很少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不老林。

「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風刀教的人。」

陰三看着玄陰老祖說道:「我想應該是蘇子葉,讓他幫着送過來。」

玄陰老祖說道:「那個小子曾經賣過我們一次,還能用嗎?」

陰三笑着說道:「孤魂野鬼,能被人用就會覺得很感激了。」

……

……

在第一場雷暴雨到來之前,洞府石門開啟,井九走了出來。

他抱起阿大去了碧湖峰。

無數道天雷從夜空裏落下,轟在碧湖峰頂,有很多都灌進了他的身體。

事後他在碧湖裏洗了一個澡,身體無法容納的多餘雷電散進了湖水裏。

伴着噼啪的密集響聲,數萬條魚就這樣昏了過去,浮到水面,肚皮向天翻起,看着就像是數萬枚銀幣。(再次向更俗大大致敬)

那些可憐的魚兒直到第二天才醒過來,但有些還是死了,有些則是進了沙鷗的肚子。

井九沒有看到這些凄慘的畫面,他連夜去了上德峰。

「你究竟想做什麼?」

元騎鯨眉上的冰霜就像檐角的冰棱,似乎隨時會落下,卻又永遠不會落下。

上德峰洞府的溫度太低,雪霜自成,而他從春天到夏天,一直因為井九的原因皺着雙眉。

井九說道:「那座陣法有問題,我想改一下。」

元騎鯨自然知道他說的就是煙消雲散陣,問道:「成功了?」

井九說道:「沒有,可能要想新的方法。」

元騎鯨面無表情說道:「原來你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井九不想理他,說道:「秋天的時候我去果成寺。」

元騎鯨挑眉,雪霜漸落,心想你是怎麼了?

井九沒有解釋,這是因為那人在千里風廊摘了一朵荷花。

荷花在禪宗里意味着轉世。

而果成寺里剛好有一個轉世之人。

他走進井裏,伴着天光來到幽暗的地底。

屍狗睜開眼睛,低頭行禮。

井九飛到它的眼前,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頂,說道:「你說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呢?」

這畫面就像一隻貓努力伸長前爪,想要安撫某個大男孩。

這個問題自然得不到屍狗的回答。

他穿過幽暗而氣息污穢的通道,來到劍獄深處,再次望向那間孤單的囚室。

雪姬感知到了他的到來,轉身望向囚室的石門。

視線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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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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