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恢復原貌（下）

巴里特和老喬瑞爾之間的交易進行的頗為順利。

我們的蠻子冒險者並沒有因為對方非常想得到那幾種稀有的魔法材料，就朝老喬瑞爾提太多要求。他只是希望藥劑師除了幫他恢復原貌以外，還能為他提供一些戰鬥中能用到的，副作用小一些的藥劑。為此蠻子可以付錢，或者等價的其他材料。

市面上售賣的標準治療藥劑，價格通常在五十至一百金幣不等的範圍內，其治癒能力比較溫和，也基本沒有什麼副作用，對於輕、中型的傷勢效果明顯，即便是重傷也有一定程度的緩解。可是，這種程度的傷對於巴里特來講，已經算不得什麼了，他更需要那種效果強烈，危機時一口就能夠救命的藥劑。這種類型的藥劑即便小法師克瑞斯也很難做得出來，這方面還是得看老喬瑞爾的，蠻子對此深有體會。

至於藥劑那無法無視的副作用，因為巴里特擁有鑒定術，他可以在有準備的前提下，自主選擇服用的時機，以便將副作用降到最低。

老喬瑞爾對這個請求欣然應允，他甚至還打算再免費提供給蠻子幾種藥劑，只需要巴里特喝完之後，將身體產生的變化全都仔細記錄下來，然後反饋給他就可以。

一個需要藥劑應付突發和極度危險的狀況，一個需要能夠自主記載身體感受的實驗對象，二人自然是一拍即合。除此之外，巴里特還代替小法師，對眼前這位「天才」般的藥劑師進行了招募。

「一間位於魔法塔內，建立在不會被騷擾的獨立小型位面中的，完全屬於你自己的實驗室。」巴里特按照克瑞斯提供的說法，這樣誘惑道，「從異位面抽取的，多到你無法想像的魔力供給。海量你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不是普通人能夠收集到的珍貴材料，以及同樣專精魔藥學的高階法師日常的協助和探討，等等等等。怎麼樣，考慮一下？」

老喬瑞爾聽完待遇之後，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開口拒絕，而是緩緩的說道，「等你追隨的那位法師真晉陞成高階，擁有屬於自己的魔法塔之後再說吧。眼下先把你的問題解決掉，有你在這兒，我可沒辦法安心研究。把手伸過來！」

「幹嘛？」巴里特猶疑了一下，還是乖乖的把右手伸了過去。

「需要一點你的血。」老喬瑞爾拿出一把刀身很小，握柄很長的鋒利匕首，用刀尖割開蠻子的食指，準備取一些血液。可是因為傷口有些小，而次級巨魔再生能力又很強，藥劑師僅僅只擠出三滴鮮血，蠻子食指上的傷口就已徹底癒合。

「瞧瞧這強大的癒合能力，簡直是一項傑作，我的傑作！」老喬瑞爾搖著頭感嘆。隨後他又在巴里特的手指上，割了一道更深、更大的傷口，將鮮紅的血液用力擠進試管內，「我得事先提醒一下你，一旦你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身體的這種神奇癒合能力，也會隨之消失。」

「消失？你是說，我不再擁有這種能力？」巴里特驚訝的重複。當初在迪斯競技場的持續廝殺中，『次級巨魔再生』給了他極大的幫助，雖然在有了龍皮護甲之後，他已經鮮少受傷，可失去這種能夠救命的強力被動技能，還是令我們的蠻子冒險者感到有些心痛。

巴里特吮吸著自己的手指，含糊不清的詢問，「難道不能在保留有癒合能力的同時，恢復我原本的樣子嗎？」

「也許可以，也許不能，誰知道呢。不管怎麼說，那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和實驗才行，而且最終也不一定會成功。」老喬瑞爾回答，「舉個簡單的例子，你額外長出了兩排魚鰓，與此同時也獲得了水下呼吸的能力。如果你對自己的這副新長相不滿，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儘力將你的魚鰓去除掉，水下呼吸的能力自然也會消失。至於在消除魚鰓的同時，將能力保留下來，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即便成功，也很可能會造成一些無法預知的改變。或者，用『變異』來形容更為貼切。」

「你所研製出的這些藥劑，為什麼總是很容易造成服用者身體上的變異呢？」巴里特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疑惑。

「其實那都是『魔力』的功勞。」藥劑師將收集到的蠻子血液倒進了一個玻璃器皿中，又往裏加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器皿中的鮮紅血液瞬間亮起了翠綠色的熒光，「我的法師等級雖然不高，可我對於魔力的感知，並不比我的那些同僚弱。再加上數十年的魔法材料提煉、萃取，以及研製各種藥劑，記錄實驗成果等工作，最終讓我發現了一個絕大多數人，包括法師在內都沒注意到的現象。」

「什麼現象？能說來聽聽么？」蠻子好奇的詢問。

「你可能聽說過，從魔法帝國時起，我的那些法師同僚就一直從其他位面不斷的抽取魔力，再將其灌入進主物質世界。可隨着主物質世界內魔力的濃度越來越高，包括人類在內的諸多生物，其變異的數量也越來越多，程度更是越來越深。不瞞你說，我發現各類生物的軀體已經不再像古時候那樣穩定了。至於靈魂，我對此涉獵不多，所以無法給出具體的答案。」老喬瑞爾回頭看了巴里特一眼，「而我所做的事情，只不過是藉助這股常人難以察覺到的趨勢，『稍稍』做一些融合與改變，並加快一點變異的進程而已。」

巴里特面色不變，可內心對這個不知真假的消息頗感震撼。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也不清楚小法師對此是否有所耳聞。蠻子感覺自己似乎觸碰到了某個無比龐大計劃的一個邊角，當然，也可能是最近看多了所產生的胡思亂想。

不管怎樣，有機會應該去問問克瑞斯。巴里特在心裏想道。

「對於類似的這些現象，我的某些同僚習慣用『進化』這個詞來形容。」老喬瑞爾繼續說，「而我本人就像之前說的一樣，更喜歡用『變異』。」他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蠻子，「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確定要恢復原貌？」

巴里特猶豫了一下，隨後重重的點了點頭。次級巨魔再生能力固然很好，可他總不能一輩子帶着手環『遮蔽面紗』生活吧，萬一手環失效，或者在進行某些事情的時候，出了些其他狀況，那場面可實在是太尷尬了。

「好吧，你不是第一個找我要『復原藥劑』的人，想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所幸這方面我已經有足夠多的經驗了，畢竟以前曾有一整個村子的人需要我去復原。」藥劑師一邊忙碌，一邊喋喋不休的說，「人們恐懼自己成為了一個不合群的異類，一個畸形的怪物，即便因此獲得了無與倫比的能力。」

「水下呼吸可算不得什麼無與倫比的能力，還需要不停的補充水分才行。」巴里特反駁，「還有雙層眼瞼，以及三條腿，想來應該都是那個村子裏的人吧。」

「那都是我早期的作品，還沒有什麼目的性，只是對自己的各種發現感到新奇。」藥劑師停下手中的工作，再次轉過頭來，「照你這麼說，如果獲得的能力足夠強大，你也不介意變為非人的樣子，以及一些附帶的副作用？」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能力，以及什麼樣的副作用。」巴里特回答。

藥劑師又指著另一個煉金器皿紅的太古白龍血液說道，「如果你能得到巨龍一族的強悍體魄，以及包括吐息在內的部分能力，隨之而來的副作用是……」他仔細想了想，隨後眼前一亮說道，「副作用是，會對多元宇宙中幾乎所有的物種都發情，這樣的結果你能接受么？」

巴里特皺着眉頭思考了一番，又忽然打了個冷戰，似乎想道了什麼不太好的畫面，「不，這完全得不償失！」

老喬瑞爾聳了下肩，「要我說，人們有時應該勇於挑戰自我，不管在哪個方面。」說完后，這個道德底線和常人大不相同的藥劑師，又回身繼續在實驗台上忙來忙去。

『復原藥劑』做起來似乎頗為麻煩，巴里特看着老喬瑞爾忙碌了半天也沒有完成。無所事事的他又將注意力放在了中央平台那隻被綁起來的古怪地精身上，「這東西是什麼？」

「地精。」藥劑師簡單的回答。

「為什麼地精背後長著翅膀，嘴唇上還有這些……觸鬚？」巴里特俯身仔細看了幾眼，他再次對這東西感到眼熟。到底是從哪兒看到過類似的呢？對，這東西似乎有點像地底的奪心魔！蠻子終於找到了類似的生物，可是他又隱約感覺，這股莫名的熟悉感並不是因為奪心魔而產生的。

「因為它變異了。」藥劑師頭也不回的說，「我讓泰莉莎伯爵夫人盡量幫我弄到些變異生物，不限種族，最好是活的。我能從這些變異生物身上提取到非常有用、甚至以前從未存在過的魔法材料，從而製作出更加奇特、難以想像的藥劑。好，成了！」

老喬瑞爾說完后，拿着一瓶如水般的無色透明藥劑，走到巴里特面前，將其遞了過來，「給你，喝下去。」

「就這麼直接喝？」巴里特拿着藥劑，心中頗為忐忑。

「不然呢？難道我還得為你找點乳酪和鹹肉？」藥劑師譏諷，「還是說，你不敢喝，擔心我會害你？」

「對於這點，我倒不是很怕。」巴里特雙眼直直的盯着手中的藥劑，片刻之後，他仰頭一口喝了個乾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