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雇傭嚮導

圖法特城，冒險者行會附近，一間名為『雪山之乳』的酒館內，巴里特與自己新雇傭的嚮導『努勒』對面而坐，聆聽對方介紹沙漠之行中所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

值得一提的是，雙方的雇傭合作關係不是作為僱主的巴里特選擇了努勒,是對方選擇了我們的蠻子冒險者。事實上巴里特並不想雇傭這位已經八十四歲的枯瘦老人，雖然努勒看上去精神矍鑠，語氣沉穩且有力量，可畢竟已到遲暮之年，而且沙漠環境遠比其他地貌更加惡劣，即便沒有沙盜和怪物的襲擊，蠻子也擔心努勒連一半的旅程都堅持不住。

然而我們的蠻子沒有其他選擇，眼前這位老人是他這幾天遇到的唯一一位合適，且肯接受這次嚮導任務的傢伙。

其實巴里特所給出的任務報酬並不算少，從冒險者行會看到任務來酒館的應徵者也並非努勒一人，可惜在一番交談之後，那些人都放棄了，只有努勒留了下來。

第一個應徵者放棄的最快，他在巴里特拿出地圖之後，僅僅在上面瞥了一眼，便立刻起身，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這前後還不到兩次呼吸的時間，弄得蠻子錯愕不已，一度認為對方是不是突然尿急，方便了之後還會回來。

第二個傢伙稍好一些，他看到地圖之後，表示自己並不知道地圖上所標記的地方是什麼,並對此進行了詢問。巴里特起先說出了『榮耀城堡』這個名字，對方皺着眉頭表示從未聽過，緊接着蠻子又說出了與之關聯的另一個詞語——聖武士，對方這才恍然大悟，卻又婉言拒絕。此人所給出的理由是：不太想和這個職業的人有太多接觸。

第三個來的人似乎是看巴里特出手闊綽，便以目的地實在過於偏僻、遙遠，路途很可能會遇到各種危險為由，希望蠻子能雇傭一整支包括多位保鏢、嚮導、輜重後勤在內的冒險隊伍。這傢伙說，如果巴里特同意的話，他在天黑之前就能將隊伍湊齊，第二天直接就能出發，並保證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好手，價錢方面也好商量。

這次拒絕的人是我們的蠻子冒險者，他對自己的實力非常有信心。倘若旅途中真遇到什麼危險，還說不好誰保護誰呢。而且人越少，輜重問題越好解決，巴里特在來圖法特城之前，已經在空間指環中提前儲存了足夠的清水、美酒，以及各個種類的食物，足夠兩個人在沙漠中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人多反而更不方便。

至於第四個人，他不但自己沒打算受雇,反而還苦口婆心的勸巴里特放棄,「你知道那個地點是哪兒嗎？」這傢伙問完之後,不等蠻子回答,便自顧自的給出了答案，「那裏是『馬維拉』！」他壓低着語氣，故作深沉的說。

什麼意思？「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這難道不是沙漠的名字嗎？」巴里特疑惑的問道。

「你不知道？」對方反問，隨後又獨自感慨，「這也正常。唉，現在這世道，不但像你這樣的外人不清楚，就連世代生活在沙漠中的人，知道的也不多。」隨後他很自來熟的點了一杯冰鎮黑麥酒，開始緩緩講述起馬維拉沙漠名字的由來，沙漠形成的原因，以及精靈一族與死亡之地之間的戰爭等各種真假難辨的秘辛傳聞。

在將四杯黑麥酒和一碟干乳酪，兩份鹽漬仙人掌果都干下肚之後，此人的傳說才講完。隨後他用手指重重的點在地圖上標記的位置，「這裏，就是當初精靈一族怎麼也無法征服的那片死亡區域！」

「假如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當初帝國法師不是將問題都解決了嗎？」巴里特雙手環胸，面色不善的看着對方。顯然這傢伙的帳都會記載自己身上。雖然沒多少錢，卻很令人不爽。

「雖然問題解決了，可影響依然還在，而且已經浸透了那片土地，根本無法徹底清除。」此人篤定道，「如果聖武士真將那片區域作為自己的根源之地，那很多問題都解釋的通了。」他摸著下巴自我沉吟道。

「解釋什麼？」巴里特不明所以，「什麼通了。」

「你沒聽說過？當初……，具體什麼時候發生的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有幾個聖武士將某個村莊從上到下，老老少少全都屠殺殆盡，一個不剩！」這人用誇張的語氣說，「雖然有傳言，說那個村莊中的人和魔鬼有所勾結，所以聖武士才這麼做。但在我看來，那些早已被時間所淘汰的傢伙，很可能是瘋了！」

第五個過來的人是位帶着絲綢面紗的成熟女性。雖然巴里特看不到對方的面容，可僅憑那條修身養眼的淡金色長裙，他就能很直觀的判斷出「成熟」二字。女人同意當蠻子的嚮導，但卻希望能將預付的定金再提高「少許」。因為她需要提前採購一些旅途中要用到的必需品，為此她會額外提供一點能夠令蠻子滿意的對等服務。

服務對不對等巴里特不知道，反正他也不想去嘗試。這次我們的蠻子可是來辦正事的，很正的正事，並不想順道再找些樂子。萬一服務進行的途中突然橫生事端，遇到某些意外的情況，那就不太好了。

之後過來的一些傢伙也因為各種稀奇古怪的原因拒絕或被拒絕，最後只有努勒看上去還算靠譜。這個老人的經歷和巴里特着實有些相像，年輕時也曾當過商隊中的保鏢，後來又成為了一名小有名氣的冒險者。

據老人自己透露，他當初曾被人叫做『炎蛇努勒』。之所以有這樣的稱呼，是因為他有一柄可以附火的塔卡拉彎刀。只要用力摩擦彎刀護手處的那顆火元素晶核，就會給刀身附上一層熾烈的橙紅火焰。戰鬥的時候，彎刀帶着火焰與敵人交手，猶如一條騰在空中盤旋飛舞的炎蛇，故由此得名。

可惜的是，那柄彎刀本身的材質並不出眾，再加上努勒日積月累的頻繁使用，終於在某次和蛇人的交戰中徹底碎裂。作為使用者的努勒，也被自己當時的敵人——同樣使用彎刀的一隻蛇人，一刀砍成了重傷。所幸戰鬥最後還是以努勒一方的勝利告終，他被同伴救了下來，保住一條小命。然而還沒等努勒將傷完全養好，他所在的那支冒險團就因為團長的死亡而徹底解散。努勒一番思考之下，帶着拼下來的積蓄回到家鄉，當上了一名城市守備。

「我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城守，在這期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老人一臉深沉的如是說道，「有些人，註定無法去過普通人那樣的平靜生活。他們必須不斷去冒險，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活着，才能在日漸腐朽的身軀中感受到一絲生命，才能慰藉那不甘平凡卻又無所成就的躁動靈魂。」

「這些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巴里特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對方。

「哦，這倒不是。」努勒坦然的說道，「這是我當初站崗的時候，在某本中看到的。這麼多年過去，書的名字和內容早已記不得了，只記得其中有這樣一句話。這句話彷彿是為我量身打造的，深深的觸動了我，印在我的靈魂之中。」

由於年齡的增長，努勒從城守的位置退了下來，後來他再次成為了冒險者。由於年齡的原因，他大多隻承接一些諸如拉貨、送信之類不太難的任務，也臨時當過商隊的車夫，去過馬維拉沙漠的很多地區，對沙漠旅行非常熟悉。

「從圖法特城到『蓋瓦拉』鎮的這段路程相對比較好走，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有可能會遇上攔路搶劫的沙盜。」努勒說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沙盜們很少會打劫普通的旅人。即便真的上前打劫，只要交上一些錢幣，他們就會放你離開，通常不會有性命之憂。」

「如果真有強盜敢來，我會解決他們。」蠻子平靜的說道。

「這也是一種辦法。」老人對此並未表示反對，似乎早就知道蠻子的選擇，「一旦離開了小鎮蓋瓦拉，再往後的旅程就會比較困難。」老人手指地圖繼續說道，「這大片區域雖然名義上也屬於塔卡拉王國，但是卻鮮有人類踏足。這條粗線上寫的是『艾耶大裂谷』，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我們塔卡拉王國的人更願意叫它『裂石谷』。」

「裂石谷？」

「據傳說，最早龍脊高原上融化的雪水其實是從這裏經過的，千萬年下來，地面被沖刷出極深的溝壑。後來魔法帝國興起，帝國法師將河流的源頭改道，這裏便徹底乾涸。再之後，有人無意間在谷底乾涸的河床上，發現了某種像裂開石頭一樣的奇異植物。這種植物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整個河床，所以人們便稱這片谷底為裂石谷。」

巴里特盯着地圖上那條又粗又寬的線，「看來我們要選擇從這條線的哪邊走了。這兩邊有區別嗎？」

「區別很大。」老人將手指挪向了裂谷的左側，「這裏生活着一個名為『碎岩』的沙巨人部族。這種巨人和貧瘠之地上那些從遠古時代延續至今的真正巨人不太一樣，他們通常只有三、四米高，和熊地精、食人魔差不太多，女性沙巨人的體型還要大上一些，總體來講，有些像放大版的人類。在我們沙漠國度中一直有這樣的傳言，說沙巨人其實是當初帝國法師用遠古巨人的血脈和人類相互融合，進而產生出的全新物種。傳言是否真實無從確定，不過沙巨人卻如名字一樣，只在馬維拉沙漠中生活。」

巴里特以前從未聽說過這種類人生物，「這些小一號的巨人，他們性格怎麼樣？」

「據我所知，還算比較好相處。」努勒回答，「我不清楚馬維拉沙漠中究竟有多少個沙巨人部族，不過已知的這幾個倒是和我們人類沒有發生過太大的摩擦。」

「你說的大摩擦指的是……」

「戰爭。」老人說道，「至少在黑暗的混亂時代，再加上塔卡拉王國成立的這數百年間，沒有沙巨人攻擊人類城鎮這樣的記載。不過，夫妻之間還會因為某些事情而吵架呢，更何況是兩個不同的物種。所以，雖然戰爭沒有，不過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件卻偶有發生。」

「比如？」巴里特又問。

「比如，有冒險者闖入了沙巨人的地盤，又因為某種無意間的行為觸怒了這些巨人，從而導致自己被撕成粉碎。要知道，即便是小一號的巨人，對於人類來講，也是要仰望的存在，更何況是一大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