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葬身大海

途中仿若修羅煉獄，他看見不少已被重物砸死或者由於各種原因摔到地上的人。

通道中，燈光昏暗，伸手難見五指，眾人的呼喊聲、哀嚎聲匯聚成一首絕望悲歌。

馬林見狀也不敢有絲毫懈怠，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救人，不過是陪同他們一起死而已。

這不知道是他三十年生命中第幾次遇到生命危險，在非洲他過了八年拿命換錢的日子，對危險已經習以為常，但，這次不同尋常，他的心緊張如同弓滿弦綳！

令他如芒刺在背的是，傾斜的船艙「咕嚕」的進水。

冰涼的海水湧入又疾又大，好比發洪水，短短几秒內，便已沒過眾人的腳腕。

「啊，進水了，船要沉了」

前面恐慌的人們尖叫，嘶喊，紛紛往後退去。

幸好馬林沒有幽閉恐懼症，雖驚未慌的他見眾人猶如無頭蒼蠅亂撞，便大吼道：

「別亂跑！有序的腿后！」

甬道上，早就給驚慌失措的人們堵得滿滿當當，倘若前面的人蜂擁後退，後面的人避閃不及，肯定會造成摔倒，引發踩踏事故！

馬林總算明白以前的沉船事故，何以出現那麼多死人了。

因為，在恐懼中，人們為了求生，已失去往常的理性，變得驚慌無措，更激發出內心深處的自私感，爭先恐後的逃竄，最終引發第二次災難…

「嘩啦」海水不停湧進，人們變得更加恐慌。

「啊，不要踩我，救命啊」

「大家快跑啊！」

眼見慌不折路的人群朝自己跑來，馬林搖頭苦嘆一聲，扭頭看見身邊佈滿管道，當即毫不遲疑的手腳並用，攀爬而上。

正當他爬到一般時，昏暗的船艙內，倒灌的海水不斷攀升，非但瞬間將驚慌的人群湮沒，尤阻斷所有逃生出口。

混雜着血腥的海水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飛速抬升，馬林望了兩眼這幅慘狀，又見還有倖存者在水裏，還算有良知的他，當下喊道：

「向上爬快點！」

向上爬快點五個字未落，猝然，「嘭」一聲巨響，頭頂上如瀑布般湧來一股激流，瞬間把整個空間都充溢而滿。

始料不及的馬林眨眼間就已侵泡在水中，活像一隻水缸里的金魚。

向來冷峻的他表情亦凝重萬分，強抑慌亂，憋著最後一口氣，努力鎮定，瞪大眼睛，仔細觀察身處位置。

「糟糕，水位暴漲！」

無路可走！馬林微一怔忪，他已隨水流急速浮升，腳下的倒霉蛋們已陸續被水給淹死，朝底下沉去。

天，難道你要亡我不成？

正當馬林自覺會被淹死於此時，驀然，頭頂上傳來閃電劃過的亮光。

「有了，上面！」

抬頭望去，馬林頭頂上竟有一個用以採光、直徑80cm的玻璃船窗。

目標窗戶！

已有生路的馬林，未作任何猶豫，手腳並用，順着管道攀爬而上。

他在水中能憋氣1分20秒。

剛才觀察用去20秒，也就是說他只有一分鐘逃生的時間！

一分鐘，60秒！

真是生死時速！

但見身手矯健的馬林已爬至窗口，在昏暗污濁的水中，豁出全身所有力量，匯聚在自己的大腿上，罩着艙門猛然踹去！

「碰！」

「碰」

「真他媽的見鬼啦！」

馬林心中怒吼一聲！

由於水流中的浮力，造成他的力氣比在陸地上小了至少三分之二，連續踹了七腳都沒有踹開艙門，身體里殘存的氧氣已令他撐不了10秒！

9秒！

馬林已面紅脖子粗。

8秒！

馬林猙獰的臉上青筋爆綻。

7秒！

馬林的眼睛已如金魚大大鼓起，全身都感覺無力。

5秒！

馬林只覺肺都要翻出來的感覺，肺部已經處於不由自主地痙攣狀，此時他腦中出現一個還算清晰的概念：估計這輩子就到這兒了吧…

就在他絕望之時，突然艙門口出現一張臉！

這是一張天使的臉！

這是一張可以拯救馬林的臉！

來人拿起一把大扳手，奮力敲向玻璃窗，「碰」然一聲，玻璃化作寸碎，艙門旋即打開，馬力自縫隙給人拉得鑽出。

「呼…呼，咳咳」馬林劇烈的咳嗽呼吸，他臉上的也露出劫後餘生表情。

危急關頭，想不到會是她出手救了自己！

「謝謝，救我一命！」馬林誠摯道。

女人並未回答他的話，反而神情獃滯的望着前方。

心裏好奇的馬林一邊喘息，一邊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臉色同樣疾變，煞白一片！

但聽「隆」一聲巨響，巨浪滔天的大海上，約瑟夫號竟懶腰折斷，裂成兩半！

完了！真的完了！

馬林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末日一幕，當真後悔陪這個女人出海，更讓她灌了迷魂湯，未聽高拉特的勸阻，及時返回。

自己非但害高拉特畢生心血毀於一旦，更連累無辜枉死的人…

愧疚之情不期然浮上心頭，馬林雙手叻得嘎嘎作響，任憑雨水拍面，他發誓，自己倘若能活下去，一定要替高拉特再買一艘漁船！

此時，整艘船變得劇烈震蕩，搖晃中，女人斜睨馬林，凄然道：

「船要沉了，魔鬼海域不僅風雲變幻無常，海里還有鯊魚」

「他媽的！」馬林呲牙咧嘴咒罵道。

馬林急忙抓住身邊的鐵欄桿，騰身而起，望着眼前凄慘的一幕，目瞪口呆。

他真的呆了！

在30歲的生命里，他中過槍、榴彈炸，甚至踩過地雷！

一切困難都挺過了！

這次，面對憤怒的大自然，他方才明白自己何其渺小！

狂風依舊，挾裹着冰冷的雨滴不停拍打在他刀削般的臉龐上，曾經數次化險為夷的他，難道真的要隨船葬身大海嗎？

陪同這個女人一起死？

就在馬林呆怔時，耳畔猝然傳來老戰友高拉特熟悉的聲音：

「馬林，十二點方向，快跳！」

驟聽呼喊聲，心悸的馬林方才回過神來，舉目眺望，只見斷裂船頭，已經擱淺，並未再翻覆，甚至不遠處霍已隱約可見一座孤島！

而老戰友高拉特正如鐵塔般佇立在斷裂口，朝自己如雷咆哮。

危急關頭，馬力低頭看了看所處平台，距離對面有9米左右，以他過往的彈跳力還有些不足，但船身漸沒入海中，倘若再不走，沉船所產生的巨大漩渦，一定會將他捲入海底！

他必死無疑！

不能再等了！

迫在眉睫的馬林朝身邊的女人問道：

「你能跳多遠？」

「2米2，三級跳15米」

「牽着我的手，我數一二三，往前跑，一起跳過去！」

「好」

時間不等人，二人立即退後數步，馬林沉雄吼道：

「跑！」

跑字一出，馬林邁開強健有力的雙腿，軍用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如同戰鼓擂動的「咚咚」聲。

加速！再加速！衝刺！再衝刺！

臨門一腳，馬林再度狂吼：

「跳！」

「碰」一聲，馬林攜著女人齊齊飛身躍起，如同兩支展翅翱翔的雄鷹，朝高拉特撲去，二人足下正是蘊含無數暗涌漩渦的巨浪…

同一時間，對面的高拉特也伸出強碩的胳膊接應，「啪！」然一聲，曾經同生共死的手抓在了一起！

然而，馬林卻臉色蒼白，絕望的盯着被雨水淋透的高拉特，甚至，向來眼神毒辣的他可以看清近在咫尺，高拉特臉上的汗毛！

不是成功得救了嗎？他為何如此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