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陳宗澤雖然才來不久，但是他知道大隋的勢力階層有點混亂。這跟大隋立國不久是有相連關係的，大隋立國才十九年，又連接吞併了北周、南陳，其餘的大梁、北齊等大大小小的勢力。
大隋的開國皇帝為了安撫大大小小的勢力採取的是溫和的政策，那麼那些大大小小勢力的老人們就被留了下來，大多數依然是朝廷的官員。十九年的時間那些老勢力的傢伙們還沒有死光，這樣一來就劃分成了一個個小集團，這些小集團都有各自的利益中心，由不得大隋內部不內鬥不斷。
現在，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在看着太子的位置，有人彙集到楊廣麾下出錢出力，有人跑到楊勇那邊也就沒有什麼值得奇怪，所幸的是大部分都還是十分畏懼楊堅的手腕，有了顧及這才沒有讓大隋產生內戰。
楊廣聽完張衡講的話，他表現出一副很憂心的摸樣，不過為了不打擊手下的熱情只有說：「高得罪的母后，日後定然不得好死。」說着命人拿上來筆墨，說是要寫一封密信給獨孤皇后。
宇文述、楊素、張衡見了都是相視而笑，當下就準備各辦各事去了。
在臨走前楊素將陳宗澤叫到一邊，吩咐說：「鴻傑啊，你在軍中可以自由行事，若是有事就不需要告假了，自行處理吧。陳宗澤明白楊素是在賣楊廣面子，准許便宜行事了，應了聲「是」，用着行伍人的抱拳致意。
再說宮城，當楊廣的密信送到獨孤皇後手裏時，她見是愛子楊廣的來信急忙拆開來看，對着送信的人說：「回復阿摩，叫他放心當值。只要有我在絕對不叫那些賊子得逞！」
送信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左監門府當差的尉遲典。他恭敬地回：「一定將皇后的話帶到！」說完走了。
獨孤皇后在尉遲典走後就坐在原地良久，她實在是恨極屢次惹怒自己的高，想着要用什麼方法讓高遠離朝堂。話說，她雖然恨高，但還真沒有想過要將高置於死地，最多也就是想趕走高罷了。
過了幾天，苦思良久沒有拿出一個好方法地獨孤皇后聽到一個消息。說是高附中的一個歌姬為高生了一個兒子，而楊堅對這件事情十分高興。
楊堅高興之下就想賜嬰兒爵位，獨孤皇后聽了這話馬上又怒火衝天。
獨孤皇后說：「將士們在戰場賣命廝殺也不能得爵，高的兒子一出生就能得爵，這叫百萬將士以後怎麼為國征戰，你這個皇帝情何以堪！」
楊堅聽了直皺眉頭，他也是一時高興隨口說說，見孤獨皇后發火而且說得很對，他當下就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獨孤皇后表現出想到什麼，突然喝：「高說謊了！」
楊堅被罵得有些抬不起頭來。一聽有些發愣，問：「什麼？說了什麼？」
獨孤皇后回想似得，有一會才說：「難道陛下忘記了？幾個月前高的妻子不是因病身亡了么！當時臣妾進言陛下，說高已經老了，突然間失去妻子覺得悲痛，臣妾怕高老來無妻難堪，勸陛下為高尋色一女子續弦……」
楊堅似乎也想到了似得露出了難堪的表情。
獨孤皇后一見就知道有戲了，她繼續說：「那時候陛下召高進宮。陛下與他說明。他卻說已經年老了，退朝後只是誦經獨宿，不願意再納續室。當時臣妾與陛下還連連開口稱讚，說高高風亮節，是個賢人。現在呢？高不是誦經獨宿么？怎麼又報生了個兒子！那時還口口聲聲說想念老妻，不願續弦，其實是心愛寵姬，不惜欺騙陛下和臣妾！」
楊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最痛恨的就是表面忠誠背後欺騙的人，心裏不由開始埋怨高來。
獨孤皇后冷哼了幾聲。她也暫時不說話了。只等楊堅自己去慢慢想。
楊堅越想越懷疑，一想還真地不止是被高騙了一次。
獨孤皇後走上去為楊堅順順氣，勸：「陛下，以後要留意了，那幫老臣表面忠誠，其實心裏都有鬼呢！」
楊堅說：「如果不是皇后提醒，朕還想不起來。皇后說說。前些日子有人密報高……左僕射通敵。這事……算不算得數？」
獨孤皇后還真非常認真的想了想，她牽及國事就不想胡亂給人潑贓水。最後還是決定不發表意見好，畢竟想趕走高和通敵是不同的，那事實在太大。
楊堅仍是徑直在說：「宜陽公王世積生前與左僕射十分交好，後來王世積謀反，有人密報左僕射與王世積都有通敵叛變的事情，那時朕沒有相信，只將王世積殺死卻沒有動高分毫，現在想想好像是……是弄錯了？」
獨孤皇後知道現在是將高推下懸崖的絕佳機會，但是她還是沒有說什麼。
楊堅霍地就站起來，聲音幾乎變調：「現在想起來很可疑！朕還聽說高與太子往來頻繁，一直在密謀什麼。前次有人密報高勸說勇兒派刺客行刺阿摩，那時候聽了也就笑笑了事，現在回想過來高還真敢派人行刺阿摩！」
獨孤皇后一聽覺得不對，她心想「國事不好多嘴，那老賊想謀害阿摩卻是不行！」，她憤聲道：「那亂臣賊子敢動阿摩一根手指頭，臣妾滅他九族！」
楊堅又說：「高始終回護太子，朕想責斥就被阻止，現在想來也不對！朕是為了勇兒好，勸少些奢華，不要沉溺女色，高卻說無妨，弄得勇兒如今這般模樣！」
不說這些還沒有什麼，一說獨孤皇后心裏的火氣更大，她當然知道高和楊勇是兒女親家，為了報復高密謀圖害楊廣就要置高於死地，她說：「陛下明見萬里，太子縱情聲色確實是被高慫恿，高也定然有私心作祟！」
楊堅一懷疑起來就越想越壞，悶聲說：「朕知道高在想什麼！他不是勇兒的兒女親家么！是不是朕死了，勇兒上位了他就變成外戚，現在抓勸抓人，一直慫恿勇兒奢華女色，一定是在為以後做準備！」
獨孤皇后故意遲疑：「這……」
楊堅果然大怒：「什麼這！高那老兒一定是想篡國！」
禁忌，絕對的禁忌！楊堅就是北周的外戚，他就是依靠外戚這個身份吞併了北周成立了大隋，最怕的也是又外戚再像他那樣干一次。
獨孤皇后看出自己地丈夫已經有殺掉高的心思，加油添火說：「臣妾也在為那些事情日夜着急！常常在想，有高這賊子慫恿，勇兒改不了奢華與愛好女色，將來恐怕……，陛下還需要多想想繼承皇統的大事。」
楊堅臉色鐵青，他老了就變得多疑，這一陣談話下來想了許多以前不會想到的事情。他懷疑高也想來個篡國，越想越肯定，心裏也就有了決定。他語氣平淡：「皇後放心，朕心裏有數！」
次日，國之大朝。
百官涇渭分明，分成了三個集團悄聲談話。楊廣身邊的人最多，包括楊素、宇文述、蘇威等位位高權重的老臣們，一些有實權的臣子；楊勇身邊卻是三三兩兩，只有高和賀若弼在撐門面，其餘都是一些位卑沒實權的小蝦；另一波則是中間派，他們只認定誰是皇帝就效忠誰。
楊堅在一幫宦官宮女地擁護下走進大殿，他目光掃視下面一圈重重地坐下。
獨孤皇后也有臨朝的權利，她坐下后對楊廣頷首笑了笑，這作態自然是意有所指。
張衡是總管，他見到楊堅示意就走出去，大聲念：「陛下決議複查王世積舊案，因查左僕射高又通判嫌疑，遂罷去高左僕射的職分，以公爵就第！」
聲音還在大殿迴繞，百官聽了都是有些發懵，那邊太子楊勇、高、賀若弼等人更是眼睛發直地呆楞。
楊廣心裏狂喜，他還真沒有料到事情會轉變得那麼快。他身邊的楊素、宇文述、蘇威等人臉上閃過喜悅馬上又收斂。這幫人知道大事有望，個個都是心裏振奮。
有值殿武士進入大殿，他們徑直走向高，二話不說摘去高的官帽和官服。
高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口呼：「陛下，臣……臣冤枉啊！」
楊堅冷冷地掃視一眼沒有說什麼。
楊勇面如死灰，他也站出來：「父皇！兒臣有話說！兒臣覺得左仆……」
只聽一聲啪，原來是楊堅在拍桌子，他怒喝：「押下去！」復又對着楊勇：「你這太子怎麼當的！朕讓你說話了么？沒讓說！還不閉嘴！」
楊勇身軀搖擺了一下，他知道高被撤職，這下自己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