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三千銀絲,一夜成白

第226章 三千銀絲,一夜成白

第二百二十六章三千銀絲,一夜成白

原本在院中值守的下人,此刻躺在地上,他手裏的燈籠倒在地上,燈燭燒穿了燈籠上的薄紙,映照出滿地紅艷艷的鮮血。

在他的不遠處,躺着打更的更夫,他手中的棒子掉在一旁,掉在血泊之中。

看到這一幕,赫雲舒目眥欲裂。

她拔腿向父親的院子跑去,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跑的這麼慢過。

一路上,她看到了被利劍貫穿了腹部的護院,看到了被刺中喉嚨血流了一地的管家,她越往前跑,心裏的涼意就越重。

終於,她站在父親的院子外。此刻,她看着那道黑壓壓的門,竟然有些不敢去推開。此刻,那平素里隨意間便可以抬起的手臂,此刻居然有千鈞之重。

片刻后,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推開了那道門。

門內的一切,隨之展現在她的眼前。

父親身邊負責起居的春喜就倒在離門不遠的地方,他的頭被劈開,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中滿是驚恐。小廚房裏那個半大的孩子阿滿就倒在春喜的旁邊,他的手裏還拉着春喜的衣角,另一隻手裏捏著一個紅色的紙包,想必是哪位長輩發的壓歲錢。

在院子裏,她還看到了負責灑掃的胖嬸,給花施肥的花匠老譚,掛燈籠的小武,書童阿文……那麼多曾經鮮活的人此刻就躺在血潑之中,渾然不動。

赫雲舒踉蹌著步子奔到了主屋門口,此刻,屋子裏的燈還亮着,今夜是除夕,要守歲,一整夜都要燈火通明。可此時此刻,那光亮灼痛着她,讓她無所適從。

她一腳踏進了屋子,父親身邊最親近的小廝佟欣倒在桌旁,然後,在他的旁邊,她看到了父親的衣角。那衣角是淡褐色的,綉著吉祥的回字紋,紋路精緻。

桌子擋着父親的身體,她看不到。

她挪動步子,繞過桌子去看,每一步輕輕地抬起,又輕輕地放下,像是怕驚嚇了什麼,可每抬起一步,都似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終於,她看到了父親的手,那給她夾菜,給她買點心,親手在她的院子裏紮下鞦韆的手,此刻卻是泛著青,就那樣貼在地面上。他的手心向上,手指微微蜷曲,上面帶着血。

赫雲舒握緊了雙拳,緊繃着身子一步步走過去。

這時,有人拉住她,擋住了她的視線,將她按在胸前。

耳邊,是蘇傲宸痛惜的言語:「舒兒,不要看,不要看。」

他知道,這一看,便是此生的噩夢。

然而,赫雲舒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

她終於繞過了桌子,看到了父親的臉。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正看向她的方向,臉上有一道血漬。他的身上完好,沒有血跡。

赫雲舒存着最後的一絲期待和希冀,她跪下身,晃着父親的肩膀,急聲道:「父親!父親!」

可是,沒有回應。

他的身子僵硬,像石頭一樣。她縮回手,抓着蘇傲宸的衣襟:「快叫百里姝來!叫百里姝來!」

蘇傲宸的手握住她的,輕聲安慰道:「舒兒,你冷靜一些。」

赫雲舒推開他,重新打量著父親。

他頭上的玉冠摔碎了,頭邊有着玉冠的碎片,他的頭髮散亂著,在燭光下散發着詭異的光澤。

赫雲舒摸了過去,是血。

血浸濕了父親的頭髮,黏濕一片。

啊——

赫雲舒痛哭出聲,她的身子劇烈顫抖著,彷彿狂風驟雨中飄零的黃葉,她的雙拳緊攥,指甲陷進了肉里,流出一道道鮮血。

可她,仿若未知。眼淚自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仿若一條蜿蜒的小溪,爬滿了她的臉龐。

蘇傲宸上前擁住她,將她抱在懷中。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能,他心愛的女人如此無助,除了抱住她,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他雙目赤紅,緊緊地擁住了赫雲舒的身子。

他時時輕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怕她哭暈了過去。

爾後,赫雲舒卻是不再哭,蘇傲宸鬆開她,想要說一些安慰的話,卻看到兩行血淚自她的眼睛中流出來,他面色劇變:「舒兒,你不要嚇我!」

然而,無論他說什麼,赫雲舒恍若未覺,她的眼神空洞,彷彿什麼也看不到。

那殷紅的血淚流成兩道紅線,映襯在她白皙的臉頰之上,觸目驚心。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臉上的血淚,觸到她的臉,才覺得觸手一片冰涼。

大悲最是傷身。

蘇傲宸狠狠心,敲暈了她。

她緩緩閉上眼睛,腦袋歪進了他的懷裏。

他將她抱在懷中,抬手將她臉上的血淚一一擦乾。

他抱起她,站直了身子:「隨風。」

他輕聲喚道。

隨風應聲而出,躬身而立:「主子。」

「怎麼樣?」

「赫府上下,一百餘人,無一活口。」

蘇傲宸眸色陰沉,吩咐道:「發紫金令,命所有暗衛徹查此事。另外,叫百里姝來。」

「是,主子。」

蘇傲宸在赫明城院子附近尋了一個未被波及的客院,安置了赫雲舒。

很快,隨風將百里姝帶來了。

蘇傲宸看向她,道:「照顧好她。」

「好。」百里姝應道。

爾後,蘇傲宸帶着隨風離開。

再回來的時候,只見百里姝面色沉重。

蘇傲宸心裏一沉,道:「怎麼了?」

百里姝低下頭,拉開了床幔,道:「你自己看吧。」

蘇傲宸一看,便呆了。

赫雲舒的三千青絲,一夜成白,仿若銀絲,映着昏黃的燈光,那一片白,很是顯眼。

她仍是睡着,即便是昏睡着,額頭卻仍是緊皺成一團。

蘇傲宸放下帳幔,滿臉的震驚:「為什麼會這樣?」

「大悲傷身,一旦超過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便會顯露出反常的癥狀。」

原是如此。他該早些敲暈她的。

想到這裏,蘇傲宸有些悔恨。

「什麼人做的?」百里姝冷聲道。

「現在還不好說。」

這時,帳幔被拉開,赫雲舒從裏面走出來,面無表情。

蘇傲宸忙迎上去,急切道:「舒兒。」

赫雲舒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向外走去。

蘇傲宸上前去攔:「舒兒,你先歇息,這件事交給我去查,好嗎?」

赫雲舒仍舊不說話,繞過蘇傲宸繼續向前走去。

她一路走進了父親的院子。

夜風寒涼,可那股血腥味兒怎麼也散不去。

院子裏和屋子裏的屍體都已經蓋上了白布,可白布染了血,便愈發的觸目驚心。

赫雲舒走到桌邊,看着那掩蓋着父親屍體的白布,神色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舒丫頭!」

一個蒼老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是雲松毅。

他得到消息之後便趕了過來,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可看着赫府上上被人斬殺殆盡,鮮血遍地,縱是他在戰場上殺伐無數,可眼前的場景還是讓他覺得不寒而慄。這不是戰場,這是大渝京都的重臣家宅,此刻卻宛若阿鼻地獄。

原本是除夕團圓之夜,人人歡慶,可就在這一夜,赫府上上下下一百餘人,全都沒了。

雲松毅步步靠近赫雲舒,看着她單薄的身影,他的心裏滿是心疼。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心裏有很多安慰的話想要說,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赫雲舒轉過身,看着雲松毅,嘴唇翕動:「外公,我沒有父親了。」

一句話,讓雲松毅紅了眼眶。他拉住赫雲舒的手,道:「舒丫頭,你要節哀。」

「外公,這哀,要如何節呢?」

赫雲舒的話輕如囈語,卻聽得在場的人心裏俱是一顫。

雲錦弦、雲輕鴻、趙夫人剛剛趕到這裏,便聽到了這麼一句話。頓時,幾人心中的心疼和不忍,怎麼也遮掩不住。

雲錦弦上前,狠了狠心,道:「舒兒,殺人償命,此事不管是何人所做,都要查出來才好。一味悲傷,終是無用。」

雲松毅覺得這話太過冷靜,也太過冷血,正欲出言斥責,卻看到赫雲舒空洞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她猶如從一場深遠的夢境中剛剛蘇醒過來一般,光芒在她的眸子中一點一點重聚,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她像是變了個人那般,從起初的心如死灰,轉變為鬥志昂揚。

赫雲舒的眼中,眸光四射,低語呢喃道:「對,我要找出兇手,我要報仇!」

外面,天已大亮。

京兆尹的人得了消息,已經派了全部的仵作趕了過來,勘驗屍體。

赫雲舒看着周圍的一切,微閉雙眼,心中思緒紛飛。

父親在自己的房中遇害,那便說明這場殺戮是在他回府之後才發生的,而非他回來的時候殺戮正在進行。若不然,父親的屍體不會出現在房中,而應出現在大門口才是。畢竟,以父親的機敏,他若是一回府就發現了不對,該會有所逃避才是。可他沒有逃,而是被殺死在自己的房間內,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

可父親回來距離她回家,中間不過是隔了一個時辰而已。在一個時辰內完成這樣一場浩大的殺戮,絕非一人所為。

父親得罪了誰?亦或是赫家得罪了誰?竟遭來這樣的滅門之禍?

想到這個,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升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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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嬌妻:殘王的特工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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