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篇外四

楚容篇外四

楚容回中土后,多方打聽,只探聽到沐冉失陷於相府之事,而蕊兒卻下落不明,越是如此,越是擔心,越加留意查探有關蕊兒的種種蛛絲馬跡。[中文。cn_com]

這日又外出打聽消息,剛走到人行擁擠之處,聽到「閑人避開」的叫喊之聲。尋聲望去,見街上行人紛紛向兩側迴避。不一會兒,一隊官兵騎着高頭大馬出現在人們讓出的街道之上。

楚容也忙隨人群避開,那隊官兵從身邊閃身而過。在最中間的軍官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一瞬間,他全身一震。那是一張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臉,雖然那張臉上多了不少皺紋,頭髮也花白了,鬍子也長了,但仍能一眼認出就是當年帶官兵誅殺楚家時的那個副官。

楚容忙尾隨其後,白天人多,不便施展輕功,哪能跟上俊馬,不久便失去了官兵蹤影。楚容細聽馬蹄遠去的方向,順着方向來到一大宅之前,朱紅大門緊閉,只留側門出入。門上方有一方匾,刻着總管府三個大字。門前四個官兵把守,對陌生者出入均細細盤問。

十五年前的一幕幕再次湧向楚容腦海,楚容咬牙切齒,握緊的拳頭上青筋直冒,楚容恨不得立刻衝進總管府,將那仇人千刀萬刮。

正氣血上涌之即,腦海突然閃過那副官司離開時往樑上的一眸,僅這一閃而過的念頭,讓楚容暗覺此中尚有蹊蹺。忍痛將過去所見細細回憶了一遍。那時年幼。並不懂分析,只是把一切牢牢記在心裏。現在細細想來,那晚這副官所說言語中甚多不實之處。他說楚雲和丫鬟一起被砍爛在後院之中,可那晚後院中並無兒童玩耍。當自己地血從樑上滴下時,他卻割破手臂,如非如此。只怕那將軍已發現樑上的他。難道這都屬巧合?還是另有文章?但他離去的一眸。分明象是知道樑上有人,為何不說破?捉拿他?

楚容一時也未能想明白,打算夜訪總管府,雖事隔多年,定難以查探,但又且肯放過一絲蛛絲馬跡。

楚容慢慢退回到鬧市之中。閑逛片刻,見無人注意才回到小宅之中。閉目調息,為晚上的行動養足精神。

楚容換上夜行衣走出卧房,見月朗風清,月光在地上撒出一片灰白,真不是行動的好天氣。躍出小院,擇陰暗處向總管府方向疾行。繞過巡邏士兵。藏身於總管府圍牆外一僻靜處細聽裏面動靜,待裏面巡邏士兵走開后,躍入圍牆。輕輕落在院中。

四下略加打量,卻是前院花園。花園甚大,種了許多花草樹木,石子鋪路,周圍黃色的琉璃瓦頂,在月光下散發着淡淡金光,房屋內燈火通明。丫鬟三三兩兩來回走動,好一副富貴氣息。

看着眾多房舍,皺了皺眉,卻不知該從何查起。

兩個士兵向楚容所在之處巡視過來,楚容忙閃到樹后,等士兵過去,剛想離開避身之處,兩個丫鬟向這邊走來,他只得重新藏好身形。

丫鬟走近,聽其中一個道:「幸好少爺把表小姐找回來了,要不老爺和夫人真要傷心死了。」

另一個丫鬟道:「是啊,其實表小姐也真可憐。」

「嗯,從小就沒了母親,現在父親又死了,也難怪想不開。」

「幸好還有老爺和夫人對她百般愛憐,你說絡少爺和表小姐會成親嗎?」

「聽說老爺和夫人是有讓他們成親地打算,但好象大老爺不同意,剛才聽到大老爺和老爺正為此事爭吵。」

「為什麼?難道因為大老爺那邊地文少爺?」

「文少爺是一直對錶小姐有心,但大老爺一心要找個有權勢的人家小姐,巴不得做了附馬才好,所以應該不是因為文少爺。」

「既然與文少爺無關,那為什麼不同意?」

「聽說大老爺和丞相想和哪個國家的皇帝聯親呢。」

「你是說讓表小姐嫁到別國去?」

「嗯,你說,嫁給帝上,一輩子吃好的,穿的好,老爺怎麼就不同意呢?」

「你以為皇室是人人能好過的?得不到皇上寵愛,那可比做下人更可憐。」

「那也是,可是表小姐那麼漂亮,不可能得不到寵愛地。」

「老爺家夠有錢了,嫁給絡少爺,不是一樣吃不完,用不完?」

「也是呢,少爺對錶小姐又是一往情深。可是你說老爺一向怕大老爺,這次敢反抗大老爺嗎?」

「噓,別說了,小心被人聽到。快去拿酒菜吧,一會兒老爺和大老爺等急了。」

兩個丫鬟漸漸遠去。楚容略一思呤:「他們所說的老爺多半就是那個副軍,那大老爺卻不知何人。我何不跟這兩個丫鬟去聽聽他們所說地老爺和大老爺說些什麼。」從避身處閃出,悄悄跟隨在丫鬟之後。

沒走出幾步,又有士兵巡來,楚容快速躍到旁邊一假山之後。士兵似乎有人影閃過,向假山處望去,見樹枝隨着微風擺動。

一個士兵道:「明明就沒有人,你神精過敏了。」

另一個又向假山處看了看道:「奇怪了,我明明看到有人影。」

「別疑神疑鬼的,走吧。」

兩人又向前走了。

楚容往前望去,卻已失去了那兩個丫鬟的蹤影。他見不遠處有一排房屋,想必那兩個丫鬟是往那兒去了,待她們拿了酒菜,定然回來,不如在此稍等。

一陣熟悉琴聲傳來。宛轉悠揚,如歌如泣,似思念,似傾訴,更透著無限地凄涼孤單。楚容心中一跳,琴聲直穿楚容心底。這何不正是埋在自己內心深處感覺嗎。尋聲望去。琴聲由不遠處一園門之後傳出,忍不住向琴聲方向走去。

他見四下無人,一溜煙閃入圓門,卻又是一花園。穿過曲折小徑見前面有光透出。躍上陰暗處的大樹之上,往光亮處望去,只見一小亭之中點着一盞燈。燈旁坐着一白衣女子,正專心撫琴。彷彿要將自己所有感情溶入琴聲中一般。

楚容定定地望着那披着一頭烏黑長發的白色背影想:「這女子彈琴地手法和蕊兒好生相似。但琴技比蕊兒又似高出不少,這中土果然能人甚多。」楚容暗想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不該在此久留,正欲離去。一個丫鬟走來對亭中女子道:「表小姐,夫人請你過去呢。」

那女子「嗯」了一聲道:「我這就過去。」

那輕柔的聲音落在楚容耳中,心臟象是要停止跳動一般。心中低叫了聲:「蕊兒。」但很快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蕊兒怎麼會在仇人家中?蕊兒不是應該在蘇德勝家中嗎?但那琴聲,那聲音分明……看背影較蕊兒高了不少。但幾年前地蕊兒本是小女孩,不知如今是何模樣了。」

楚容按下內心地涌動。在草木地掩護下,向那女子前方抄去,眼轉間已到那女子身後,只要躍過前面的小徑就可以看見那女子的面目,偏偏此時,那小徑上走來兩個丫鬟。只得等那兩個丫鬟過去後方可躍出,他焦急得看着白衣女子慢慢走遠。

等兩個丫鬟過去,白衣女子已轉過花叢之中。楚容急忙轉到花叢之後,放眼望去,心中暗暗叫苦。只見前面不遠處是一排房屋,四處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想繞到白衣女子身前是萬萬不可能,眼巴巴得看着那女子進到一屋舍之內。

順着陰暗處走到牆腳,飛身上房,輕輕揭開房上瓦片,向屋內望去。首先入目的是對面牆上的一副八馬圖,圖上提着「踏雪輕無痕」幾個龍飛鳳舞地大字,楚容只覺那幾個字與懷中紙條筆跡十分相似。

思索間見那女子被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女子牽着手拋開珠簾向裏間走去。二人進到裏間,珠簾隨手落下,隔着珠簾,裏間情境只能看個大概,要相看清人面,也是不可能地了。

楚容輕輕蓋上瓦片,認準內間方向,輕輕躍過去,正要伏身揭瓦片,卻見不遠處前花園涼亭之內坐着一個穿紫色錦衣和一個穿藍色錦衣的兩個人,正一邊喝酒,一邊談着什麼。細仔一看那面對自己的藍衣之人正是白天所見副官。

他將白衣女子之事暫放,再次返回前花園,向二人慢慢靠近。藏身於不遠處的樹叢之中。見二人均不說話,只悶頭喝酒,一隻大白貓在副官腳邊睡得正香。那副官臉色不善,似乎二人談得並不愉快。

副官悶悶地把一杯酒喝乾道:「這聯親之事,萬萬不可。她是我接出來的,我必須對她負責。」

紫衣人沉聲道:「完顏俊還沒立過妃,她嫁過去就是王妃。等完顏俊被立了太子,就是堂堂太子妃。而完顏麻達葛對她也是十分欣賞,必定會加以照顧。她且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生榮華,如此榮幸之事,有何不可?」

楚容聽這聲音十分耳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兒聽過,此時也不及多想。

副官皺眉道:「宮廷之中,爾與我詐,稍不謹慎就丟了性命,且是尋常人可以生存的?她如此單純,毫無心計,如何應付得了這些宮廷糾紛?」

紫衣人道:「她到了那環境中自會成熟。我等不用擔

副官怒道:「她是我們地外甥女,你真能不擔心嗎?」

紫衣人見他發怒,口氣軟了下來道:「我還不是為了她好,她嫁過去,也不再是沒家的人,又有享不完的榮華。」

副官雜訊越加提高道:「誰說她沒有家?我這兒就是她地家。為她好?是為了你自己地權勢吧?你就真地沒有一點手足之情嗎?為了自己的權勢。真的連親生侄女也往火坑裏推嗎?她父親是死了,但還有我在,有我在的一天,誰也不許動她。告訴你,我早已決定讓她和絡兒成親,你就等著喝喜酒吧。」

紫衣人見副官如此說法。臉上再也掛不住。陰陰地道:「這是丞相的意思,你敢違抗丞相地旨意嗎?」

楚容聽到這句話,腦袋裏嗡地一聲炸開了。眼裏一團火直噴向那個紫衣背影,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地話,那紫衣人現在一定被燒得成灰燼。那紫衣人竟是那晚帶頭的將軍。

一個聲音從心底反覆地告訴楚容:「要冷靜,要想查出事情真相。就得冷靜。」楚容握緊拳頭,強壓着內心的仇恨。

副官突然站了起來厲聲道:「你就知道拿丞相來壓我。十五年前,你拿丞相來壓我,不顧朋友之情,帶兵誅殺了楚家二百餘口。為了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我痛恨自己到現在。」

將軍「哼」了一聲道:「我也是奉命行事,當時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怪楚俞不識事務,我又不是沒勸過他。他卻將我臭罵一頓,他執意如此。我能奈何?」

楚容聽到此處,雙目圓瞪,右手握劍,左手握鞘,輕輕將長劍抽出,抽出一節后,深深吸了口氣壓住內心的憤怒,又將劍輕輕插了回去。

副官啞著聲音道:「好,就算那次是迫不得已,為何這次又不顧血脈之情。」

將軍也暴燥起來道:「我如不念血脈之情,我何須在此與你多言?還有一事,我一直未對你說明,誅殺蕭家逆黨地那一晚,有人向我稟報,說有人向蕭俞飛鴿傳書,那飛鴿傳書之事想必是你所為吧?我如不顧手足之情,你今天還能站在這兒與我說話嗎?」

副官冷冷道:「我說為何那晚,你等行動如此快捷,原來知道我飛鴿之事。你既然知道了,我不怕對你承認,是我放的鴿子,只可惜仍未能救得他一命。」

楚容暗道:「師傅說那晚有人飛鴿傳說,要父親速離,原來竟是他。這麼說他就是蘇德勝,心中象是用一根大木棍不停在地攪動,激起陣陣波浪,對他是該恨還是該感激?那另一個人便該是那個奸自己母親地蘇得全了如此說來,那剛才那女子……

蘇德全必竟只有這麼一個親弟弟,又是自己從小看着大的,見他如此直接承認,一時反不知該說什麼,氣紅了臉,見四下無人聽到,壓低道了聲音道:「你……你可知道如果那晚放走了蕭俞,我們兩家這時只怕早和楚家一般了。」

蘇德勝見大哥如此,軟下口氣拉住他道:「大哥,你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擁有的錢幾輩子也花不完了,別再踩這些混水了。」

蘇德全甩開他的手道:「你就是這般不求上進,再說這船是你說上就上,想下就下的?」

蘇德勝嘆口氣,象是百般無奈,隨即道:「這船雖不是想下就能下地,但我們繞着點走,盡量不再去踩這些混水,也不是不可行啊?就拿這事來說,就是她早已許了人家,推了便是了。」

蘇德全道:「你知道什麼?上頭要找的那東西到現在都不知下落,本就對我們甚是不滿。」

蘇德勝道:「那東西到底是何用處。」

楚容見說起尋物之事,越加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一個字。

蘇德全道:「我哪知是何用處,所丞相才想藉此事來讓上頭高興一下,緩緩對我等的不滿之

蘇德勝見說來說去,還是聯姻之事,臉一沉道:「這事,反正我不同意。」

拂了拂袖子道:「反正丞相心意已決,你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副官見大哥不為所動,怒極反笑道:「我不想再讓自己一輩子生活在痛恨自己地日子之中,如果你要拿她去聯親,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蘇德全也站起身來喝道:「你反了嗎?」

副官將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道:「你再逼我,我就反了。」

酒杯在地上「叭」地一聲炸得粉碎。將那隻白貓猛然驚醒向暗處逃去。正好落在楚容面前,白貓本受了驚嚇,又見眼前一陌生人。頓時警惕,弓起背,「嗚嗚」地叫。

楚容暗道:「不妙。」未來得及離開藏身之處,正在爭吵地二人已向楚容藏身之處躍來。如不閃開,必和二人迎個面對面。

楚容無處可避,顧不得顯露身形,向最近圍牆躍去。喊捉刺客的聲音,腳步聲,從各處湧來,片刻間身後一片嘲雜。躍過圍牆,楚容暗暗叫苦,這圍牆之後竟並非總管府外,卻又是一花園。只聽官兵叫道:「刺客進後花園了。」

火光迅速從園門湧進,不知擠進來多少官兵。本想躍房頂而去,卻見已有輕功高強者已躍上房頂。此時房頂被月光照得一片銀白,自己躍上房頂,必被其發現,如被人認了身形,以後在金陵將儲多不便,說不定還給小宅中人帶來殺身之禍,不如先尋地暫且躲上一躲。身邊不遠處有一扇窗開着,裏面也沒點燈,閃身入內,輕輕將窗關上,等官兵搜到別處時再行脫身。

正思索間,門外傳來細碎地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接着見房門被推動。

楚容未等她驚呼出聲,已一支手將她的嘴捂住,另一支手將她控制在自己臂彎之中。那女子處於背光之處,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感覺到她閃爍晶瑩的雙眸直盯着自己。纖弱的身驅在臂彎中顫抖,也許是害怕所致吧。

楚容低聲道:「你不叫,我就放你。」

那女子乖巧地點了點頭。

楚容試探著放開手,那女子果然不叫,卻也並不離開,仍直直地盯着他。他反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將頭扭過一邊,欲下床尋機離去。

剛要躍下床,就聽身後人輕聲叫道:「楚容。」

楚容全身血液象停止流動一般。停頓了三秒種時間,猛一回身,月亮撒在一張蒼白而絕秀的臉上,不是蕊兒,卻是何人?這幾年來,對她的思念和擔憂是無時無刻不在。這次到中土,除了查訪蕭家被誅的最終仇人,便是找到蕊兒。沒料到卻在仇人府中相見,心中百感交集,一片混亂。

久別重逢,讓他再也無法割捨下她,然在他提出帶她離開時,卻遭到了拒絕。

楚容從蕊兒眼中明白,如不跟她明說,他與蘇家的糾結,她是不會跟自己走的,但如果說明,她知道現在最親的人卻是我的仇人,那該如何?她將受到什麼樣的打擊?話說回來,就算她跟自己走了,自己又能給她什麼承諾?都不知自己何時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不能再讓她受到傷害了。

心中象被撕裂一般,難道自己和蕊兒命中注定無緣?深深地看了蕊兒一眼,將纏在自己脖子上的粉臂拉下來,翻身下床,狠下心轉身打開窗戶,躍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這是最後一章篇外了,這本書也就此完結了,新書很快會與大家見面,希望大家仍會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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