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第二百五十八章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打定主意之後,赫老夫人握緊了手中的拐杖,然後裝作一不小心的樣子,左腿一軟,倒在了地上。而她手中的拐杖「恰好」砸向了秦碧柔棺木旁的燭台。
燭台應聲而落,眼看着就要掉進秦碧柔的棺木里。看着這一幕,赫老夫人雖跌坐在地,但她的嘴角,卻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棺木是木製的,秦碧柔的屍體上亦裹着厚厚的衣物,只要這燭台一掉進去,勢必會燃起火焰。火焰一起,就會燒毀秦碧柔的屍體,如此,一切就將掩藏在這場火中。
然而,很快,赫老夫人便失望了。
就在那燭台將要掉進棺材的時候,一枚石子橫空襲來,將那燃著的燭台打落在棺材之外的空地上。
她的陰謀,落空了。
她坐在地上,陰仄仄的目光瞧著擲出石子的燕凌寒,眸光駭人。
然而,燕凌寒吝嗇到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一直看着身側的赫雲舒,神情專註。
很快,京兆尹馮常帶着衙差和仵作趕了過來。
他沖着燕凌寒和赫雲舒躬身施禮,道:「見過王爺,見過郡主。」
燕凌寒微微頷首,道:「你就是馮常?」
頂着這巨大的威壓,馮常的腦門兒上當即便滲出薄汗,道:「回王爺的話,正是。」
燕凌寒眸光冷冽,道:「聽聞你擔任京兆尹府尹以來,兢兢業業,從不偏私,此事,可是真的?」
「王爺謬讚,卑職斷不敢領受。」
「這棺材中的人,你認識吧?」
「回王爺的話,卑職認識。」
「聽聞你曾偏私於她?」
聽到這話,赫雲舒可算是明白了。原本,她還在疑惑今天燕凌寒怎麼會這麼多話,聽到這裏她才明白,敢情燕凌寒是替她出氣呢。
之前,秦碧柔在她的酒樓里興風作浪,妄圖毒死所有的客人,報官之後便送到了京兆尹。後來,赫玉瑤略施小計,將赫嫣然嫁與馮常唯一的傻兒子,馮常便網開一面,放過了秦碧柔。
這件事她並未放在心上,沒想到,燕凌寒卻是耿耿於懷,還在今日這樣的場合公開質疑馮常。
此時雖是春季,天氣尚不暖和,可馮常的腦門兒上卻汗珠連連,很快就浸濕了後背,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是……是卑職一時糊塗,釀成大錯,還請王爺高抬貴手,饒卑職一命。」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該賠罪的對象,不是本王。」
馮常混跡在官場多年,豈會不明白燕凌寒這話里的意思,他忙朝着赫雲舒跪好,道:「卑職一時糊塗,徇私枉法,還請雲舒郡主降罪。」
赫雲舒的神色淡淡的,道:「無妨,起來吧。」
可是,馮常仍是跪着,沒有燕凌寒的吩咐,他不敢起身。
燕凌寒冷哼一聲,道:「怎麼,雲舒郡主的話,你沒有聽到?」
馮常身子一僵,忙站了起來。
赫雲舒心中暗覺好笑,燕凌寒這個人,還真是錙銖必較。
「去命仵作勘驗屍體吧。」赫雲舒吩咐道。
馮常連聲應是,然後命仵作前去,查驗秦碧柔的屍體。
此時,原先來弔唁的人並未離去,都在一旁圍觀。
一刻鐘后,馮常引著那仵作來到赫雲舒和燕凌寒面前,道:「回稟王爺,郡主,勘驗的結果出來了。」
「講。」燕凌寒言簡意賅的說道。
馮常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將那仵作推了出來,道:「劉仵作,你來說說吧。」
那仵作上前,對着二人躬身施禮,爾後說道:「這位秦氏是中毒而死,可渾身上下並未找到傷口,如此,也不好判斷是中了何毒。」
「去看看她的頭頂。」
歷來,頭上髮絲濃密,最是容易被忽略。
那仵作應聲,前去查看,再回來的時候手掌拿着一枚銀針,高聲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爾後,他將那銀針呈在二人面前,那銀針略有三寸多長,很細,尖的那頭沾著一些血跡,微微發黑。
「是箭毒木。」那仵作說道。
箭毒木,也就是傳聞中的見血封喉,這毒一旦入了血,就會迅速蔓延,見效極快,毒性猛烈。
確認了秦碧柔是中毒而死,那麼下一步,便是尋找下毒之人。
這之後的事,自然由馮常去做,要在這府邸之中好好查驗一番。
因為赫老夫人試圖燒死那麼多人,罪責深重,很快便由京兆尹的人將她帶走了。
赫雲舒無意繼續待在這裏,便和燕凌寒一道離開。
來弔唁的那些人見赫雲舒二人都已經離開,也無意逗留,要知道,差一點兒,他們就要被燒死在這裏了,這樣一個不祥之地,他們實在是不願意久留。
很快,靈堂前,便只剩下了赫玉威一人。
這座府邸向來是赫老夫人當家做主,如今她被抓走了,下人也沒心思照顧赫玉威這個殘廢,那赫老夫人身邊跟着的秋姑還算是忠心,卻也被京兆尹的人一道帶走了。
沒了輪椅,也沒了下人的攙扶,赫玉威狼狽的趴在地上,神情猙獰。他的手死死地扣在地上,骨節泛白。
他與赫雲舒只交手過一次,卻以慘敗而告終。
那一次,他聯合吏部尚書賀世敬的兒子賀添福,想要玷污赫雲舒,徹底毀了她的名聲。可誰知道,一切原本進行得好好的,可最後被賀添福玷污的,竟然是他的母親。他懷恨在心,去黑市買來了眼鏡王蛇,想要用蛇咬死赫雲舒,可到頭來,被毒蛇所咬的那個人,卻成了他赫玉威。
而他,也從此成了一個廢人,雙腿動彈不得。
他的心裏,如何能不恨?
他咬緊了牙關,看着自己母親的棺木,神情冷厲。
這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赫玉威微微轉頭,看着身後的粉衣女子,微微發愣。這張臉有些熟悉,可他卻想不起是什麼時候見過的了。
那女子上前,奮力將他扶坐在一旁的輪椅上,道:「赫公子,你不認識我了嗎?」
赫玉威盯着她的臉,沉思片刻,道:「原來是你。」
那女子一笑,伸出手摩挲著赫玉威的臉,道:「沒錯,是我,赫公子可曾想過人家?」
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大理寺丞劉家祥的庶女,劉桃蕊。
那時,赫明城還在,秦碧柔以賞梅之名,想要設計陷害赫雲舒和赫明城,卻不料被赫明城識破,最終出醜的人卻成了赫嫣然和赫玉威。當時,與赫玉威苟合的,便是這劉桃蕊。
眼下,劉桃蕊站在赫玉威面前,笑意盈盈:「赫公子,你想起我了嗎?」
赫玉威點點頭,道:「你來做什麼?」
聞言,劉桃蕊拉過赫玉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道:「赫公子,你好生無情,當日一別,人家對你思念得緊,你可倒好,一來就質問人家。」
赫玉威抽回自己的手,道:「說吧,你要幹什麼?」
劉桃蕊的面上閃過一絲哀傷,柔柔弱弱道:「您是世家嫡子,不了解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庶女的日子。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情,我母親斥責於我,主母也怪我亂了家風,父親怨我埋沒了祖宗的清名,屢次要將我逐出府去。若不是我母親苦苦哀求,只怕我此刻真的要流落街頭了。」
說着,劉桃蕊還哭出了幾滴淚。
可這眼淚,騙不了赫玉威。都是千年的妖精,何必比誰的道行深呢?
「你想要什麼?」赫玉威開門見山道。
劉桃蕊又落了幾滴淚,道:「人家別無所求,只想着能陪着少爺。」
「陪着我?」赫玉威重複著這句話,眸子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得意,他笑笑,道,「好啊,你來。」
見狀,劉桃蕊心裏一喜,慌忙應了下來。
之後,她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了秦碧柔的靈前。
赫玉威坐在輪椅里,神色莫名,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燕凌寒則將赫雲舒送回了定國公府,赫雲舒剛剛進門,便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雲錦弦。
見到赫雲舒,他長出一口氣,道:「舒丫頭,你沒事吧?」
雲錦弦剛剛得到赫老夫人妄圖縱火的消息,連雲松毅也不敢告訴,就想着快些去看看,誰知,正要出門的時候就碰到了赫雲舒,見她安好,他提着的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去。
赫雲舒一笑,道:「舅舅,我沒事。」
「那就好。」說着,二人一道走進了府里。
雲錦弦問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仍是心有餘悸,悵然道:「舒丫頭,這一次若不是你提前警醒,這件事可就鬧大了。」
「人心,真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赫雲舒抿了一口茶,說道。
誰說不是呢?赫老夫人那種人,偏愛自己的幼子,不惜將自己的長子囚禁多年,如今,為了讓人給她死去的兒子陪葬,居然能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這人心,當真是可怕至極!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之後,赫雲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午睡剛過,赫雲舒醒來,丫鬟正給她梳頭的時候,她偶一抬頭,便從窗戶里看到,表哥雲輕鴻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