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羅肖

「請問，在進行精神沉浸娛樂體驗的時候，直接關掉接腦裝置會有什麼影響？」

「模擬精神世界體驗是利用大腦合成物質進行的，進入和退出都需要很多準備手續與安全體檢確認，接腦裝置有備用應急電源，充電完畢之後才能開放使用，我們的產品是經過國家頂級質檢的，請您放心使用。」

垃圾客服，這根本是避開重點答非所問啊！他握緊了手機，調整關鍵詞又問了一次。

「我真的想知道，假設突然供電出狀況，最糟糕的情況會怎麼樣？」

客服忽然沉默，翻動文件然後回答：「最糟糕的意外情況，會讓使用者無法恢復意識，就算在黃金救援時間送入醫院搶救也有很大概率陷入腦死亡的狀態。在大腦徹底死亡之前，也許它還有部分活動能力，但那點能力不足以『點火啟動』整台大腦……您是想探索深層意識吧？很抱歉，在新版法案正式推行之前，這種行為是嚴重違法的，不管其他廠商怎樣暗示營銷，我們的產品絕對不會提供這種功能，感謝您的來訪，再見。」

說完，客服掛了電話。

看着緊閉雙眼，時不出現表情動作的男人，羅肖扶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一名警探，一名父親，幾年前因母親和妹妹離奇失蹤至今搜尋未果，隨後自稱精神狀況出現問題辭職修養，開始在家鼓搗精神接腦裝置。

起初，羅肖認為他是事業與感情受到嚴重挫折，畢竟發生這種事，當初自己都是被騙過來的，希望藉助這類新潮的娛樂手段消除愁悶很正常，人總不可能一點娛樂時間都沒有。

可是，慢慢的羅肖發現有問題：這位父親在最近2年裏不僅逐漸減少了出門頻率，原本的警探工作也被他詐病辭職完全家裏躺，更是不斷的翻弄各類虛擬遊戲，除了房子是當初父母一起買的，生活消費來源完全是依靠羅肖賣燒餅。

前些日子，原本一直幫忙管錢的這位父親，在羅肖賬上連續划走近20萬的儲蓄，嚇得羅肖還以為他老年痴獃被騙了。

關了賣燒餅的小店連夜趕回家，看着桌上沒有收拾的發票收據才知道，這位父親是拿錢買了全套的開發者級接腦裝置，而且一句話都沒有和自己商量就買了，看着賬上只剩下一點生活費，進貨材料成本都成問題，看着癱瘓般躺在輪椅床上的男人，生活起居全靠設備，怒火中燒的羅肖氣得差點直接拔了他的插頭。

好在他沒有這麼衝動，買好食物儲備坐在面前等他下線，一等就是3天。

「爸，你到底在幹什麼？！」在羅列醒來的第一時間，他聽到了這句話，和插頭從插座彈出的金屬蜂鳴。

「……」眼神有些躲閃，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擦掉臉上的汗水，默默走進浴室。

「好，你不說我就跟你直說，我現在大學畢業了，也沒有正式工作，全靠一小門面擺攤賣燒餅維持生活補貼家用，一個月累死累活賺2萬，還要想辦法找員工找貨源，你不體恤我就算了，一聲不吭亂花這麼多錢你幾個意思？上回出去酗酒打人賠了多少心裏沒點數嗎？媽媽妹妹失蹤就去找啊！要麼你滾回去上班我去找啊，一天到晚悶在家裏玩虛擬遊戲算什麼？」

「別裝啞巴！這幾年到底搞成什麼樣要我一樣一樣講給你聽嗎？親戚朋友不來往，工作理財亂七八糟，不是出門喝酒就是虛擬接腦，你是趁我賺錢餬口就出去瞎搞了還是你迷上了什麼精神戀愛？我查過賬單，有幾筆私人打款一直沒有備註解釋，你給我說實話吧，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或者男的？我累死累活只是為了將來能夠過上幸福生活，就算你和我媽生了我，我也不可能任勞任怨給你無限打工的！」

「關什麼門啊！仗着比我多活個二十幾年就能這樣玩嗎，這20多年你活到Pi眼裏去了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算什麼父親啊？當初還想說抱孫子，這家裏一連幾個月不收拾，滿地垃圾亂七八糟，您從性格到長相哪點是優勢啊？人家女孩子是瞎了狗眼都不會進我們家門的吧！喂！你到底什麼意思啊！說話啊！」

「我心裏沒別人。」

一句話的回答，結果說了半天全都沒聽進去？氣得羅肖瞬間懵嗶。

拚命撞開門，卻發現這廝又連上了接腦裝置，徹底淪為心態爆炸。

你大爺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喂，警察嗎？我要舉報我爸開接腦裝置進入深層意識空間成天鬼混，不知道上了什麼癮，天天往裏面充值氪金，這都快被搞得家破人亡了，對對對，就是那個羅列，你們的前同事，趕快把他抓進號子裏關着，監獄管飯對吧？那成啊，你們快點快點，有請警察同志對他進行批評教育，我是伺候不來了。」

說完，羅肖露出獰笑，隨後在漫長的等待中，表情漸漸變得疲憊。

也許哪裏出了問題，導致一個很愛家的人突然不愛家了才會這樣，也許是什麼疾病，讓一個熟悉的面孔分別幾日就面目全非，總之不管是什麼情況，羅肖不想思考了，管他愛不愛面子丟不丟人，推出去讓他好好反省，實在不行就自行了斷吧。

紅藍色彩，警車靠近，也許處理完這檔事，趕快賣幾個燒餅還能補上貨款，餡料和機器維護不花錢也不行……

開門辦案，沒有什麼值得考慮的，曾經跟着那個男人出去吃過幾頓同事的喜酒，再不認得也混了個臉熟。

但是開門之後，並沒有想像中的手銬警告與批評教育，反而是之前來的警察，把羅肖也叫了過去。

「你確定你爸剛剛在屋裏活動？」警察問。

「是啊，莫名其妙划走我20萬塊，剛剛罵他1個小時他就回了我一句話，回頭又躺着接上去了，我能不氣嗎？」羅肖答道。

「進來一下，情況可能有點不一樣。」警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