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投名狀」

第一百四十六章「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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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一個並不出乎意料的訪客拜訪了盧克雷齊婭宮。

馬基雅弗利來的有些匆忙,以至天都快黑了才匆匆進城,然後他完全沒有想要向去公爵宮例行公事的通報自己的到來,而是直接趕往了盧克雷齊婭宮,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伯爵應該正和他的家人在一起,而不會是在公爵宮裏辦公。

就在馬基雅弗利進城之前,比薩剛剛經歷了一場小小的變故。

首席議員以自己發表了不當言論為由宣佈了辭職,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向比薩人民表示了他作為一個比薩人在這幾年當中看到的巨大變化,這讓他有信心相信比薩在公爵殿下的帶領下一定能夠走向新的輝煌,而作為公爵殿下的父親和比薩的攝政,前首席議員同樣相信蒙蒂納伯爵會為了比薩而盡心盡職,同時他呼籲所有人繼續為了比薩的未來而不懈努力,等等,等等,等等……

首席議員的辭職並沒有引起什麼太大的波瀾,事實上如今的比薩已經不是以前那種議會與執政團,或是議會與公爵之間相互角逐不分上下的局面了的,議會更多的是在不停的履行公爵,或者說是亞歷山大的意志,而從他們那裏換取這種順從的,則是貿易聯盟為他們帶來的巨大利潤與回報。

所以當前首席議員看到自己的辭職請求居然那麼順利的通過,甚至不等他把辭職講演稿子整料好就已經通過之後,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舉動在亞歷山看來是多麼幼稚而又可笑。

所以當他披上袍子滿臉落魄的走出議會宮時,看着那些興緻勃勃從他身邊經過往裏走的那人一張張滿是興奮的臉,前首席議員有種滑稽而有冷漠輕視感。

馬基雅弗利就是在這個時候進的城,他的馬車甚至在路過議會宮的時候與恰好離開的前首席議員的車子交錯而過,不過馬基雅弗利完全沒有注意這輛雖然華麗卻已經摘下了議員才有的醒目白底紅十字徽章的馬車,他在聽說亞歷山大回來后就急急的趕來,一路上甚至連吃東西都是在車上將就的。

馬基雅弗利不能不着急,即便是在佛羅倫薩,可他也已經聽說了最近這段時間比薩正在流傳的一些流言和種種叫囂,「合併佛羅倫薩」「統一托斯卡納」還有「大比薩公國」的呼聲甚囂塵上,這讓佛羅倫薩人一時間惶惶不安。

作為一個佛羅倫薩人,馬基雅弗利堅信自己是熱愛自己的城市和國家的,或者說即便最後不得不接受佛羅倫薩被徹底吞併的結果,可他依舊希望這是在一個能夠接受,也能夠多少保留佛羅倫薩尊嚴的前提下進行。

至少不能如某些比薩人說的那樣,佛羅倫薩被比薩毫無代價的徹底吞掉,這讓馬基雅弗利覺得自己之前的努力完全被浪費了,就如同一個即將結婚的女人被未婚夫忽然拋棄一般,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其他女人享受他之前為自己準備的一切。

說的直白點,馬基雅弗利不甘心在這件事上沒有他一份,至少一切應該按照他曾經參與和策劃的進行。

所以當聽說亞歷山大到了比薩后,受佛羅倫薩政府的委託和派遣,同樣更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馬基雅弗利頂着寒風一大清早就匆匆上了路。

亞歷山大見到馬基雅弗利的時候險些沒有認出他來,這位外交官面容憔悴,滿臉疲憊,因為路況不好不得不一次次把馬車從雪坑裏搬出來濺得全是泥漬痕迹的衣服看上去髒得不行,這讓亞歷山大覺得這位外交官似乎比以前更狼狽了。

「發生了什麼?」亞歷山大雖然能夠大致猜到馬基雅弗利匆匆趕來的目的,不過看他這樣子倒是讓亞歷山大覺得佛羅倫薩人似乎真的坐不住了。

「大人,您真的準備合併佛羅倫薩了嗎?」馬基雅弗利幾乎顧不上應有的禮儀了,對他來說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重大,不但關係着佛羅倫薩,更關係着他自己未來的一切。

馬基雅弗利並不掩飾在前程上的野心,這點和很多人不同,大多數人總是想要證明自己雖然渴望獲得更高的權位,但是自己這麼做是為了能為了國家更好的服務,而馬基雅弗利並不這麼做,他很明顯的向他渴望獲得幫助的人展現自己的野心,以此換取對方的注意。

特別是在亞歷山大面前,馬基雅弗利甚至認為如果不能證明自己對權位的渴望,或許這位伯爵就會認為他有什麼其他別的想法了。

「大人,合併佛羅倫薩對您來說現在不是時候,」馬基雅弗利試圖極力阻止這個想法「我知道在您獲得了一連串的勝利后您如果趁機宣佈合併佛羅倫薩是很容易的,但是您想過沒有這麼做可能會引起梵蒂岡或是其他人的警惕和反感,他們會認為您每一次勝利之後都急於獲得回報,那麼下一次戰爭之後您會向哪裏提出領土要求呢,是費拉拉還是博洛尼亞,請相信我這對如今的您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而您也完全沒有必要這麼着急,畢竟佛羅倫薩已經是您的,您只是稍微晚些去品嘗這個果實而已。」

亞歷山大看着焦急的為這趟出使的目的賣力聲明的外交官,抬手示意他坐下來。

「你已經說明了你的來意,那麼我想知道這是佛羅倫薩政府,也就是薩齊的意思,還是你本人的想法?」

馬基雅弗利原本有些激動的臉上神情瞬間一凝,他微微喘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知道從現在開始對他來說才是真正關鍵的時刻,是成為拯救佛羅倫薩的英雄載譽而歸同時還會因為理智冷靜的見解為伯爵所欣賞,還是徹底把事情搞砸灰溜溜的回去,都看眼前怎麼回答了。

「大人,這是我自己的想法,」馬基雅弗利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平靜緩慢,因為他不但需要回答這個很重要問題,還得把原本已經在來的路上準備好的那些說辭用最可信的方式解釋清楚「大人,您的目標不只是佛羅倫薩,甚至不只是托斯卡納和羅馬涅,既然這樣您為什麼一定要急於在這麼小的地方向別人暴露出您的意圖,以至引起其他人的警惕呢,正如之前我說的那樣佛羅倫薩已經是您的,現在的佛羅倫薩使用的是拉迪亞金幣,如果傍晚敲開每家的家門就會看到他們桌上擺的是從比薩運來的食物,女人們使用的是比薩才能買到的香粉和那種昂貴的叫香水的東西,甚至連佛羅倫薩民軍的武器都是由比薩提供的,佛羅倫薩已經成為了比薩人賺取財富的大市場,而佛羅倫薩能做的只有為比薩加工那些羊毛,皮革和不停的為比薩提供足夠多的工人,這難道還不夠嗎,佛羅倫薩已經是比薩的附庸了,而他們現在唯一保留的只是一個獨立的名聲,而這個完全名存實亡的名聲卻能為您換取到仁慈和寬容的好名聲,這對現在的您來說真的是很有必要的,因為這可以讓人們知道您不但有着獅子般的勇猛,還有着天使一般的仁慈,這會讓您的敵人畏懼您,而令您的朋友親近您。」

亞歷山大靜靜的聽着馬基雅弗利的長篇大論,他不得不承認能寫出《君主論》這東西的人的確有着旁人難及的口舌,只是亞歷山大知道馬基雅弗利的本意應該不是為了佛羅倫薩。

馬基雅弗利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他當初長期滯留比薩時候亞歷山大就已經知道了。

這是給對名利權位有着強烈慾望的人,他渴望出人頭地更希望獲得上位者的賞識和任用,為了這個他依附過薩伏那洛拉,成為過薩齊的幕僚,如果按照歷史走向繼續下去,他會在美蒂奇家重新掌權后試圖重新獲得當權者的信任,為此他寫出了那本在後世飽受爭議的《君主論》,但是正因為他早先那見風使舵的行為太讓人詬病,所以美蒂奇家的新統治者並沒有接受他的殷勤,這導致了他意志消沉,最終餘生潦倒,終不得志。

可是這個人又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他寫下那本《君主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博取美蒂奇家的青睞,好有個進身的機會,但是這個並不純潔的目的卻讓他寫出了一本註定會成為歷史上極具爭議的不朽巨著,同時他也是個被後世認為集愛國與私心,遠大的理想抱負和個人的蠅頭小利於一身的矛盾體。

譬如現在,他的這些長篇大論聽上去似乎是在為佛羅倫薩爭取最後的那點自由,但實際上他卻是在不停的暗示徹底吞併佛羅倫薩其實只缺一個名義和一個借口,有了這個借口一切就都變得近乎完美而無法挑剔了。

那麼說才是能夠提供這個借口的人呢?

亞歷山大的目光落在馬基雅弗利臉上。

「大人,您現在缺少的不是如何合併佛羅倫薩的借口,這並不困難,」馬基雅弗利很直接的說出了亞歷山大需要的答案「您缺少的其實是一個讓佛羅倫薩主動向您提出與比薩合併的機會。」

亞歷山大隨意擺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頓了下,他知道馬基雅弗利說到了關鍵。

正如馬基雅弗利說的那樣,吞併佛羅倫薩從不是什麼難事,甚至如果可以他只需要派出一隊比薩城防軍和一條狗就能順利的達成這個目的,他現在要的其實是迫使佛羅倫薩自己主動提出歸於埃斯特萊絲統治之下的機會。

主動歸附和強迫吞併,雖然結果相同,但是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影響。

亞歷山大能感覺到馬基雅弗利那種強烈的功利慾望,他渴望能在關乎弗洛倫薩未來的決定中佔有一席之地,甚至想要成為關鍵人物載入史冊的渴求是那麼明顯,以至不需要太過細想都能猜到。

「那麼你認為應該怎麼做呢?」

在沉默了一會後,亞歷山大開口問著。

聽到亞歷山大的詢問,馬基雅弗利懸著的心先是激動的一緊,接着不由就劇烈跳動起來,他張嘴想說什麼,可發現居然一時間發不出聲音,在用力喘了口氣后,他才激動的說:

「大人,如果您試圖用強硬的手段統治弗洛倫薩,這對您來說是得不償失的,因為這會讓您成為太多人的敵人,可是您可以通過一場迫使弗洛倫薩主動向您靠攏的戰爭完成這個過程。」

亞歷山大心思稍動,他的目光落在馬基雅弗利光滑的額頭上,心裏這一刻不由閃過個古怪念頭:是不是應該找機會砍下眼前這顆腦袋呢?

亞歷山大知道,馬基雅弗利說到他心裏去了。

歷史上的比薩就是因為受到當時試圖統一羅馬涅的凱撒的軍事威脅,而被做為弗洛倫薩外交官的馬基雅弗利趁機要挾,最終不得不屈服於弗洛倫薩。

馬基雅弗利是個很會利用形勢的人,這從很多人當時都並不看好弗洛倫薩處境的時候,他卻依舊能夠迫使比薩投降就可以看出這個人對形勢把握的能力與機智。

現在雖然弗洛倫薩與比薩之間的形勢完全逆轉,但是馬基雅弗利還是延續著歷史的軌跡提出了如出一轍的建議。

這讓亞歷山大不由想,不知道如果自己現在就砍掉這個人的腦袋,那本《君主論》又會有誰來完成。

「大人,請允許我向您直言,您現在完全不用把心思放在佛羅倫薩,因為這座城市已經歸您所了,」馬基雅弗利用這種在旁人聽來近乎嘩眾取寵的話引起了亞歷山大的注意「您現在應該注意的其實是您的親人。」

說到這裏的馬基雅弗利停頓下來,目光炯炯的看着亞歷山大,他的樣子看上去隨意,可是內心裏卻無法平靜。

馬基雅弗利相信亞歷山大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正因為這樣他才更清楚自己是在冒什麼樣的風險。

亞歷山大的親人很多,特別是因為女人的緣故,如果仔細算起來,他可以說有着一個很大的「家族」。

但是能被馬基雅弗利認為應該注意,進而警惕的親人,只有兩家。

現在看來,應該讓亞歷山大警惕的只有波吉亞家。

凱撒在費拉拉的失敗讓亞歷山大六世試圖建立一個強大教皇國的夢想受到了重創,在馬基雅弗利看來,這已經足以讓教皇父子與亞歷山大之間產生難以彌補的裂痕,至於到現在教皇還沒有對蒙蒂納動手,佛羅倫薩人認為那絕不是因為盧克雷齊婭母女的原因,只是由於伯爵方面展現出的力量讓那對父子有所忌諱罷了。

在這一點上,馬基雅弗利覺得那位準伯爵夫人表現的更值得讚賞和佩服,不論是對費拉拉的果斷干預還是對博洛尼亞近乎冒險的佔領,還有對托尼·德拉·羅維雷主教陰謀的果斷反應,在馬基雅弗利看來都是一場近乎完美的權力角逐的典範。

當在佛羅倫薩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馬基雅弗利有種強烈的想要立刻趕赴蒙蒂納的衝動,他認為以那位伯爵夫人表現出的智睿,她一定會願意接受自己,而盧克雷齊婭現在看來顯然並不是個很好的靠山。

只是更大的野心才讓馬基雅弗利放棄了這個衝動的想法,他知道要想在伯爵那裏展示更大的價值就必須有足以能讓別人重視自己的東西,而佛羅倫薩被他視為是個不錯禮物。

「你知道自己是在暗示什麼嗎?」亞歷山大看着馬基雅弗利「凱撒是我的兄弟,而教皇是我的父親。」

「可是這並不能掩飾他們對您的敵意,」馬基雅弗利神態自若,可內心裏卻說不出緊張,他不知道亞歷山大對他的話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畢竟他對盧克雷齊婭的寵愛是眾所周知的,現在自己公然挑撥他與波吉亞父子的關係,馬基雅弗利難免會暗暗擔心「教皇與法國人的關係始終很密切,而凱撒娶的是路易的表妹,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你認為他們會威脅到我的領地?」

「事實上,這並不重要不是嗎?」馬基雅弗利聳了聳肩,露出一絲無所謂的神色。

亞歷山大緩緩點頭,他知道佛羅倫薩人說的不錯,這真的不重要。

他想要統一托斯卡納和羅馬涅,這個統一的過程註定是充滿了血與火。

而在這片土地上,梵蒂岡勢必會因為其獨特的地位成為他的公國里一個最大的隱患。

只是為了消除這個隱患,他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與教皇父子發生正面衝突了。

亞歷山大再次認真打量著馬基雅弗利,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人能成為這個時代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的確有着旁人所無法比擬的能力與頭腦。

梵蒂岡會成為他統一羅馬涅-托斯卡納的絆腳石,這個亞歷山大早就知道,不過這個結論是從一個歷史見證者的身份得出來的,因為亞歷山大知道隨後的許多年裏梵蒂岡都會出現什麼樣的人物,更知道當老羅維雷在不久后如願以償坐上教皇寶座之後,是如何在意大利挑起紛紛戰火,以至連年的四下征戰讓他獲得了戰神教皇這個稱謂。

而馬基雅弗利卻只是通過對當下形勢的分析就準確的意識到了他與梵蒂岡之間必將難以融合的巨大矛盾,甚至通過對佛羅倫薩地位的闡述,已經隱約暗示了一場戰爭的到來。

而這恰恰就是頭天亞歷山大想到的。

亞歷山大看着馬基雅弗利,在佛羅倫薩人心中暗暗忐忑時,他開口說到:「我的御前官如今正在倫巴第,而我身邊恰好缺少一個能夠在宮廷事務上處理問題的幫手,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在我這裏任職呢?」

馬基雅弗利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雖然不是很明顯,卻又很巧妙的讓亞歷山大看到了他內心中是如何高興,然後佛羅倫薩人如以往那樣恭敬的向亞歷山大躬身行禮,而這次他是以臣屬而不是一個外交官的身份低下了頭。

「我相信你會很好的完成你的工作。」

說到這亞歷山大不禁古怪一笑,他想起了歷史上馬基雅弗利因為連換了幾任主子以至晚年名聲很臭,不過這個人的確是個難得的宮廷事務方面的人才,而亞歷山大有信心自己將是他最後的君主。

「我在今天經歷了一場對我來說也許關乎今後一生的重大變化,」在回到住所后,馬基雅弗利習慣的拿出了他那個已經零零總總寫了不少的手稿,把當天的事記錄了下來「不過我發現當我提出教皇父子會是伯爵統一公國的隱患時,伯爵並沒有顯露出意外,這讓我更加堅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斷,很顯然播劇本人已經意識到了梵蒂岡的威脅,而且他也一定已經有了充分的計劃。只是讓人顧忌的是,教皇父子與伯爵的關係,已經因此可能牽扯到盧克雷齊婭夫人這件事,讓我之前曾經懷疑伯爵是否會那麼冷靜的對待這件事,而今天的經歷讓我意識到,一個合格的統治者首先需要有的是一顆足夠冷酷的心臟,這要比任何武器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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