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瑰麗而且放肆

29、瑰麗而且放肆

「都是同夥,全抓起來!」

袁少剛怒瞪雙睛,一聲令下,當先沖向燕十一等人。

但衝鋒眾人兀然停住腳步,只因為一個輕微的妖異的低笑聲鑽入耳膜,明明於己無礙,仍不由自主停住,試圖抓住源頭。

也終於抓住源頭,從紫發黑刀的逆天男子處,自輕微漸漸恣意,像焰火前奏到盛放,且遲遲不逝。

它的遲遲不逝,又正是奪人心魄的伊始。

瑰麗而且放肆。

袁少剛猛然抬頭望天,只見一朵紫花倒懸於空,心神不由巨震,失聲道:「峰主劍境下,他竟能展開法域?」

下一刻,他便瞧見前方奪路而逃的奉天教眾賊身周忽然泛出水鏡般的波紋,倒映着影子,眾賊便似被施了定身法,凝固在奔逃動作之下,像成了一具具行為雕塑。他竟有種時光停頓了的錯覺,且明知是錯覺,仍無法醒覺的程度,直至黑刀出鞘。

「葬花吟。」

黑刀輕輕劃過虛空,一團紫光就在眾雕塑間綻開,猶如空中倒懸的紫花,跟着分解開來,化為難以想像的切割之力。

怠惰丹與大地裂變雙雙色變,同時喝道:「蓮!」

各自奮力一掙,以盡全部的力氣向前推。

百變玄光蓮由此被推出水鏡之外,躲過一劫。

十人逃了其一,九朵妖異血花綻開,竟是凄美無匹。

百變玄光蓮逃過這一劫,毫不猶豫地化為玄光消失不見。

奉天教徒不死不滅,已是人盡皆知。

儘管成了碎絲,仍以極快的速度修復著。

黑刀飛旋出一道絢麗弧光,緩緩歸入鞘中。燕十一不悅地道:「真是不美,都看我做什麼,還不快去抓人?」其語氣竟好似他才是發號施令者,而非被迫下船的客人。

袁少剛等人這才驚醒過來,雖然覺察不對,可也無法反駁,只得瞪了燕山盜眾人一眼,然後帶人將仍在修復身體的奉天教眾團團圍住。

首領龍與段長天對了三招兩式,無法使出全力,令他漸漸不支,使了個虛招遁回,目光卻落到了燕十一身上。

此人到底是誰?

「龍,要不要把他們全殺了!」禿鷲修復了頭顱,抑制不住的殺意噴涌而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再等下去,我已快忍不住了!」

「奉天教存在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首領龍一劍逼退袁少剛,「我來斷後,你等速走!」

「鷲,別再節外生枝!」他的眼神格外嚴厲。

禿鷲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不敢抗命,只好悶頭逃走。

「休走!」段奕宏領着數十個同門從側面殺來,氣勢不可擋。

首領龍退後兩步,取出一截線香咬了一口。

眉心浮現一朵黑色幽蓮,眼神斗然全變,整個眼眶裏竟是一片漆黑,分外的詭譎嚇人。

更詭異的是,其身後虛空竟也出現一雙整片漆黑的瞳孔,緩緩睜開的過程,就如緩緩打開深淵的入口。

一個弟子停之不及,便被吸入其中不見。

段奕宏心神俱驚,連忙叫住眾人,停下來觀察。

「奉天教只做奉天教的事,如再阻擾,休怪我大開殺戒。」如此形狀下,首領龍的聲音一如既往,既不熱情也不冰冷,彷彿正在講述的與己無關。全黑的眼眶裏,也看不出喜怒哀樂,面容又遮擋在面具之下,讓人無從揣測。

他的手如爪子一拂,那被吸入深淵中的弟子就被吐出,已是不省人事。做畢,他向後一躍,整個身子縮入深淵,最後雙雙消失不見。

此刻其餘的奉天教徒已逃得只剩了影子。

「追!」袁少剛目眥欲裂,正要帶人追去,卻被一隻手按住肩膀。他倏地冷靜下來,側頭道,「峰主?」

「別追了。」段長天神色閃爍著。

「父親?」段奕宏亦是不解地走過來。

「原來他竟是故意留了太公性命。」段長天瞑目喃喃道,「我們,不,整個閻浮都小看了奉天教啊。回去吧。」

「回,回去?」袁少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印象中峰主可是從不退縮的一個真漢子。

「再追擊下去,本座可能無恙,卻難保你等周全。本座要先一步面稟掌教師兄,你等隨後即來。」段長天說畢化光而去。

「可,可是峰主,這些人怎麼辦啊?」袁少剛疾聲大呼。

「警告一番就放了。」

「警,警告?」

袁少剛來到燕山盜眾人面前,心中有些發毛,只在面上強裝着剛硬冷漠,道:「都聽見了吧,在我劍州可別鬧事,不然放你們不過。趕快滾。」

「你們不敢追,我們敢。」姬玄雲嗤笑一聲,甩步追去。

「大先生?」李香君向燕十一請示。

「不死之身?」燕十一挑眉,「有點意思,追上去瞧瞧。」

他既下指令,再無異聲,理也不理袁少剛,便即追去。

「你,你們!」袁少剛氣結,但一想到燕十一,心中有些發憷,只冷著臉轉向其他客人。

玥兒眼珠子一轉,指揮黃袍人追去。

「玥兒姑娘緣何跟着我們?」李香君的眼神輕輕地飄過來。

「明明是燕離叫我來的,不讓跟的話,那人家可就回去了。」玥兒笑嘻嘻道。

「龍首叫的?」李香君一怔,想了想道,「既如此,還請玥兒姑娘跟緊了。」

「放心,不會丟的。」玥兒手指間流動着無形的絲線,神色漸漸陰狠,暗暗道,「我還留了線索給主人,給你們的龍首一個天大的驚喜。」

……

轉頭又是一天一夜過去。

這天雨勢稍小,桃谷鎮上唯一一個酒樓,二樓上挨着大街的露天雅座,雨水澆不進來,因為在三樓窗下方橫出一方頂板,是極新潮的拱頂狀,快伸到街面上去,不但可擋雨,亦可遮陽,是這酒樓乃至桃谷鎮的一大特色。

自然,這個雅座的價格就不便宜,上座就要五個菜以上,五百兩天玄石打底。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談不上,名不見經傳很恰切的小鎮,五百兩的費用,實在已是頂天了;在那些出生入死的獵團而言,則是應該也必須要摒棄的虛榮,所坐自然皆為本地大戶。

然而不管獵團還是大戶,甚至是酒樓老闆,全都消失了,變了怪物又被殺死,成了血紅的亮晶晶的東西,而又被岩漿焚盡,了無痕迹了。

於是便宜了燕離:他不須花費五百兩,就可上座。

燕離身前方形的桌面上,擺了兩個菜,兩個下酒的菜。一疊是豆腐乾,一疊是花生。很簡樸,很貼近生活。

酒還是桃酒,他似乎有點喜歡上了。

「據天策樓線報,奉天教應該要到了,為何還不見現身?」一旁秦素芳的眼睛始終在盯着小鎮的門口。她是聽過奉天教惡名的,生怕那些惡徒偷襲,所以要當龍首的眼睛,替他盯住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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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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