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白龍輦,韓天子

54、白龍輦,韓天子

這個變化,任誰都沒想到。

燕離雖沒想到,反應卻很快,離崖倏地閃出,左手握住劍鞘,在掌中轉了一圈,以劍柄一端為矢,向前挺去。

那弟子含恨出手,祭出的又是寶器,不料傾力一擊,卻彷彿打在海綿之上,不但未曾泛起絲毫波瀾,自身的氣力,也被完全吸走,頓時駭然道:「藏劍訣!」

吸收外力的是藏劍訣沒錯。

不過如今吸收的外力,全都存儲在劍池裏,也讓燕離得以按而不發。

「莫非你口中的劉師兄,便是劉向秀?」他沒有收劍,平舉離崖震懾對方。

「是,是又怎樣!」那弟子眼眶通紅。

「技不如人,死有餘辜。」燕離冷笑,「你要為他報仇,用的是什麼名目?他生前最看散人不起,以為只要散人,就天生該被他壓制欺凌;我如今也是道統弟子,你可知道,缺了這一借口,你對我出手,就是五行院對劍庭的挑釁?」

那弟子渾身一顫,恢復了冷靜,登時一陣后怕,求救的望向中間一人。

中間那人約莫二十七八,留了一點鬍子,眼睛狹長,眯成一條縫,透著陰鷙意味。「你區區一個藏劍峰弟子,就能代表劍庭?他是劉師弟舉薦入門的,關係甚好,尋你報仇,自不會以五行院的名義,怎麼,莫非堂堂天驕榜天才劍客,倒怕了我這個師弟?」

燕離哂笑道:「我心存仁善,不願你等在自家門前丟臉,反被你倒打一耙。既如此說,今日便給你等一個報仇的機會。你等只管出手,我若技不如人,生死有命,自認倒霉,絕不追究。若你們輸了的話……」

「輸了怎樣?」那人道。

「讓我和我的朋友提前入場,此其一。」燕離豎起兩根手指頭,冷然道,「其二,當着所有人的面,為你們的莽撞行為向我道歉。」

出手的弟子臉色微變,燕離藏劍訣一出,舉重若輕的程度,已是大師級別,他不過才修真境巔峰,哪敢應戰。

那人冷笑道:「你這不是欺負人嗎?蕭三師弟不過是修真上境,你卻是武道人仙,穩贏不輸的決鬥,誰不敢比?」

底下人群聽聞,各也在心中暗暗點頭,覺得燕離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燕離淡淡道:「誰說我跟他比?」

那人一怔,旋即冷笑道:「你想跟我比?倒不是不可以,不過,我也有兩個條件。」

「條件?」燕離挑了一下眉,「免了,你們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群情激沸,有起鬨的,有不屑的。

那一排共有七個五行院弟子,以中間那人為首,有四個是武道人仙,餘下三個都是即將灌頂的修真上境,卻被對方「一起上吧」地輕蔑著,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中間那人怒極反笑,厲聲道:「好個燕離,便依了你又如何。我叫雷計陽,記住我的名字,今日你的死是咎由自取,現場觀眾為證。」

七人對視一眼,也顧不上臉面,對方是劍庭的核心弟子,難得有個機會可以為同門報仇,又怎能放過。當下各自散開,

取出符劍符盤嚴陣以待。

一看要比斗,原本密不透風的人群,登時向後方擠去,干係到了性命,再如何困難,也是非擠不可的,他們可不想遭了池魚之禍。

很快,門樓前就騰出了一個百丈方圓的場地。

雷計陽向幾個同門傳音幾句,然後眼神一變,印訣掐動,虛空浮出一面五彩光鏡。

然而就在這時,遠空出現了一輛無比尊貴的輦車,拉車的是通體雪白的白龍馬,共有三匹,舉世再也找不出第四匹。那輦車通體像由白金打造,在驕陽下閃爍著炫目的光暈,造型則十分復古,車廂是封閉式的,在周圍又設計了座位,上面坐着十來個人。

在空中飛的劍,燕離見了不少,在空中飛的車,卻是頭一回見。

他目光敏銳,察覺那車的浮空之力,全來自拉車的白龍馬。

輦車的到來,早已驚動所有人。

「那個人來了!」人群中不知誰說,原本的躁動一下子平息,兩個大鬍子臉貼著臉了,也一動不敢動,只用各自的那雙眼睛盯着緩緩下落的輦車,彷彿即將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這輩子只有一次機會見到、而哪怕見一次,也足夠吹噓到老的大人物。

「白龍輦,只有北斗第一宮的首席才有資格坐,定,定是韓師兄無疑了!」雷計陽哆嗦著唇,滿面激動之色,萬分期待地候着輦車的下落,突然眼角餘光瞥見燕離站在了門樓正面,使得輦車必須落到旁邊一些,他眼神一變,指著燕離大聲道,「燕離,韓師兄駕到,你還不快快讓開?」

「我為什麼要讓開?」燕離道。

唐天棋今年不過才十八年紀,已是北斗七宮之一的首席,其成就不可謂不驕人。他是人界北唐唐門的旁支,如今整個唐門,倒要對他卑躬屈膝。

可是在道庭,他卻不過是給北斗第一宮的首席趕車的車夫而已。

當然,原本不用他,只不過首席韓天子突然讓別的僕從上座,並叫他來趕車。他知道韓天子是故意的,為的是打壓他與玉衡宮的氣焰。

他心中極其不甘,但是沒辦法,他不能違抗。這一路走來,他的胸口就好像油鍋一樣不斷沸騰著。

此刻聽到這麼樣一句話,霎時間就點着了全身。他的眼神變得極為冷厲,「哪裏來的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同時駢指為劍,背後劍匣便激射出一道細短的劍光,向燕離射了過去。

他這劍匣也有個名目,叫「道沖劍匣」,有子母雙劍。母劍粗長,動則如泰山傾塌,以勢壓人;子劍細短,可隔空御使,快如閃電,方圓數百丈皆在他掌控之內。

燕離眼神漸漸變冷,哂笑一聲,方才吸來的外力,全部注入離崖,並拔劍出鞘。

嗆鋃!

深寒的玄色劍光從下往上,將那細短劍光磕飛開去,余勢不減,倒朝了那三匹龍馬飛斬而去。

龍馬感受到致命威脅,驚慌失措,導致輦車搖晃。

他,他竟敢還手!雷計陽及同門七人,還有場下觀眾,全都目瞪口呆。

唐天棋萬萬料不到,燕離居

然敢還手,不得已之下,只好將車往側方趕,躲避了劍光,搖搖晃晃地斜斜落在門樓旁邊的矮坡上,停得甚不雅觀。

玄色劍光衝天而去,沒入雲層不見。

燕離還劍歸鞘,彷彿沒事人一樣,對雷計陽等人道:「發什麼愣?還打不打?」

「還,還打什麼?」雷計陽一臉你就快死了的模樣。

「你這個狗東西!」唐天棋暴怒,從車上飛身下來,就要砍死燕離,突聽車中人喝道,「住手!」

他勉強按下動作,「大師兄,此人差點殺了龍馬,那可是掌教最寶貴的,今日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豈不是誰都可以來殺?」

車上人紛紛下來,排成甬道,一雪白綢緞的俊美男子從輦車出來,下了地,慢慢地走到門樓前,不看燕離一眼,只淡淡地說,「你不打他,他怎麼打你?」

又望了一眼停得歪歪斜斜的輦車,道:「你要多趕車,停成什麼樣。」說着也不管唐天棋已然扭曲的臉,來到雷計陽等人面前,略一抱拳,「雷師弟,經年不見,修為愈發深厚了。」

雷計陽激動地抱拳還禮,「韓師兄,前次道庭一別,從未想過還能再見到您,真是,真是太榮幸了。」

「韓師兄……」其餘六人一同喊道,亦是與有榮焉。

「言重了,都是師兄弟,想見隨時可來天樞宮,掃榻相迎。」韓天子淡淡一笑。

雷計陽眼睛一亮,但他老於世故,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客氣話,感激地笑了笑,然後讓出位置,做出請的姿勢,「韓師兄,聽說您要來,五行院蓬蓽生輝,位置都已預先備好,您快請進。」

「那便申時見了。」韓天子也不客氣,徑自登山。隨從連忙跟上。

唐天棋咬了咬牙,剜了一眼燕離,憤而轉身登山。

韓天子行至半道,忽然停住,轉身望下來,「你叫什麼名字?」

燕離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此人自打下車后,便始終有一縷若有似無的氣機鎖定着自己,那一絲的氣機,就如同看不見的鋒刃,懸在他的脖子上。

「燕離。」他自不會怯場。

「燕離。」韓天子念了一遍,眼神別有意味,「我是韓天子。」

「如雷貫耳。」燕離道。

「聽說對付奉天教,是你主導的行動。」韓天子道。

「你知道的真不少。」燕離道。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韓天子道。

燕離冷笑,故意不搭腔。

雷計陽瞪了燕離一眼,未免韓天子下不來台,連忙問道:「韓師兄想問什麼,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算了。」韓天子轉身,徑自登去。隨從緊跟其後。

唐天棋轉過來,冷笑着道:「原來你便是那個燕離,難怪敢還手,不過你別得意,害死我三師姐,對你可沒好處的。」

燕離道:「這麼說來,你很不高興我拆穿楊青檸卧底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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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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