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震驚

6、震驚

主卧里顛|鸞倒鳳的動靜戛然而止,一個破鑼鍋似的大嗓門吼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在門口吵嚷,攪你鯊爺爺好事,不要命了!」

綠裙姑娘輕蔑地道:「哼,下半身思考的廢物,半盞茶的時間,把女人給我趕走,穿戴整齊出來見我,否則今天就剮了你那身肥膘喂狗!」

裏頭頓然傳來驚惶的聲音:「原,原來是夏荷姑娘,可,可是副閣主有新的命令?」伴有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過了些時,門被從裏頭拉開,一個女子掩著面跑出來,半步不敢停,朝前院去了,然後才見一個著華服的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走出來,這人長得腦滿腸肥,禿著個頂,腦門上有顆大黑痣,生就一副招風耳。

看到他出來,那綠裙姑娘嫌惡地退了兩步,道:「哼,就你長這樣也能叫黑頭鯊?該叫黑頭豬還更貼切一點。你這屋是不能待了,還不找個能說話的地?」

「是是是。」黑頭鯊絲毫不敢反駁,滿臉的諂媚,點頭哈腰道,「請夏荷姑娘隨小的來。」

躲在牆根后的二人聽見,對視一眼,各自點頭。

燕離一面摸黑尾隨,一面低聲問道:「你看得出他們修為么?」

連海長今仔細觀察了片刻,道:「黑頭鯊與情報說的一樣,沒有修為在身,這些年作威作福慣了,恐怕身手還不如普通人;至於那叫夏荷的,看不太出來,她的氣息有些古怪,抓不到根底的感覺。」

燕離心中一凜,原來他也是這樣感覺。彩公子身邊的四個丫鬟,他總共見了兩次,都不曾從她們身上發現修為的痕迹;可這回看她凌空飛度,才發現她的輕身功夫極為上乘,而且身上氣息十分古怪,就像連海長今所說,抓不到根底的感覺。

通常修行者,氣息不論駁雜還是圓融,都有根可循,就是有源頭;而夏荷的氣息,則好似從別處借來的,也只能用古怪來形容了。

跟着那二人走到一處偏房,夏荷進屋前,還四處打量了一眼,確認沒人跟蹤,才跟黑頭鯊走進去,順手帶上了門。

黑頭鯊又是倒水又是抬椅,十分殷勤,末了腆著臉道:「小的有幸,能與夏荷姑娘獨處一室,實在,實在是三生那個……呃……榮幸……」

「閉嘴!」夏荷冷冷瞥了他一眼,「哼,要不是任務,連跟你說話我都覺得噁心,給我面對着牆壁,不要拿你的狗眼看我,免得被你傳染了豬瘟,污染了公子的眼睛。」

「是是是……」黑頭鯊連忙跑去面著牆壁,比狗還聽話。

「對於公子的安排,可有怨言?」夏荷忽然問道。

黑頭鯊連連搖頭道:「小的怎麼敢?當初幫會被姬天聖那婊子強迫解散,我手下的弟兄全無去處,有根底的還能回家種田,那些沒底子的,聲名又臭,一個贍口活計也找不到,最好的下場就是乞討;如果不是副閣主大人仁慈,幫助小的開設賭坊,小的與兄弟們早就魂歸星海了!」

夏荷對此報以最大尺度的輕蔑,鄙夷道:「哼!說的好聽,當初你的那些兄弟們,現在又在什麼地方?你這種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惡人,還想魂歸星海,修羅魔獄才你的歸途。」

黑頭鯊不羞不慚,嘿然一笑:「活在當下,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

夏荷更是鄙夷,道:「你這形容未免太不恰當,也不知哪裏摘抄的,真是個沒知識的土豬。」

黑頭鯊笑道:「小的自小沒了爹娘,哪有機會上學堂,能懂這句,也是跟在副閣主身邊久了,耳什麼染來着?嗨!反正就那樣了……只不過,小的一直很好奇,副閣主這樣安排,究竟是為了什麼?」

「哼!還敢說沒怨言!」夏荷冷冷道。

「不不!」黑頭鯊慌忙解釋道,「小的只是好奇而已,絕沒有其他意思,如有二心,天打雷劈,死無全屍!」

「哼!你不是說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死無全屍怕什麼?反正都是死!」夏荷冷冷道。

黑頭鯊一時詞窮,急得不得了,道:「小的,小的,小的真沒有其他意思……」

夏荷道:「好了,諒你也不敢!你可知這次公子是為了什麼叫我來?」

「小的但憑夏荷姑娘吩咐。」黑頭鯊道。

夏荷道:「前次讓你卷錢逃跑,是為了製造一個陷阱,計劃很順利,但在昨晚發生了意外,目標再次苟活下來,公子很生氣。」

頓了頓,又加重了語氣:「公子真的很生氣,那條臭蟲怎麼老是不死?」

「啊,這個……」黑頭鯊迷迷糊糊,全然不知自己居然在別人計劃里,而且還失敗了。

夏荷道:「那條臭蟲不死,死的就該是你了。」

「啊——」黑頭鯊臉色頓時慘白,「夏荷姑娘,夏荷姑娘無論如何要救救我,小的跟了副閣主大人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夏荷冷笑:「你這種連打手都算不上的土豬,平常可是連見公子的資格都沒有,為公子而死,難道你不願意?」

黑頭鯊面如土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夏荷繼續道:「那臭蟲有着連海錢莊的幫忙,很快就會找到這裏,被他找到,你必死無疑,說不定現在就藏在某個地方……」

此言一出,躲在暗處偷聽的燕離二人心裏都是一跳,連海長今十分緊張,如果對方早就知道二人回來,並設下埋伏,那真是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什麼?」黑頭鯊驚慌失措,縮頭縮腦,四面環顧,如熱鍋上的螞蟻。

「哼!」夏荷冷笑,「瞧把你嚇的,土豬就是土豬,給我站好了。」

「是是……」黑頭鯊勉強站定。

夏荷道:「畢竟你是幫公子辦事的,所以這次可以救你。」

黑頭鯊大喜過望:「多謝夏荷姑娘,多謝副閣主大人,小的一定肝腦塗地,一心一意為副閣主辦事!」

夏荷道:「不過,還有件事要讓你去辦,辦好了是大功一件,辦不好就別有怨言了,自己找根繩子弔死吧,不然落到公子手中,哼哼,那就生不如死了!」

黑頭鯊把胸脯拍得「嘭嘭」作響,道:「夏荷姑娘儘管吩咐,小的一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夏荷道:「大理寺轄下有個提刑司,負責看管天牢,你的任務是在提刑司里,盯住犯人的往來、生死以及刑事;記住,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事無巨細,尤其是大理寺內部的變動,全都要報給公子知道。上下一切都打點好了,明早有人會來帶你去赴任……」

「提刑司?」黑頭鯊愣了愣,旋即狂喜道,「小的,小的要當官啦?」

「哼!」夏荷不屑道,「當官算什麼,把事情辦漂亮了,封王封侯,不在話下!」說完徑自推門走了,似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暗處二人聽得震驚不已,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連海長今了解得不多,也只是驚詫而已。

燕離一路走來,看的聽的,無不讓他感到心寒,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包裹着整個永陵,只怕到了它能任意搓圓弄扁的地步時,連姬紙鳶也不免從王座上墜下來。

白府為何滅門,至今都還找不到一點線索。

「燕兄,現在怎麼辦?」連海長今悄聲問。

燕離目光微微閃爍,道:「先回去。」

二人順原路悄悄回返,在小巷轉角處找到馬車,回了怨鳶樓。

酒菜已涼了,卻沒有燕離的心涼。

連海長今遲疑了下,說道:「燕兄,你說要不要把這件事……」

燕離淡淡打斷他的話頭:「這裏面暗藏的危機,誰都無法預料,更無法預料聖帝得知此事後的反應;天下第一庄,未必就摸透了永陵的黑暗。站在同窗的立場上,我勸你一句,不要再插手了,更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連海長今眉頭深皺,久久無言。

燕離目光微閃,加重語氣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有沒有替你那些手下想過?相信我,黑道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就算天下第一庄不怕,死人流血是必然的。」

「我知道了。」連海長今突然如釋重負一樣,「燕兄也是,還是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好好在書院進修,未來自有個好奔頭。」

「我省的。」

……

大理寺官邸。

前堂大屋,董青陰沉着一張虎臉,坐在首位處。

穆東風站在下首,道:「義父,上面怎麼隨便安置一個提刑司進來?而且聽說,原先還是什麼幫派的首領,只怕大字都不識一籮筐,這種廢物也能當官?」

「你還不懂嗎?」董青冷冷道,「他們開始懷疑了。」

穆東風悚然一驚,臉色微變,道:「那,那怎麼辦?義父,要不然就算了,千萬不要為了我……」

「呵!」董青意味莫名地笑了一聲,搖著頭,「無論在哪裏,叛徒都不會有好下場,更不要說三心二意的叛徒。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件事既然做了,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我們只能以最大努力……」

說到這裏,他卻頓住,目光露出一絲柔色,看着穆東風道:「只要能讓你擺脫黑蓮的桎梏,什麼樣的犧牲,為父都願意付出。」

穆東風動容道:「孩兒,孩兒怎值得義父如此!」

董青搖了搖頭,轉了話題道:「那件事查得怎麼樣?」

穆東風興奮道:「查到了,在銀月山莊。」

「銀月山莊?」董青眼角微跳,「全大富竟然也是他的人……事不宜遲,你馬上寫封密信,按我教你的方法送入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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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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