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最惡兇徒

71、最惡兇徒

決絕之中的慘烈,彷彿能聞到靈魂在哽咽。

余秋雨終於也如他的名字一樣,難得的「傷春悲秋」一回,有莫名的感傷在他的胸中縈繞,如六月的瀝瀝的雨,洗滌他的心靈。

但不知從哪裏飄來一聲極輕的嘆息,使他倏如觸電一樣繃緊,全部的氣息一下子凝縮成針狀,彷彿隨時會出擊的獵豹。

虛空伸出一隻手來,如羊脂美玉般柔嫩,輕輕地抓住了那個魔瓶,從橙衣的檀口裏取了下來。「四妹,你別這樣傻,死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紅衣從門裏面出來,晃一晃手,那裝滿魔瘴的魔瓶,就消失不見。

「紅衣……」橙衣怔怔地站着。

紅衣的目光先從余秋雨等劍庭弟子身上掃過去,在後者們忐忑不定時,她卻拉住橙衣,消失在了茫茫黑夜裏。

再現身的時候,已來到數裏外的一個隱蔽的巷道里。

「紅衣,你為什麼不報仇?……是因為我嗎?」橙衣低聲說道,「大可不必的……我跟二姐一樣,始終都記得你的好。我不會損害紅磨坊的利益的……」

「紅磨坊……」紅衣將橙衣放下來,淡淡地發出悲哀來,「我背叛了主人,紅磨坊不會存在了。」

「啊!?」橙衣驚叫起來,面上一下子毫無血色,「主人,主人的手段你知道的,你怎麼敢……?」

「她讓我去服侍姬御宇,我逃出來了。」紅衣道。

「這樣!」橙衣猛地咬住下唇,一下就咬出暗紅的魔血來,眼神里就帶了哀憐跟無奈。「是嗎,紅磨坊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啊。」

「四妹,這些年,你們為紅磨坊做的,已經夠了。」紅衣面向著橙衣,伸手幫她攏了攏髮髻,「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你走吧。」

橙衣嬌軀猛地一震:「那,那你跟二姐怎麼辦?」

紅衣的眼神閃爍起來,「我還有最後一個機會,但是,我需要你『死』掉。」

「死掉?」橙衣不解。

「從此以後,橙衣就死了,死在劍庭的弟子手中。」紅衣道。

橙衣心神再次的一震,此刻她終於明白,她的一直敬愛有加的二姐,為什麼會如此的反常,對她說出那樣一番過分的話。她的眼睛裏就含住淚,輕輕地哽咽說:「我知道我們加起來,都遠沒有你在二姐心裏重要。可是,她怎麼能這樣對我……」

紅衣默然。

「她明知道我是這樣的性子,故意逼我去死,好讓主人身邊再無可用之人,才會惦記住你的好處……」橙衣氣憤地說道,「那麼,她是不是也會去死?」

紅衣默然。

橙衣終究只是氣憤,沒有生出怨恨來。傷感一陣子,她便打起精神來,「我若是消失了,以後便是自由身了嗎?」

「一直都是的。」紅衣輕聲地道。

「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橙衣美眸一亮。

「當然。」紅衣笑着說。

「我會消失的!」橙衣說完,又有些遲疑,「可是,你跟二姐,真的不用我幫忙?」

紅衣拍了拍她,道:「你走吧,希望你我姐妹重逢之日,都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橙衣依依不捨地退了幾步,跪倒下來,向紅衣磕了幾個頭。「紅衣,就好像我不能因為愛慕著余秋雨,就背叛你一樣,我也不能因為你對我的好,就背叛主人。我今天的走,是這個緣故,而不是別的。但若有別的敵人,我一定來幫你!」說罷起身,決然地離去。

「希望她不會恨我。」橙衣走後,黃阿花從暗處走出來,微微地嘆了口氣。

「她不會的。」紅衣篤定地說。「這孩子的骨子裏非常執拗,一旦認定一件事,就絕不會改變。她還會生氣,就說明理解你的苦衷。」

黃阿花淡淡道:「當年她就很伶俐討喜,被太子看重,成為最寵的侍女,因此遭了主人的嫉妒,你及時把她帶出來,救了她的命,我做出決定,就只想着她也算死得其所。所以,我沒什麼苦衷,她恨我,實在也是應該的。

說到這裏,忽然感應到什麼,眉頭便倒豎起來,「哼,真是個陰魂不散的東西,等辦完了你的事,我就跟他做個了斷!」

紅衣伸手在虛空開出一扇門,二人便消失不見。

沈萬舟在下一刻出現,環顧四周,已無半個人影,心知又來晚一步。紅磨坊帶人偷襲燕子塢的時候,黃阿花聯合了那些魔族,可給了他不少的苦頭吃,所以一心要報復回來。怎料到那個看似衝動易怒的女人,居然這麼的沉得住氣。

但他沈萬舟也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便放出神識繼續追蹤。

……

燕離的原本的預計,實在太樂觀了一點,從皇宮出來沒多久,就撞入了另一支軍隊的埋伏圈裏,似乎有人早已料到他們能逃出宮來,而提前做好了攔截的準備。

一路的廝殺,逃到了天上人間的對岸,便連諸葛小山都已是筋疲力盡,各自地劇烈喘息著。

圍來的敵軍當中,突然的靜止住,沒有一個敢做錯或是做出多餘的動作,突出了嚴格的殘酷。班中走出一個面相年輕的將領,滿臉的冷傲之色,「哪個是燕山盜的龍首,給本將軍站出來說話。」

燕山盜一群,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得不到回應,他的臉色更加的冷,而且眼神里已格外地浮出了怒意。「本將軍跟你們這幫狗賊說話,給足了面子,還敢這樣跋扈,誰教養的你們這樣?」

「我的手下,由得你來說教養?」燕離臉色一沉,對燕十一道,「把他的舌頭給我砍下來!」

「你早該這麼做。」

終於得到出手的准許,妖異的輕笑聲便盪了開去。燕十一伸手摸向紫夜刀的時候,人已突兀地出現在那年輕將領的面前。

「你知不知道我是……」

待到年輕將領反應過來,正要自報門戶時,腹部驟然受到重擊,直接地吐出一口苦水。紫色的刀光乍然亮起,跟着苦水吐出去的,還有一截血淋淋的舌頭。

「啊啊嗚嗚啊……」年輕將領摔倒在後面,翻滾痛叫着,似乎還夾雜了咒罵,但已經聽不出他說什麼了。沒多大功夫,就生生痛暈過去。

圍住他們的軍隊,在經過短暫的寂靜之後,轟然爆發出怒憤來。走投無路也還如此的凶頑殘暴,果然是一群窮凶極惡的強盜。

「兒子,我的兒子!」

幾個抬年輕將領的士兵,突然被一個身影撞開,昏迷中的年輕將領便摔在地上,眉頭就狠狠地擰成麻花狀,顯然這一摔,更加的觸動了傷勢,連在昏迷之中,都會展露不堪忍受的表現。

「都督,少將軍他……」士兵惶恐道。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中年將領,他看到一截舌頭躺在地上,自己兒子的嘴巴一直在淌血,便直接一巴掌打飛了士兵,咬着牙先替其處理傷口。

到了止血,他才鬆了口氣,隨後滿臉悲痛地發出痛苦的咆哮,「燕山盜,你們全都下地獄去吧!」

他猛地站起來,恨恨地盯住燕十一,「全都給本都督壓上去,不要放跑一個!」

「等一下。」

人叢之中,傳出一個讓中年將領臉色發白的聲音來,他慌忙回身單膝點地,「參見大都督!」

「我臨走前跟你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來人是段無聲,他先看了一眼燕離跟燕十一,然後面向自己的部下,「軍中最是忌諱裙帶關係,我讓你的寶貝兒子進來,已是看在你跟隨我多年的份上,然而還不知足,在這裏作威作福,如今終於惹到不該惹的人了吧。」

中年將領臉色漲得通紅:「大人,這些不過就是一群強盜,專挑小兒年幼力弱來欺負,割了他的舌頭,叫他以後怎麼跟人交往?」

段無聲的視線卻根本不在他或者他的兒子身上,只看着以燕離為首的這一群燕山盜,哪怕是在這境地下,也絲毫沒有發生驚亂的跡象,顯出其頭領優秀的駕馭能力。

「這些可只不是一群強盜,」他的聲音略微地沉重下去,「今日若給他們逃走,自太祖開朝以來,史上最惡的兇徒,就將誕生。」

「最惡的兇徒?」中年將領沒想到段無聲對這些雞鳴狗盜之輩如此的慎重。

「你還不知道吧,燕山盜不費一兵一卒,侵吞了綠林眾,就是那個下令砍了你兒子舌頭的年輕人的手筆。」

「不費一兵一卒,這怎麼可能?」中年將領忍不住一陣驚恐。綠林眾擁有數十萬的兵馬,不費兵卒,怎麼可能拿下?

「江北兩路落入這群完全不將朝廷放在眼裏的燕山盜手裏,是最糟糕的結果。」段無聲淡淡說道,「陛下下了死命令,必須將他們在這裏連根剷除,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中年將領這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段無聲便堆上一個笑容,排眾走出去,向燕離道:「燕龍首,久仰大名,鄙人段無聲,忝為龍慶護軍武龍大都督,奉了陛下的命令,來調解燕山盜跟朝廷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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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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