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我從很遠來

75、我從很遠來

諸葛小山悠悠地醒過來,發現自己渾身都不能動彈,被禁錮在一處木樁之上。先暗暗地體察周身,發現禁錮自己的,竟是一個法域。單用法域就能禁錮自己,那需要多麼強大的修為?

看到背影,認出是那個讓師哥受了很多苦頭的薛狂。

是了,他是魔君的弟子,修了當世五大絕學之《生死印法》,起點就與旁人不同,到得一定境界,就能誕生這生死力場,在這力場當中,修行者會迅速地流失|精氣神而不自知,待到察覺的時候,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在正魔大戰上,生死力場往往是決定某個小戰役的勝敗的因素,如果沒有能夠對付釋放力場的人,仙界一方的修行者,將會遭到重創,甚至於全軍覆沒也不無可能。

唯一可慶幸的是,能被魔君收為弟子的少之又少,真正掌握生死力場的,自然也是少之又少。

不遠處,是天殘跟燕山盜們的激戰,看他一魔獨對燕山盜眾高手而不落下風,便可見得天辰榜第十九的實力絕不是吹噓出來。

然而師哥,現下只有拳頭可用,而且因為自己,先就失了氣勢,打不到兩回就被氣勁掃飛,雖然很快站起來,但可見得的傷勢,是越來越醒目了。

她這時才真切感到自己的憂懼,竟是如此的欠缺考慮,只為了自己的心安,就要讓師哥丟掉兵器嗎?那樣他活着會開心嗎?他從前無論走到哪裏,都被敬重,如今連個魔族的小嘍啰,都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裏,諸葛小山啊諸葛小山,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

她用力地咬破了嘴唇,就滲出血來。一個男人,無論在外面是否能闖蕩出名堂來,都需要默默守望的她的理解跟支持,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是一個非生即死的時代。

江湖無處不在。

「住手!」

一個極輕的叱喝,從諸葛小山的口中發出來。

然而它就有一個魔力,把視線都吸引過來。激戰正酣的,也都停住,向她望過來。

「師哥,」諸葛小山遠遠地對上燕朝陽的視線,面現柔光,「我錯了,我貪戀你在身邊的充實跟安心,擺出可憐相來,讓你住手,因為你總對我無限包容,無論我提出什麼要求,你都願意滿足;可是不行的師哥,我們應該是一個對等的關係,我不能一味地從你那裏索取。這份安寧是出於我的自私才得到,現在我不要了,你盡全力去做吧,不是因為我成了他們的俘虜才這樣說,因為我的心目中的師哥,是無論走到哪裏,都能得到敬重的蓋世高手!」

愛是什麼?

愛就是讓你痛不欲生,讓你撕心裂肺,讓你痛徹心扉,讓你痴戀讓你凄苦。

然而有時,它更讓你快樂,奮進,向上。

燕朝陽渾身顫抖了一陣,然後低着頭,胸膛起伏如雷,一呼一吸之間,如同將廢的濁氣排出,將生的戰意吸入,渾身的肌肉便鐵塔般隆起。

周遭的空氣,發生了無數的不可見的明滅。

他抬起頭來,重新露出的,是沉靜而且篤定的眼睛,淡淡地喊道:「阿離。」

「小的們,」燕離大笑一聲,拔出離崖挈在一旁,「留着薛狂跟天殘,其他的魔崽子,無論你們用什麼辦法,就算死,也要給我拖住!」

「燕老二,你早該這樣!」李闊夫獰笑一聲,一拍背後大瓮,即熔成大股岩漿,分向眾燕山盜。

黃少羽被裹了一身,忍不住嚇了一跳,然而很快就寧定,因為他並不覺出很高的溫度,反而有種暖烘烘的感覺,像寒冬臘月里的被窩,竟奇異的覺出了安心。

「多麼可笑的舉動!」天殘嗤之以鼻,冷笑聲中,迅速靠近到黃少羽身邊,邪心絲幻化成了邪心爪,就要將他開膛破肚。

燕朝陽猛地撲過去,單用了肉掌去抓,竟就被他撕碎,然後飛起一腳踹在天殘的肚子上。邪心絲迅速地織成防護,擋住這一腳,但因為大力,他退到十多步外才站住,淡淡道:「這就是你的被寄予厚望的隱藏的實力?」

燕朝陽不語,忽地下蹲,拳頭往地上猛捶,然而並不聽到很大動靜,如敲大鼓似的悶響,在大地發出,如同有什麼被召喚,大地上出現了一個血色的瞳孔,虹膜廣大數十丈,如同魔神的眼睛,盯住了此方天地。

瞳孔可見的轉動,遵循了他的意志,向天殘看過去。

天殘不知經歷過多少陣仗,卻從沒有這一次的詭異,那眼珠子看過來,他就不自禁的毛骨悚然,他還待開口說什麼,斗然發見,燕朝陽已來到眼前。

他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四肢不知何時,被血色的手抓住。

「可笑嗎?」

燕朝陽的拳頭,慢慢地抬起來,在天殘的眼中慢慢放大。

砰!

單聽見氣勁的爆炸聲,從聲源處洶湧出天藍色的餘波,天殘整個人被砸飛,向了廢墟的方向摔過去,噼里啪啦一頓響后,將天上人間的廢墟撞得更加稀碎,並且埋在了裏頭,久久沒有動靜。

「一擊就……」黃少羽呼吸一窒,暗暗做出了標記,這個燕老二是僅次於燕十一的絕不能招惹存在。

燕朝陽旋將目光落到薛狂身上,並邁出腳步。

被天殘帶出來的邪神塔的人手,看到主人被打飛,一個加一個不要命地衝上去,若是天殘死掉,他們回去也無法倖免,還不如選擇拚命。

從血色的瞳孔里,就伸出了數不清的血手,沒入他們的體內,身體便驟然間的扭曲,沒一個的還有人形狀,死狀奇慘。

薛狂收回了細細觀察的目光,重新與燕朝陽對視,臉上浮現出一個笑意來。「當初的阻止出於本能,沒能發現,原來你已真名天啟,法域更是跟真名合為一體,這麼樣看來,你倒比我們這些純正的魔族還更邪惡一些呢。」

「不過,」他搖了搖頭,「若是當時沒阻止你,也就沒了今天這一幕。你知道的,一個比較的難以束縛的俘虜,以免費心思,自然是殺掉的好,反正要救你的人,並不知道就可以了。——你現在這麼大模大樣走過來,是想要對我們報仇?」

「是。」燕朝陽道。

「聽見了嗎天殘兄,他,一個第四境的修行者,要挑戰我們兩個第六鏡的魔族。」薛狂頗為愉快地笑了起來,就好像太過乏善可陳的生活中,突然遇到了一件好玩的事,不亞於生活在黑暗的地底種族突然見到陽光的新奇。

「該說你不自量力?還是痴心妄想?——天殘兄,你想躺到什麼時候?」

碎屑突然紛飛,天殘站了起來,呸掉口中的血沫跟塵土,隨意地用衣袖擦了擦,還是那樣地弓著腰,走到了薛狂的身側站定。「薛兄,這一回讓給我吧,如果不,我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他的就連吐出來的空氣,都在發生狂暴。

「你覺得他會答應么?」薛狂笑道。

「不答應也得答應!」天殘厲叫一聲,驀地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烏金的鐮刀,在空中飛快的變大,整個幾乎佔了半邊的天空,跟着朝燕朝陽狠狠地斬落下去。

血色瞳孔整個地起伏,延伸無數的血手,向了鐮刀擋過去。

整個空間都發生了暴動,燕朝陽身後的大地更是被斬出一道極深的裂痕,許多的血手在這過程中湮滅,鐮刀的愈加的狂暴,更使得新生趕不上毀滅,這麼樣下去,燕朝陽的身體,也必定會跟他身後大地的裂痕一樣,被鐮刀一分為二。

在巨大的壓力下,燕朝陽的手穿過了重重阻礙,向了高空伸去,到某個點,全身的力氣便集中在了喉間,發出了一道晴天霹靂。

「回來!」

氣勢之雄渾,貫穿天地,聲量之磅礴,震動天上京全境,在這上空來回地盪。

遠在十萬裏外的河道,莫名起來的漩渦,彷彿受到什麼感召,更加急加快地轉動,如有即將出世的蒼龍,在水底下歡騰盤繞。

直到一抹深藍從天而降,落入到水底,漩渦才發生變化,先凝固一瞬,跟着從核心處向上的噴涌,有什麼激射出去,直接穿破了現世,進入到虛無渺冥之中的虛空通道,穿梭了不很長,就從天上京的天空顯現,化作更強烈的深藍的光從天而降。

「那是什麼?」

濃烈到了刺目地步的深藍光澤,一下子吸引全部人的視線,旋即發出讓人驚悚的一幕:從那藍光之中,竟緩緩凝聚出一個人來,赫然便是燕朝陽的模樣。

然而他不是在地面受着巨大鐮刀的打擊么?

再一轉目看,卻哪還有燕朝陽的影子。

「我回來了。」

握住了龍魂槍的燕朝陽,氣勢斗然拔到極高峰,不那麼強烈的嗓音,也輕易貫穿了生死力場,抵達到諸葛小山的耳中。

「師哥!」諸葛小山一下子淚如泉湧。

驀然有神獸的咆哮,燕朝陽的身上的勢氣更加磅礴,宏大的氣機演化出了神獸麒麟的影子。

「麒麟,神威,滄浪前塵!

強烈的深藍的光,最終的落在了天上人間的廢墟上。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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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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