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比風雪還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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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真元，陰冥水實在太過沉重了，更別說真氣。
四人霎時間被陰冥河水給吞噬，三個會水的稍好一些，燕離卻是慘中之慘，若不是強行維持住了空靈境，他早就在毒煞侵襲之前，便因為巨大的驚恐而昏迷過去了。
空靈境也不是萬能的，只不過讓他在水下不至於失去意識罷了，但不失去意識反而更加痛苦，因為他切切實實是個旱鴨子，根本就不會水性。
除此以外的魔煞寒毒，則根本還不到計較的時候。
「太上無道，乾坤輪轉！」
韓天子毫無保留地放出真元，奮力地掙開水壓，形成新一片真空，手中印法如締結繁花，六棱狀的彩石繼續揮發豪光，這光氤氳開去，浸染過處，竟是寸寸結冰，不多時候，就將魚王跟大股魚群凍結起來。
他朝另三人急打手勢，意思是困不了魚王多久，儘快往上游。意思傳達出去，便如箭魚般向上飛竄。
雪天崖跟梁有譽緊隨其後，但遊了一陣，忽然察覺不對，細數數竟只有三個人，還有一個呢？
梁有譽無力地指了指下方，只見燕離不住地掙扎著，但怎麼也無法往上游，反而越陷越深。寒毒讓他的肢體開始不聽使喚，他漸漸掙扎不動，只是下陷了。
寒毒不止針對他一個，另三個也漸漸覺出肢體的發僵，魔煞隨時會趁他們鬆懈之際入侵，如果要救人，說不定會來不及逃出去。
三人對視一眼，各自默然。
咔！
被凍住的魚王似乎將要破冰而出，雖然沒有聲音傳達出來，卻如同響在他們心底。
逃吧！
逃得越遠越好，否則就會死。
救他！
雪天崖卻用眼神傳遞出這樣的訊息。
韓天子搖了搖頭，拽住他就要往上游。
梁有譽暗暗地嘆了口氣。
一種不知是什麼樣聲響的動靜，從頭頂上傳下來，他們下意識抬頭看，只見數不清的桃花悍然撕開重重水幕，掠過他們，衝到了燕離的旁邊，強大的封禁之力，將陰冥水強行隔出一個真空。
「紙鳶姑娘！」雪天崖又驚又詫。
「雨霖鈴！」梁有譽吃了一驚。
咳咳！
燕離抓住胸口大力地咳著，眼睛卻在看着桃花，待得氣順了些，他伸手去撫著其中一瓣，面上泛著繾綣的光，「謝謝。」
咔咔咔！
正在他腳下，魚王破冰而出。
他的表情迅速斂去，足尖在魚王撲咬來的鋼齒上一點，向上如鷹翔，在這過程中，桃花始終相伴，阻隔着陰冥水。他半途遞出離崖，一道劍光打入因為不甘心而追擊來的魚王口中，立刻從魚腹處炸開一個血洞。
它原本外面都是鋼牙，皮膚堅硬，劍光都無法輕易穿透，為了追擊燕離，卻把薄弱點暴露，頓時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它「嗷嗷」痛叫着伸出了觸手，向燕離抓去，似乎打算同歸於盡。
「一劍可得天下勢！」
陰暗交雜的水底下，驟然爆發出一道刺目的劍光，甚至映亮了整個河底的情景。
「是地洞！」梁有譽激動地指著一處地方。
……
玄機盒變化成銅牆鐵壁形態，堵住了地洞。
幾個上了岸，立刻在岸邊驅除寒毒魔煞，幸好他們修為深厚，且落水時間不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燕離站起身來，蒸幹了衣物，向遠處走去，不發一個字。
「燕兄。」雪天崖試圖叫住他，他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並且越走越快。
梁有譽自嘲一笑：「若我們堅持一下就好了，修行到這頭上，還是免不了貪生怕死。」
姬紙鳶對顧採薇道：「師姐，麻煩你去通知他們，就說地洞已經堵上，隨時可以開始排水。」說罷向燕離追了過去。
峭壁下有個崖洞，她走進去，看到燕離蜷縮在一個角落裏，像一個無法得到光明的陰暗的影子。
「冷嗎？」她說。
「冷。」燕離說。
「那就是冷了。」她說，「你等一下。」說罷轉身出去拾了些被埋在雪裏的柴，點了篝火。
火光映出燕離慘白的臉與微微顫抖的身子。
「我借雨霖鈴看到，他們想要棄你而去，唯有雪天崖要救你，卻被韓天子拉走。」姬紙鳶在篝火旁慢慢地添著柴火，動作很是輕快。「但我料你那時不能想也不能做，是什麼也無法分辨的，自然也察覺不到他們拋棄你這件事。而況你即便知道了，也絕不會當場拂袖而去，你又不當他們是朋友。」
「你這個可愛又可惡的小機靈鬼……」燕離勉強地笑了笑。
從空靈境退出來，數以倍計的恐懼的襲上心頭，簡直驚魂欲死，再不走定然要丟個大丑。
「紙鳶……」他喊着她。
「嗯？」她看過去。
「抱我。」
她順從地偎過去，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彷彿緊緊擁住了一個炙熱的靈魂，顫抖的身子漸漸平靜下來。
他用的力氣是如此之大，彷彿要將她揉碎，融入自己的身體內。
她緊閉長睫，貪戀着內心難得的靜謐。
「你太用力了。」
許久沒有得到答覆，她抬頭一瞧，只看到一張滿足的睡臉，似乎正做着什麼美夢，笑成了一朵花，是那麼的……可愛。
她忍俊不禁的笑起來，重新把頭埋下去，喃喃地自語：「若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呼嘯的風雪聲突然間小了一些。
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她望向洞口，不禁蹙了蹙眉。
洞口站着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這麼樣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自然擋不住太多的風雪，可是這麼樣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卻讓人無法忽視。
「主人，這是你真實的願望嗎？」小小的身影燦爛地笑着。
燕離醒來，不願她為難，便鬆開了手。
她站起來，道：「兒，你怎麼來了？」
「我若不來，主人豈非已忘了大夏皇朝的覆滅？」尖銳的聲調，如風雪般無情地撕開夢幻泡影，露出血淋淋的現實來。
洞中氣氛一下子十分僵硬。
兒還在笑着，比風雪還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