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絕不恨的

37、絕不恨的

那撞出來的東西,雖然快得匪夷所思,卻仍被燕離的的眼睛所捕捉,看着是由數個環狀物串起來的小小的飾品,有點像是耳墜。

由於耳墜急速破空帶起的凌冽波動,使其威勢驚人。

燕離立時取出離崖,那耳墜兇猛地撞上來,「鐺」的一聲火星四濺,一股沛然巨力震得他手臂發麻,虎口險些脫力。

正在暈乎時,那耳墜驀地漲成了臉盆大的圓環,依稀有七個之多,一個接一個地從他頭頂落下,把他全身都捆得結結實實。

燕離「嘭」的摔倒在地,吃一嘴的灰塵;嗆了幾聲,正待開口,圓環突地動起來,使他身子朝着流雲小築滾去。

「咣咣咣——」一路發出鐵器與鵝卵石小徑碰撞的聲音。

圓環不知是什麼材質,每與石子碰撞一下,就發出一種莫名的震動,如果只有一個也罷了,七個圓環一起震動,血肉骨骼就好像無時不刻在被巨|物碾撞,使得燕離的肺腑幾乎移位,險些連呼吸都喘不過來。

不過,這並不致命,只是讓燕離難受到了極點;甚而有種五臟錯位的錯覺。然而體內氣血又不甚狂亂,未曾傷了根本。

在院子裏顛了大概有三四圈,燕離只覺渾身骨頭都散了架,停下來仍覺七暈八素,天旋地轉。

直到眼睛稍稍能視物,才發見一襲白裙的沈流雲就坐在小院鞦韆上,堂屋前的兩盞石燈,放射出微黃的暖光,映着她面無表情的臉龐,奇異的是,並不如何詭異,反倒有種渾然天成的美。

至少在燕離眼中,這就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畫卷。

「先生總不好讓我就這樣談話。」燕離勉強吐出話聲來。

「何妨呢?」沈流雲的聲音很輕,就像流雲一樣,沒有質感的。

燕離笑着道:「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先生不說來壺酒,至少來張椅子也行啊,地上涼,若是着涼,偌大永陵,學生可不認得一個能照顧我的人。」

沈流雲輕聲地說:「你越說得那麼凄涼,越不能讓我難安;那位香夫人,可不就為了你,甘冒奇險么?」

「她已走了,再說是奉了龍首的命令,我有什麼魔力能讓她神魂顛倒呢。」燕離笑着說。

沈流雲道:「你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不正是你精心算計的結果么?香夫人也好,燕龍屠也罷,或許連我在內,全都是你手中的棋子。」

燕離想翻身站起,奈何圓環上有一股難以匹敵的力道,牢牢將他鎖困。

他不由嘆了口氣,道:「我要是真的那麼厲害,怎麼倒像一隻待宰的羔羊,說話都快喘不過氣,先生那絕世的姿容,也只能仰望。」

沈流雲道:「我知你有一種本事,能不知不覺把人哄弄,我可不上你的當;乖乖躺在地上,你尚可慶幸活着;只怕你起來又不老實,害我一掌殺了你,給我招災惹禍。」

「學生倒不知道自己的命那麼有影響力。」燕離不由得笑了。

沈流雲道:「兩院大比,不論其他四人比分,勝負總歸在你身上;書院只可勝,不可輸,西涼解甲之事,要成為事實,是我那侄女的心愿,也是當今天下的大勢;敢阻擋大勢者,必然粉身碎骨。」

只要給一個人想要的東西,她就會乖乖按照你的意願行事。

就像沈流雲所說,在天下大勢面前,燕離的性命立時變得無關緊要;而這,也正是燕離與姬天聖的「默契」。

燕離道:「只憑一紙賭約,難道西涼真的願意乖乖解甲,重歸帝國懷抱?」

沈流雲淡淡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燕離笑道:「那我知道了,先生讓學生來,是為了教學生一手制勝奇招,好讓學生贏過秦易秋?既然要教,不若先放了學生,學生保證認真聽講;先生的課,學生可是一個字都不落的,要是落了一個字,可會失落一個晚上。」

「你這奇巧的舌,不要在我面前賣弄,我可警告你不止一次了。」沈流雲蹙眉道。

燕離笑道:「奈何學生天性如此,倘使為了生存要收束,那是無可奈何的;可學生卻是情不自禁,收束也收束不得,是情感的奔涌,就像絕了堤的洪水,是自然的力量使然。」

「自然的力量?」沈流雲冷哼一聲,「按你的說法,是自然的力量,讓你來調戲本教習?現在我倒真想割了你的舌,看看跟別人有什麼不同。」

燕離立時又管不住自己了,調笑道:「倘使是先生,別說看,便是嘗嘗也可的。」

沈流雲一下沒聽明白,待明白過來,柳眉倒豎,叱了一聲:「登徒子,看來苦頭還沒吃夠!」

話音未落,那圓環散發淡淡的金光,突又帶着燕離轉起圈圈,把他轉得唉唉叫苦不迭。

待到他連聲求饒,才停住不動。

「還敢么?」沈流雲冷笑。

燕離勉強睜開眼睛,儘管苦不堪言,臉上依然掛着笑意,反倒不像裝的。仍舊開口:「先生不嘗便不嘗了,何必動怒呢,學生不值得的,不值得先生動怒的。」

沈流雲冷笑,擺一擺手,繼續轉着。

流雲小築落起以來,都不曾如此鬧熱,把附近的住戶,都吸引來瞧熱鬧了。

這回等到燕離奄奄一息,才停住不動。

「還敢么?」

然而燕離已然說不出話了。

沈流雲招了招手,那圓環便飛回來,自主串連,又恢復原本大小,然後貼在她精緻的耳垂上,成了一副晶光閃閃的耳墜。

「我只要你吃點苦頭,別人會直接要了你的命。」她淡淡地說,「這天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想調戲誰就調戲誰;有時禍從口出,尤其神州的水深,你還不會水。」

「先生的愛護,學生銘感五內。」燕離依舊笑着,但已有些勉強。現在可不是全身散架能形容的,真是難受到了極點,好像身體都不是他的了。

「我不怕你恨我的。」沈流雲淡淡道。

燕離緩緩坐起身,聽到這話,忽而用一種認真而誠懇的眼神看着她,說道:「不恨的,絕不恨的。」

沈流雲蹙眉,停頓半晌,才緩緩說道:「我替你在藏書閣選了一道法門,要用盡你目前為止得到的所有學點,以及你用不正當手段從連海長今那裏獲取的銀兩,你可願意?」

燕離一怔,鼻頭忽然一酸,連忙低下頭來掩飾,低聲地說:「天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買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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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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