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我不跟比我丑的人談情說愛

60、我不跟比我丑的人談情說愛

姬天聖抬了抬手,揮退兩個重甲衛士,然後道:「以朕的身份,實在不需要討好誰,你說呢?」

「那可難說。」燕離冷笑。

楊安臉色陰沉下來,尖銳地叫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未免太不將陛下放在眼裏,看來不好好教訓教訓你是不行了。」

姬紙鳶再次抬手,淡淡地說:「罷了,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裝也裝不來,你們先退下去吧。」

「這……」

「放心,以他的修為,還不是朕的對手,加害不了我的。」

不一刻,內殿裏的人就退了個乾淨。

燕離當然知道暗中還有護衛,只是他感應不到而已。

「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會不知道朕的用意。」姬天聖淡淡地說。

「我確實不知道。」燕離裝傻道。

眼珠子一轉,忽然邪邪一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即便沒有發生什麼,你就不怕傳出什麼流言?譬如你對我芳心暗許什麼的。」

姬天聖似乎蹙了蹙眉,然後思考了一下,就在燕離想要繼續調笑時,她突然伸出了手,探過茶具也不停,直到燕離的那一邊,在他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來。

「誒?」燕離的表情瞬間獃滯。

以手掌覆蓋手背,裏面有很多種含義。最常見的是父母對兒女以及情人對情人。

那麼姬天聖這一下又是什麼意思呢?

燕離設想過無數的場面,甚至刀劍加身時應該如何保命的策略都想了好幾種,唯獨這般告白式的愛撫,是想也想不到的,讓他措手不及的。

而且這般主動,聯想到她的身份,不正是赤裸裸地暗示:做朕的面首吧!

當然她是皇帝,假如答應下來,很可能就是皇后,嗯,男后。

「你這是什麼意思呢?」燕離獃獃地問。

姬天聖好像有些失望地說:「我以為你懂的,怎麼你不明白?」

她的表情自然而不作偽,就好像原本以為心儀的人很厲害,接觸之後,卻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厲害。

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恐怕都要做出一些什麼事來,以此證明自己是真的厲害。

燕離有些氣急敗壞:「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姬天聖眨了眨眼睛,悠悠地說:「你既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還問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燕離猛然打了個激靈,想說的話被咽入肚裏。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險些又著了她的手段!

可是,冷靜地想一想,她有必要耍弄手段么。

對上她那無辜的眼神,燕離有些頹敗,這個女人似乎就是這樣的,並沒有在偽裝,自己卻一再地被她牽着鼻子走,真是失態。

區區一個女人而已,我還拿不下你?

「我的意思嘛,你可要好好地感受。」

燕離心神一定,嘴角輕輕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將手掌翻過來,正握着她的手,順滑而柔膩的觸感,又使得心神蕩漾,連忙收束,並用手指輕輕地撓着她的掌心。

姬天聖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笑又不敢笑。

她從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使她不會輕易地把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這叫做城府。

可再深的城府,也抵擋不住肉體傳來的麻癢。

「好癢!」她忍不住地笑,「你做什麼呀,別撓了,好討厭……」

好討厭!

這般撒嬌式的語句,實在不應出自姬天聖的口中。

燕離不由得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姬天聖本尊,該不會是某個人易容的吧?

心中存疑,這動作就停了下來。

姬天聖笑得眯起了眼睛,像個孩子一樣說:「書上說,這就是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我表現得還可以么?」

燕離有心更進一步試探,忽見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冷漠,心中立時恍然,不動聲色地鬆開手,道:「你織造的溫柔鄉簡直讓人無法自拔。不過,體驗一二便是了,沉迷到最後,一定是很悲慘的。」

姬天聖怔了怔,旋即緩緩收回手,微微地笑道:「倘若我說,這份溫柔並非遙不可及,只要你點頭,我就是你的人,你相信嗎?」

燕離冷笑:「不知這份溫柔,能分成幾等份,送給不同的幾個人呢?」

姬天聖的臉立時陰沉下來,美眸透射著憤怒:「你認為朕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武帝後宮美男三千,」燕離冷笑不止,「你尊為聖帝,效仿也沒什麼大不了,更不會有人指責,何樂而不為呢。」

「朕同情你。」姬天聖忽然平靜下來,「不知什麼樣的成長環境,養就你的疑心病,可見你活得不快樂。」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燕離:「一個人只有一顆心,一旦給了誰,就再也要不回來,更不可能分割,倘使分割,那就不是愛,而僅僅只是佔有……」

燕離的心一震,已然形成的、故有的觀念,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如果是別人說出這句話來,他絕不會有任何感覺;可說這話的人,掌控著億萬人的生死,只要開一開尊口,天下間最優秀的男子都將趨之若鶩。

他卻沒有發現,姬天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里的哀傷和緬懷。

他低聲地、沙啞地說:「你想得到的,從我這裏,得不到。」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姬天聖淡淡地問。

燕離低聲地說:「你想要燕山盜為你效力,倘若燕山盜拒絕,就會聯合西涼剿滅,我說得對嗎?」

姬天聖怔了怔,有些意外道:「我料你在燕山盜里的地位舉足輕重,而我的姿色,相信還有一點價值,作為燕山盜被招安的賞賜之一,難道你不心動?」

「我很心動,但燕山盜永遠是獨立的,自由的……」燕離緩慢而堅定地搖頭,「沒有人可以左右燕山盜,沒有人!所以我拒絕。」

姬天聖冷冰冰道:「不為朕所用,就別怪朕心狠手辣!」

「你不會的。」燕離忽然笑了,自信而且張揚。

「哦?」殺機盈眶,殿內溫度斗然下降,那些躲在暗中的高手同樣蓄勢待發。

身為一個皇者,既然早已做了過河拆橋的決定,就根本不會猶豫。

「陛下,陛下,陛下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匆匆地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西涼人逃了,西涼人逃了……」

殺機稍斂,姬天聖蹙了蹙眉,道:「說清楚!」

宦官臉色煞白,道:「陸顯被殺了,秦關月以為陛下要害他們性命,根本不聽我們解釋,帶着所有人,破開城門殺出去了。」

轟!

姬天聖霍然站起,身前案幾在一聲巨響中四分五裂,茶具以及茶盞等物,更是碎成了齏粉,恐怖的氣勁肆意瀰漫,整個大殿都在「嗡嗡」作響。

燕離首當其衝,難受得幾要吐血,用盡全力才勉強坐立不動,體內氣血浮躁,可心裏頭卻是暢快無比。

這是他第二次與姬天聖交鋒,對方僅僅是稍微認真了一點,自己就徹底完敗,然而他的棋盤,從來不會只走正面。

那宦官嚇傻了,哆嗦地說:「陛,陛下,追,追嗎?」

姬天聖深深吸了口氣,抑制了將眼前的男人大卸八塊的衝動,道:「傳朕命令,軍機院遠道而來,旅途艱苦,各州縣應倍加禮遇,不可阻擾。」

「喏!」那宦官立刻去了。

燕離嘴角輕揚,道:「陛下真是寬宏大量得很。」

「燕離!」姬天聖眼神凌厲,怒喝道,「你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

燕離站了起來,施施然地往殿外走去:「不是不敢,而是不會,畢竟我存活着要比死去更有價值,別忘了我們還設了一個局,這個局沒有我的話,是絕不會成功的。」

走到了門口,他忽然頓住,回過身來,滿臉的譏嘲:「一個人只有一顆心,你說得確實沒錯;但我已看出來,你的心早已給了別人,就是那個墳墓的主人對吧?你已沒有心了,何來的價值?想要廉價賣我?恕我直言,在下沒有穿別人剩下來的鞋子的習慣。」

姬天聖原本還很憤怒,可是聽到最後,卻無力地跌坐下來,喃喃地說:「他為我而死,我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可知道我有多麼難過。」

……

并州,婁月縣,孤月樓。

孤月樓一到五層都是各個不同檔次的座位,想要買情報的,首先要在這裏花錢吃飯,越高的樓層,價格越是昂貴,譬如第五層的一壇普通竹葉青,就賣到了一百兩銀子,簡直就是搶劫,然而人們還是趨之若鶩,因為據說香夫人偶爾會出現在第五層招待客人,而且第五層買到的情報是最完善精確的。

而第六、七層,據說是燕十一與香夫人的住處,所以是禁地,敢於踏入禁地的,現在都已經成了屍體。

這一天偏偏有個不怕死的,試圖闖上六層,一面還喊著:「燕十一在哪裏,快叫他出來,我要見他!」

嗓音清亮,卻充滿著跋扈以及不可一世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她是個女的。

於是她的身後跟了無數的人,想要看個熱鬧。

第五層樓道口,被調回孤月樓的袁承汐笑着攔住了她:「這位姑娘有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卻怎麼沒看見此路不通的牌子?」

那姑娘一身名貴綢衣,看着約莫二十齣頭,長得嬌俏明媚,就是神態恣意張狂,傲然道:「我是蕭詩苓,你是什麼東西,敢阻姑奶奶的去路?」

一眾熱鬧的人心中立時一驚,下意識退了半步,「長,長平蕭門蕭詩苓。」

蕭詩苓,天才少女劍客,據說嫉惡如仇,且殺人不眨眼,殺死的強徒盜匪不計其數,蕭門排位僅在蕭四白之下,而今蕭四白一死,她就成了順位繼承人。

袁承汐一聽,雖然左右為難,但職責在身,不敢褻瀆,便道:「原來是蕭小姐駕到,真是蓬蓽生輝,然大先生早有命,任何人不得擅闖六層,請不要讓小的為難。」

「哼!」蕭詩苓聲色俱厲道,「盜匪禍害天下,已是該死,你作為盜匪的屬下,助紂為虐,更該死,給我去死吧!」

劍光將閃未閃,樓道上忽地傳下來的一個輕笑聲:「讓她上來吧。」

袁承汐背了一身的冷汗,連忙把路讓開。

蕭詩苓冷笑一聲,將出鞘未出鞘的劍重新按入,抬步走上去。

一踏入六層,就看見一個紫發男子負手站在窗門邊,淡看白雲蒼狗。

「你,你就是燕十一?」蕭詩苓心中一跳,只覺眼前這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美,她本來對美的事物沒有絲毫抵抗力,心裏頓時像有小鹿在撞,語氣頓時柔和下來,「早就聽說燕十一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今日見到,果然名不虛傳……」

「你來這裏,可是蕭月明有話要說?」燕十一併沒有看她。

「我,我……」蕭詩苓有些結巴起來,那句「我是來討伐你的」怎麼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燕十一緩緩地轉過頭來,輕笑聲在樓里瀰漫,眼神妖異而且迷人:「說出你的來意,或者死。」

四目相對,讓蕭詩苓羞得滿臉通紅,忽然壯足了膽氣,大聲道:「做我的男人吧!」

燕十一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又轉過頭去,淡看白雲蒼狗:「我不跟比我丑的人談情說愛。」

PS:卷2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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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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