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如果想我了,就看天邊最亮的星星

45、如果想我了,就看天邊最亮的星星

「你休想!」沈流雲又驚又怒。

「那麼讓你心愛的侄子,就此魂飛魄散,也無所謂嗎?」

沈流雲緊咬貝齒:「除了此事以外,我都答應你,放過他!」

「先生……」燕離低聲地喊著,「不要再為我做出犧牲了,像我這樣不尊重生命的人,是不配繼續生命的。如果因此,害你受到什麼傷害,我該怎麼贖罪?」

儘管已經被點明了身份,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找回當年的感覺。這一點,無論燕離還是沈流雲,皆是如此。

沈流雲並沒有察覺到燕離話里的真意,此時心急如焚:「不要你贖罪,給我閉嘴!」

「除了此事嗎?」夜王沉吟著說,「嗯,倒有一些,可都是你無法辦到的。不過,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講!」

夜王詭異而且淫邪地一笑:「若……」

「啊——」

才說一個字,左近一聲非人的慘叫,打斷了他的話頭。

那是葉世傾的聲音,足可判斷現下正受着私刑,相距數百丈,慘叫猶在耳畔,不難想像刑罰的殘酷,及施刑人的憤怒的心情。

沈流雲此刻的心情,正也是如此的,恨不得將夜王千刀萬剮。

被打斷的夜王吹了一聲口哨:「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她的心狠手辣很是新鮮,多次合作以後,她的手段也讓我眼界大開,真不像一個神州的人。」

「說你的條件!」沈流雲冷冷道。

夜王詭異而且淫邪地一笑:「若你……」

「啊——」

才說兩個字,葉世傾的慘叫,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頭。

連着兩次被打斷興緻,夜王不悅地皺起眉頭,大聲地喊道:「唐桑花,到遠一點的地方去!」

「人家正在興頭上呢,你吵什麼吵!」唐桑花的聲音遠遠傳過來。

「條件!」沈流雲只關心他的條件。

夜王興緻有些缺缺,道:「若你現在當着他的面和我歡好一次,我就放你們都活命。」

沈流雲一聽,氣得渾身發抖,並且咬唇不語,顯見心中很是掙扎。但是忽然間一怔,瞥了一眼燕離,心中頓時無名火起。

夜王忽然又來了興緻,嘿嘿地說:「這個條件怎麼樣?只做一次,和一輩子相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啊。」

「先生,你冰雪聰明,不會不知道這是他的詭計吧!」燕離忍不住道。

「哦?」夜王笑着說,「我有什麼詭計,你倒是說說看。」

「你特意要求當着我的面,不就是為了要擊潰我的心智么!」燕離冷冷地說。

「我早已想到了。」沈流雲忽然平靜下來。

「那你還猶豫什麼?」燕離納悶地說。

沈流雲平靜地說:「我在想,是讓你屍骨無存,還是剖開肚子取出蝶蠱,至少還能留下一具屍體。」

燕離打了寒顫:「先,先生,那您的決定呢?」

「我覺得剖開肚子比較好。」沈流雲表情認真而且嚴肅,而且還去看燕離的肚子,似乎在想應該怎麼剖。

「先生,我還是屍骨無存好了。」燕離欲哭無淚。

「夠了!」夜王的眼角在抽搐,他總覺這一切很不對,不說沈流雲,燕離的表現實在不像一個輸光一切的賭徒。

「臭摩羅……」

這時唐桑花重又走了回來,除了臉上沒有血跡,身上都染紅了,但是表情很有一種享受的愉悅,語聲嬌滴滴的:「臭摩羅,謝謝你了。」

古怪的地方,正符合夜王那變態的嗜好,就彷彿開在邪惡泥潭裏的一朵高貴的花,愈是墮落腐朽,愈是美艷動人。

「只是一個交易,你謝我什麼?」夜王承認被她吸引住了。

「我的師姐,是除了我娘以外,對我最好的人,報得此仇,是什麼交易都換不回來的。」

唐桑花突然感傷起來,把頭埋入夜王的懷中,「謝謝你,臭摩羅……如果只是抱一抱的話。」

夜王忍不住笑起來,只要入了我的懷抱,哪還有放開你的道理。於是雙手沿着她的翹臀環抱她,想利用高超的技巧,來撫慰她的傷痛。

誰知小腹驟然劇痛,他猛然清醒,臉幾乎扭曲:「唐桑花!」

唐桑花卻在他反應之前便如靈蛇般脫離了他的懷抱,要論這一項特技,簡直無出其右者。

「你……!」夜王指着她,捂著小腹,跌跌撞撞地退到殘垣處,靠着牆,仍然無法接受事實。

「別這樣看着人家嘛,背叛可是女人的武器哦,尤其是像人家這麼漂亮的女人。」唐桑花媚眼如絲地說。

「兩個混賬東西!」沈流雲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流雲姐姐,對不起嘛。」唐桑花走過去,搖着她的手臂,然後指著燕離,「是他,都是他,他不讓人家告訴你的。」

「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是天性。」燕離這時候站了起來,沒好氣地說,「你這個沒立場的女人!」

「蝶蠱呢?」夜王冷冷地問。

燕離吐出一物在地上:「糖豆而已。」

「你什麼時候發現她的身份的?」

「從她引我去見你開始。」

「為什麼?」

「編的故事無論再怎麼像,都有蛛絲馬跡可循。我不相信很多巧合,譬如在坤元山裏找一個人,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夜王又轉向唐桑花:「你是一個崇尚強者的女人,可你選擇了他,是因為他比我強?」

「嗯……」唐桑花歪著頭想了想,「如果說修為實力,以他的器量,超越你是遲早的事,不過我不是因為這一點。女人嘛,目光短淺,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那是因為什麼?眼前的利益是什麼?」夜王咬緊牙關,對於失敗,接受起來很難,尤其對於一個自負的人而言。

「那還用問?」唐桑花失聲笑道,「誰會和一個糟老頭子玩耍。」

糟老頭子!

是的,無論夜王如何粉飾外表,都有一個無法忽略的事實——年齡。

此刻受了重傷,且天蠶刀上另有玄機,就使他的秘法失效,暴露出真實的面目。

比之孟婆還要蒼老的臉,大小眼,趔趄嘴,鼻頭大如斗,無比的醜陋,頭髮幾乎掉光,佈滿點點滴滴的黑斑。

唐桑花的話,就像一支陰毒的利箭,刺穿了他的心臟,把他的醜陋暴露在陽光底下,儘管黑山照不見太陽,燕離等人的目光,卻比陽光還要刺人。

攻心之術,尤以此為最。

而這,豈非燕離最擅長的?

「嚯嚯嚯……」就像所有破罐子破摔的人一樣,他突然急聲地大笑着。

唐桑花嚇了一跳:「你要幹什麼?勸你最好別動哦,刀上抹有蠱毒,會使真氣反噬。」

「你們以為贏定了嗎!」夜王用他蒼老的聲音充滿怨毒地說,「燕離,我終究技高一籌,早早料到會有如此局面,事先布了陷阱。我要把你賜給我的痛苦全部還給你!」

說完,他緩緩地抬起手,像操控著無形的木偶一樣動着。

燕離心中一沉,細思前後,卻未察覺遺漏。虛張聲勢還是?

下一刻,答案便即揭曉。

沈流雲忽然劈出一掌,正中印在唐桑花的胸口上。

這一掌雖是倉促而發,卻蘊含真氣。唐桑花作為二品武夫,修為不弱,卻還遠遠沒有抵擋真氣的能力。只這一下,她的五臟幾乎位移,大小創傷無數,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了。

「流雲……姐姐?」她強忍着劇痛,不敢置信地去看沈流雲。

「我……」沈流雲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

「哈哈哈!」夜王狂笑着,「你當然不是故意的,這一切都是我替你做的,現在你是我的傀儡,生死都由不得你了!」

燕離幾乎無法冷靜,搜遍腦海,也察覺不到遺漏之處。

「到底,到底什麼時候中的魂線?」

「給你一個提醒,在你們進入黑山之前。」夜王惡毒地說,「但就算你想到也沒用了,你們今天都不可能活着,而在你們死前,我一定要讓你們體驗什麼是真正的地獄!」

「用你的寶器,困住他的行動!」手指跟着動。

「不!」沈流雲竟不由自主地祭出七妙寶墜,將燕離捆住了。

「現在,慢慢地走到我身邊來。」

身體根本無法控制,慢慢地走向夜王。

夜王怨毒地盯着燕離:「在你死前,好好地享受吧,讓你看一出『毀美』的大戲。」

說完,桀桀怪笑着,而且粗暴地抓住沈流雲的頭髮,將她的頭摁下來,伸出舌頭舔她的臉和脖子,並留下又渾又臭的唾液。

「禽獸!變態!人渣!放開我!」沈流雲從未遭過如此厄運,幾乎快要崩潰。退卻一切的光環,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夜王不但不放開,一面舔著,還粗暴地撕着她身上的衣物。

燕離幾乎無法冷靜,但只是幾乎,他還是冷靜的。正因為冷靜,他清楚當下的選擇只有一個,絕沒有第二個,那就是救人。

這當然不是廢話,因為救人,就是犧牲。

犧牲什麼?當然是自己。

而他也終於明白,相比起沈流雲,復仇也只是浮雲。

死怨之力,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凝聚,原本的七道咒印以及重又新生的第八道,再次聚集,這一回,可再沒有僥倖。

無數的獰笑與惡毒的咒罵,在燕離的身周徘徊。

他的身後,展開了一對比黑夜還要漆黑的雙翼,只輕一扇,七妙寶墜便四分五裂。再一扇,已來到夜王前面,抬手對着他的臉。

「我到底……惹了什麼怪物……」夜王因為恐懼而顫慄著,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悔意,「你簡直比我還要邪惡,你到底是什麼人……」

但他沒有得到解答,燕離已經沒有話跟他說,無數的死怨之力聚合,從他的掌中激射而出,宛如深夜裏灰色的太陽。

夜王先被衝擊頂退,在犁出一條寬而且廣而且長的深溝后,直接化為了齏粉。

唐桑花看着這一幕,不自禁地喃喃自語:如果有人也為我奮不顧身一次,就算死我也願意。

燕離頭也不回地走在深溝里。

「你去哪裏?」沈流雲忽然哭了,因為她發現他的背影愈來愈遠,可是她卻連他為什麼要走都不知道。

燕離回過身,向她咧嘴一笑,露出此刻他身上唯一的潔白的牙齒:「抱歉,我已不能帶你去遠行,如果想我了,就看天邊最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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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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