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仍然溫熱的血

5、仍然溫熱的血

書院。

燕離盤坐在榻上,瞑目存思觀想,雖然現在還達不到遨遊星海的境界,可冥冥之中對星海已有所感應。玄鈞放在膝上,修行時散逸出的微薄的元氣,也能起到溫養的作用。

離崖則獨享源海。

此刻的源海,代表着元氣的霧已有些規模了,原先是薄薄的一層,現在已有好幾層,離崖在其中變得朦朦朧朧起來。不過,離貫通中丹田,形成元氣潮汐,還是任重而道遠。

劍心藏劍青蓮一如既往的,在靠近天門的位置吞吐精華,天門的擴張的幅度已經十分細微了,沒有幾天的觀察,都察覺不到變化。

當燕離睜開眼睛時,已又是一個黃昏。自從黑山一役之後,他很少再有晨修的機會,都是趁著某個時段的空暇,當功課做完。當然,他才突破武夫,現階段正是積累的時候,倒也不差很多。

「主人,柳林禪院真的滅了嗎?」芙兒從被子裏露出小腦袋來。

「永陵興師動眾,應該不至於有假。」燕離道。

芙兒睜大美眸:「那不是很厲害的地方么,怎麼會被滅,難道滅他們的人更厲害?」

「現在也只能做這樣的判斷,畢竟我也想不到有什麼詭計能滅禪院。」燕離道。

「主人主人。」芙兒忽然好奇地問,「幽州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呀?」

「比你的家鄉惡劣幾百倍的地方。」燕離隨口道。

芙兒眸子發亮,眼珠子一轉,道:「主人,禪院被滅,和你也有關係的。」

「和我有什麼關係?」

芙兒美眸亮晶晶的,像小月牙閃爍,「哎呀,主人和居士的關係情同手足,怎麼會沒關係呢!還有呀,居士平常可沒少幫主人,居士一出事,主人就想撇清嗎!」

「情同手足?虧你想得出!」燕離不禁失笑,然後搖頭道,「我和她的關係,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醫患的關係;我是個不聽醫囑的病人,她是個高明的責任心重的大夫。不過她幫了我很多,這一點不可否認,我還欠她一個人情呢。」

「那就更應該出一份力啦!」芙兒爬到了燕離的背上,親昵地貼着他的臉,「依我看呀,禪院被滅的真相沒有那麼簡單,這件事只有主人出馬才能找出真相。」

她的俏臉滑|嫩輕薄,被蹭著很舒服。

燕離已很習慣她的親昵的舉動,但次數多了,很容易摩擦出火花,他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所以還是將她從身上拎了下來,道:「你攛掇我去幽州,無非是想跟着去玩耍。」

芙兒吐了吐小香舌,做了個鬼臉:「主人真像芙兒肚子裏的蟲蟲。」

燕離道:「不,我是在你肚子裏留了一條蠱蟲,所以你想什麼我都知道。」

「人家才不信主人的鬼話呢。」芙兒輕哼著,得意地說,「主人才不會害芙兒,芙兒可是主人的貼心的小棉襖。」

「你可真不要臉。」燕離翻了個白眼。

「主人竟然罵芙兒不要臉,芙兒生氣啦!」芙兒跨坐在燕離的腿上,拿小腦袋拱他,柔弱無骨的嬌軀,像一尾美人蛇般扭動着。

輕薄的衣物下的肌膚,幾乎親密無間,燕離有些難以忍受了,趕忙將她推開,「打住,我答應帶你去幽州,你先下來。」

「真的嗎?」芙兒一下子喜笑顏開,美眸亮晶晶的。

「騙你也沒有好處。」燕離道。

「主人萬歲,愛死你啦!」芙兒歡呼著,然後湊上去,在燕離的臉上親了一口。

「天晚了,明天一早出發。」

……

也正是這個時辰,護送般若浮圖的隊伍,卻遭到了伏擊。

這是冀州通往幽州的唯一的一條山谷,兩面是很陡的懸崖,上面寸草不生,都是嶙峋的怪石,是個很適合伏擊的地點。

劉承風看着三十齣頭,比實際年齡顯老,並不戴盔甲,穿着一身墨色的錦衣,黑髮束一個十字冠,雖然長得很普通,扮相卻十分的有神采,也增添了不少個人魅力。

被伏擊時,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有埋伏!」他的喝聲如雷一樣響徹在山谷里。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夕陽的霞光下,大量的巨石檑木從兩側的懸崖上滾落下來,由於事發突然,雖然得到提醒,很多衛士還是沒能做出反應,霎時間慘叫紛紛,不絕於耳。

「注意躲避,躲避!」劉承風只能大聲吼叫,來提醒自己的手下。

而被衛士守在中央的,坐着般若浮圖的馬車,連海長今躍到了車頂上,展開摺扇一揮,便彷彿有一個無形力場,使砸向馬車的巨石檑木定格在空中。

他運足目力,向懸崖上方看去,只見人影錯錯,穿着千奇百怪,一看就是綠林一流。他心中一動,仔細凝聽,就聽到一個粗獷的嗓門道:

「大哥,他們有修行者,您看那個馬車上的小哥,看起來好生厲害,要不咱們還是撤?」

「撤你娘,三個月沒開張,再不幹一票,咱們都得喝西北風去!修行者再厲害,也架不住人多,快給我他娘的推,壓死一個算一個!」

連海長今立刻向劉承風的方向喊道:「劉將軍,是一夥剪徑的蟊賊,你衝上去將首領制服,他們就不敢再反抗了!」

劉承風聽罷,神色一振:「弟兄們撐住!」他身形一閃,如化一道青煙,撞碎了一塊檑木,並如疾風般在陡峭的懸崖上平治。

高十數丈的懸崖,兩個眨眼便越了過去,他衝出峭壁,目光在那群蟊賊里搜尋,忽見一個大鬍子向後逃,沉聲一喝:「還想逃,給我死來!」

暴怒之下,元氣毫無保留,泄洪般化作一道黑色的大龍捲,凡是被捲入其中的盜賊,紛紛被絞碎成粉,除了一點血,再沒有存在過的痕迹。

黑龍捲肆虐,百十個盜賊不消半刻功夫便死了個乾乾淨淨。

劉承風舒了一口鬱氣,便從崖上下來,見自家弟兄死傷很重,不禁作怒目金剛狀:「該死的蟊賊,這樣大膽,連御前衛士也敢襲擊,活該死絕!」

連海長今看着有些不舒服,道:「劉將軍,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做得那麼絕!」

「哼,你這後生懂什麼,今天若換了別人,能討得什麼好?」劉承風道,「殺他們是替天行道!」

連海長今看了一眼馬車,心想如是往常,居士早就出來制止了,柳林禪院的事,對她影響很大,也不知她能不能經受得住打擊。

隊伍重新出發。

……

翌日,蕭城府衙。

王元朗心情忐忑了一個晚上,但城裏城外,到現在也沒有命案發生的消息。

難道沒人發現屍體?

他有些煩悶,便走出屋子,正見自己的副將杜威走過來,說道:「將軍,

張刺史說要親自帶我們去禪院看看。」

「現在?」王元朗皺眉,「是他查案還是我查案,他比我還急?」

杜威一怔,心道路上你不是催着我們拚命趕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兇案現場?心裏腹誹,面上當然不敢表露,道:「將軍,依您看,我們什麼時候去合適?」

「再晚點,不要來煩我!」王元朗擺了擺手。

「那卑職去通知張刺史。」杜威點一點頭,轉身便走。

「等一下!」王元朗忽然叫住了他,眸光閃爍著。

杜威回身:「將軍?」

王元朗走過去,攬着他的肩膀,低聲道:「你是我的心腹,不會出賣我對吧。」

「當然,卑職死也不會出賣將軍。」杜威重重點頭。

「附耳過來。」

王元朗在杜威的耳畔低聲道:「城外竹林有兩具屍體,你去看看還在不在。如果還在,你守在那裏,如果黃昏時還沒被人發現,你就回來向我彙報。」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辦好這件事,半年之內,我保你一個虎校!」

「喏!」

……

同一時間,永陵向幽州方向三百里處,一輛馬車飛快平治。

「主人,你趕那麼快做什麼呀?」車廂里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

趕車的人黑著一張臉,只顧悶頭趕。

被喊作主人的人是趕車的,喊別人主人的人,卻坐在車裏面,實在太古怪了。

「他除了趕車,也沒別事可做了,吃你的炮。」

車廂裏面,有一大一小兩個絕色美人兒在下棋,小美人棋力不高,一看自己的棋子又被吃了,不由得冥思苦想,也不接話茬兒了。

他們一個叫沈流雲,一個叫芙兒。

被冷落的自然便是燕離了。

「您怎麼知道我要去幽州?你倆是不是串通好了?」他忽然開了口。

車廂裏面,沈流雲不禁笑了出來,道:「芙兒現在是我的人,負責監視你,你不要欺負她。」

燕離道:「你們都是我的姑奶奶,我也就趕車的命了!」

沈流雲只是笑,卻不說話。

燕離於是專心致志趕車,速度就很快,當天的傍晚就到了蕭城門外。

這時節,即使是幽州,也有些熱了。

在經過一片枯竹林時,車廂里忽然傳出沈流雲的叫聲:「停車。」

燕離當即勒住馬頭,道:「還差一點才到,怎麼?」

沈流雲掀開窗帘,嗅了嗅,道:「我好像聞到屍體腐爛的味道,你去裏面看看。」

燕離無奈道:「荒郊野嶺,有屍體很正常,興許是什麼野獸的。」

「你去看看,」沈流雲堅持道,「萬一有人死在這裏呢?屍體都發臭了,要是就這麼讓他曝屍荒野,也實在太可憐了。」

燕離只好答應,便走進枯竹林,也和王元朗一樣,看見一個老和尚靠坐在岩石上,胸口插著一柄短刀,頭顱低低地垂著,但腐臭的味道,不是他身上的。

他蹲下身,摸了摸血,還是溫熱的,不禁挑了挑眉。

「燕離,你好大膽,竟敢殺害法相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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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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