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敗二品武夫

6、敗二品武夫

「法相禪師?」

燕離一怔,旋覺頭頂上有刺人的鋒芒,想也未想,伸手向背後一拔,玄鈞出鞘的同時,斬中了一尖銳物,並有劍的顫鳴聲,空氣被肉眼可見的震蕩開去,周遭枯竹簌簌作響,抖落更多的枯葉。

燕離還沒去看來人,腦中又生疑竇:七月驕陽似火,這片竹林卻枯萎如斯。

然後才定睛看去,只見對面的劍的主人是一個二十齣頭的長得分外明媚的女子,穿一件水色的綢衫,肌如白雪,身段窈窕;但眉宇間儘是恣意冷傲,以劍尖對燕離的玄鈞的劍鋒,毫不相讓。

「你是誰?」燕離並不認得眼前的女子,「怎麼認得我?」

「我是蕭詩苓,」女子傲然道,「蕭門第一順位繼承人!你這個盜賊,竟敢在我的地盤殺人,誰給你的膽子!」

「你就是蕭詩苓?」燕離驚疑不定道。

「哼,你什麼意思!」蕭詩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果然,燕離忍不住笑了起來:「向燕十一表白的女人,你還是第一個,勇氣可嘉啊。」

「你!」蕭詩苓俏臉煞白,劍上灌注的元氣,驟然傾吐而出。

燕離手腕一震,不自主的退了兩步,微微眯眼道:「飛瀑神流嗎,有些火候,但以你二品武夫的實力,還不能完全發揮,所以你不是我的對手。」

蕭詩苓怒極反笑:「好!姑奶奶正要糾一糾天驕榜,也正好收拾了你這個殺人兇手!」神流起底,霧狀的瀑布橫亘在她身後,方圓數十丈的枯竹簌簌著粉碎。

這邊一觸即發,卻說暗中還躲著一個人,正是受王元朗之命前來監視的杜威。

杜威躲的地方很巧妙,是小山坡的背面,所以他能看見竹林里的人,竹林里的人卻看不見他。

蕭詩苓出現的時候,着實把他嚇了一跳。這位姑奶奶在永陵也是出了名的驕橫跋扈。她原本也是書院的學生,但通過內試后,以教習的實力太弱為由,拒絕進入內院,並自顧自回了幽州。自古以來,只有書院拒絕別人,還從沒有被拒絕過。如果不是看在蕭老太爺的份上,書院早就派人來抓她回去了。

待聽到那老和尚就是法相禪師時,他大吃一驚,旋即明白了王元朗的用意。

眼看二人要打起來,他不禁暗想:眼前不就是一個現成的替罪羊么?而且將軍和此人是不死不休的恩怨,若能辦成,虎校的位置,就必然妥了。

想到這裏,他的眸子裏閃過興奮的光,悄悄地潛著離開,並直奔府衙。

這時候,王元朗正在公堂上,聽着目擊證人的證詞,旁聽的有幽州刺史張根水,以及般若浮圖一行人。連海長今和劉承風受到的命令不只是保護般若浮圖,還要輔助她查詢滅門真相。

王元朗心中得意,覺得姬天聖還是器重他更多,於是當杜威一頭闖入公堂,破壞了他的心情時,簡直勃然大怒:「杜威,藐視公堂,便是藐視本欽差,這地方是你說闖就闖的?」

「是,是蕭小姐……」

「哪個蕭小姐?」

「蕭詩苓小姐……」

王元朗怒容微收,道:「她怎麼了?」

杜威深吸一口氣,道:「法相禪師被發現死在城外,蕭小姐正糾纏着兇手,你們快去吧!」

「你說什麼?」王元朗聽到「法相」二字,神經就變得很敏感。

「兇手是什麼……」連海長今話還沒說完,般若浮圖已沖了出去,小春也連忙追出去。劉承風皺了皺眉,也追了出去。

連海長今無奈地轉向張根水,道:「刺史大人,麻煩你調一些府兵,以防萬一。」說完也追了出去。

張根水也正有這用意,轉向王元朗道:「欽差大人先行一步,下官隨後便到。」

公堂霎時間一空,王元朗迅速走到堂下,瞪着杜威冷冷道:「你怎麼回事?我不是吩咐過你,只要看着就好,你擅自做什麼主張?」

杜威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大人,燕離來幽州了。」

「什麼?他在哪裏?」

「就在城外。不知道怎麼回事,那老頭的血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是溫熱的,和剛死時一樣,燕離查看屍體時,被蕭詩苓撞見,於是認定他就是兇手,跟他打起來了。」

王元朗眼睛一亮,道:「你這一手禍水東引,很是高妙啊!」

杜威謙虛地說:「都是將軍平日的教導的功勞。」

「哈哈,不錯。」王元朗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看看那小賊怎麼應對。」

……

飛瀑神流劍訣,在燕離眼中,是十分優秀的一門劍訣,即使比起藏劍訣也不遑多讓。它的劍勢渾然天成,沒有一絲一毫雕琢的痕迹,質樸的就像一個深藏絕學的老人,輕易不動手,一旦動手,便即雷霆萬鈞,那種超凡脫俗的韻味,給予了他深刻的印象。可惜的是,絕學也挑人,蕭詩苓顯然還差些火候,完全給不了他初次的感動。

「可惜,我倒有些後悔殺死蕭四白了。」燕離搖了搖頭。

「他不是蕭家的人,不要在我面前提他!」蕭詩苓憤怒地喊道,淡淡的薄霧凝成飛瀑的影子,果然沒有蕭四白使來時,那種超拔絕世的霸道。

「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沒被選入天驕榜。」燕離將玄鈞歸鞘。雙手虛握,離崖閃現,劍身斗然強烈震動,連同劍鞘一起,他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見。

青蓮二式,被作用於劍鞘上,效果略差。蕭詩苓面帶嘲諷,道:「天驕榜第十一位,就這一點能耐?」她手腕轉動,劍舞如花,神流如飛龍在天,使劍氣如天女散花般縱橫,方圓數十丈的枯林,霎時間千瘡百孔。

招式是很強大,可若是打不中人,再強大也只是好看而已。

燕離的速度不快,並且身在半空,可那些劍氣卻像看不見他一樣,紛紛從他身旁掠過。他凌空按劍於腰畔,嘴角微揚:「恕我直言,你的渾身都是破綻。」

蕭詩苓臉色蒼白,她不得不承認的是,燕離確實看穿了她的劍路,才能躲得這樣從容。她連連向後退步,並說道:「你別忘記,我蕭門還有一門御劍絕學,就算是你,也別想破我法門!」

劍絕學,並非是傳說中的隔空御劍的手段,而是一門以劍招為主的防禦法門。

蕭詩苓將劍插入泥土,雙手駢起劍指,對着劍器一指,劍身上便湧出數不清的來回盤旋的劍影,於她身周交織成一道劍網。

「當初連李宜修也破不了我這一招,」她傲然說道,「天下能破者有,但不是你燕離!」

「是嗎。」燕離平緩落地,卻未出手,在落地的瞬間,劍身復又震動,連帶劍鞘也跟着動,此次發出了不同尋常的悶響,身形又是一閃。那聲音就像直接炸在蕭詩苓的耳膜里,讓她變得驚疑不定,放出了更多的元氣,催使劍網愈加密集。

「惡賊,你在搞什麼鬼!」蕭詩苓無法忍受精神壓力而罵出了聲。

嗆鋃!

然而迎接她的,是清越無雙的劍吟,速度很慢的身法,拔劍卻如電光火石,於電光火石之間劃出一道深寒的劍光。

砰!

由劍影交織的劍網,剎那間崩潰,如鏡碎一樣散碎開來。

這個時候,燕離留在原地的影子才緩緩消散,而真身早已到了蕭詩苓的背後。

蕭詩苓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緩緩地跪倒下來。

燕離擊敗一個二品武夫,只是緩緩地吐了口濁氣,全然不似以往,每擊敗一個強敵,都會陷入無法動彈的境地。這是因為他新研究出來的藏劍訣的別一種妙用,即運轉青蓮第二式,再利用藏劍訣將震動之力吸收;由於發力點全在劍鞘里,所以近乎於百分百,僅僅兩次震動,就破了蕭門絕學。

這一招式他還未想出名目,姑且稱之為藏鋒。

蕭詩苓的美眸里滿是不服,回過頭來瞪着燕離:「惡賊,你用了什麼邪法!」

燕離有心殺殺她的威風,哂笑一聲,將離崖抵在她頸處,說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領悟不了這個道理,永遠都是劍奴。」

「住手!」

就在這時,林子外傳來一聲暴喝,林子內隨之狂風大作,一個墨衣男子飛一樣沖了過來,朝燕離推出了手掌。

但見一道黑龍捲「嗚嗚」的噬咬過來。

燕離猛地向側方閃避,但還未站定,那黑龍捲竟拐彎追了上來。這一下再無法躲,燕離只得回身用離崖去擋。

嘭!

強勁的力道震得他連連退步,眸光一冷:「你是誰?」

來人厲聲喝道:「衛尉司虎校劉承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害法相禪師,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燕離正想開口,心裏忽然一動,轉頭看去,就見般若浮圖也飛奔而來。

她徑自掠過燕離,停在老和尚的屍體三尺外,就算看不見,她也感應得出那衰朽的氣息的殘餘的溫度。

她跪倒下來,雙目含淚:「師傅,浮圖不明白。」

燕離詫異地說:「他真是法相?」

般若浮圖帶着深切的悲痛,轉向燕離質問:「你為何要殺我師傅,我可曾對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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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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