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少白劍派

18、少白劍派

停下來了?

燕離看着搖光峰的方向,眉頭微皺。

魚幼薇滿臉的理所當然,再不關注一眼,玉手中銅鏡持續地滲出絲絲縷縷的玄光,並交織成魔網,大量地聚攏怨魂。

然而怨魂們雖然才生就幾年,可連雲山的聚氣大陣可陰可陽,被怨魂佔據,就屬了怨魂,沒有自己主見;怨魂得了連雲山寶地,成長迅速,此刻在魚幼薇的逼迫下,終於被徹底激怒,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此起彼伏的鬼哭,驚動了鬼皇星。

這一回,那顆星辰似乎也被激怒,滴下濃稠的血色的光,如同從天而降的一大桶血,潑在天權峰上,每個怨魂身上都騰起一道血光,目光就變得格外的凄厲而且狂暴起來。

張口就咬!

那玄光交織的魔網,竟如蝗蟲啃食莊稼般,剎那間被吞吃得乾乾淨淨。

這時候,群中出現一個格外龐大的怨魂,彷彿是多數怨魂粘合在一起,有七八個頭,個個猙獰兇狠;有十七八隻手,如同章魚的爪,有的甚至從肚子裏伸出來。

「嗷!」

它的七八個頭都凶厲地盯着魚幼薇,顯然已經初步誕生了智識,知曉目下最大的威脅是她。

無數的帶着血光的怨魂便向魚幼薇撲了過去,猶如血海般洶湧,奔騰。

顧時雨眉頭微皺,略退了兩步,正要出手,卻見那些怨魂竟又在半空頓住了。

「用你們的魂飛魄散,死得其所吧。」

燕離淡漠地說道,額上倏地浮現咒印。同源的力量,加上他本身的讓怨魂刻骨難忘的氣息,就如同黑夜裏的一盞明燈,而它們則彷彿成了飛蛾,不要命地撲過來。

「關鍵時刻才能看出一個人的價值。」魚幼薇頗有深意地看了顧時雨一眼,手中古鏡大亮,竟透射出刺目的白光。

此白光之惶惶,彷彿天地間一切魑魅魍魎都不能存,故乍起便抹殺大量怨魂;然而這些還只是餘波,白光的透徹明晰,以核心一道為最,當場將那龐大的怨魂照成了齏粉。

儼然首領的怨魂一死,怨魂大軍的氣勢立時為之一滯。

魚幼薇敏銳抓住這個機會,古鏡立時吐出玄光,交織成更大的網,抓捕了大片怨魂,使得其陣勢潰散,加持的血光,也竟自散去了。

此後那鬼皇星彷彿對它們感到失望,再沒有動靜。

燕離的眼前,「別開生面」的空間,重又顯現;這是沈流雲的生機之路,再也沒有任何可以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不過,才撞開的空間之門,突又開始凝合。

魚幼薇掐了個訣,默念一聲「敕」,那古鏡自發騰空,落於空間之門的上空,大量的怨魂不由自主被抽取過來,源源不絕地撐住空間之門。

可空間之門的癒合之力實在太強大了,怨魂幾乎都撐不過眨眼功夫;就算以連雲山的怨魂的數量,如此消耗下去,不需要兩天就會耗盡。

「時間不多,出發吧。」魚幼薇扔下古鏡不管,踏入空間之門。

燕離緊隨其後,跟着是顧時雨三人。

「火燒連雲山一案,共計十五萬八千多人被燒死,就是這裏么!生命,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

踏上這片土地,沈流雲才深刻感受到這個數字的厚重。

大量的怨魂,在眼前被當成能量消耗,她的臉因為憤怒而發白:「生命,到底算什麼?」

「流雲姐姐?」芙兒擔心地看着她。

「它們在哭泣……殺戮是罪……」沈流雲忽而淚流滿面,「不論以何種理由的殺戮都是罪……」

「流雲姐姐,你到底怎麼了?」芙兒拉住她的手。

沈流雲掙開,忽而伸向古鏡,竟至於顫抖。

「流雲姐姐不要!」芙兒大驚失色,「你這樣做,主人就出不來了,會死在裏面的!」

「我知道……」沈流雲的顫抖的玉臂,終於還是緩緩垂下,「每個生命的誕生,都有其使命,殺戮者要背負死者的使命,終身的背負下去……不能再錯下去了……」

話音未落,便踏入光門。

「流雲姐姐,等等芙兒呀!」芙兒慌忙追了上去。

連海山今日註定是熱鬧的。

「將軍,到了!」甲葉錚錚的聲響,闖入了此地。

百來個軍將,滿面肅殺地走過來,面向那怨魂,也毫無所懼。

「白陽宮!」王元朗雙目閃爍精光,「父帥曾經告訴過我,白陽宮裏有狼神塔,藏有胡族當年收集的大量秘寶,若能收入囊中,我王家才能真正在貴族中站穩腳跟。」

「將軍,那面鏡子是個不得了的寶貝吧!」劉明遠貪婪地望着古鏡。

「你蠢不蠢!」王元朗冷冷道,「看不出白陽宮是被鏡子強行打開的嗎,拿走了鏡子,我們怎麼進去?——爾等陞官發財的機會來了,今天只要能活着走出來的人,通通提拔三品,賞黃金萬兩!」

「願為將軍效死!」群情激奮。

「王元朗,我終於知道了,是你殺死老禪師的!」小春尖聲地叫着。

「哈哈!」王元朗大笑,「你不笨,可惜你不知道么,聰明人往往死得早!」

「你知道你殺死的人是誰嗎!」小春憤怒地喊道,「你是全天下的罪人,陛下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們王家都會萬劫不復!」

「不,你沒這個機會泄露。」王元朗冷笑一聲,「待我將寶藏帶回并州,你就失去了價值,到時我會讓你深刻的明白得罪我的下場。」

「進!」

然而在他們之後,竟又來了一列軍將。

相比起他們的激奮,這一列沉默寡言得多,且都木然著臉,彷彿見怪不怪了。

「王元朗怎麼會知道的?」

劉承風站在空間門外,眉頭皺得很深。忽而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面具人凌空懸浮,他連忙朝他單膝落地:「參見鬼主!」

其他軍將也都跪下,「參見鬼主!」

「嗯。」面具人淡淡道:「本座記得你,你是風玄門的後人吧,《風神訣》到哪一境了?」

劉承風應道:「開始參悟『畫龍骨』。」

「第三境了嗎,還不錯。」面具人道,「不過,你未破修真,強行領悟,只有壞處;這趟結束,你來本座居處,助你破境。」

「多謝鬼主!」劉承風激動地應道。

面具人眺望了一下遠空,道:「你去山外守着,不管還有誰來,殺無赦!」

「喏!」

……

白陽宮彷彿另一重天地,竟亮如白晝。

燕離一落在土地上,立時覺出不適,紛紜的水汽在背後擾襲,耳邊水聲「隆隆」。忍不住回身一望,立時僵住:一簾巨大的瀑布,在身後十丈遠的地方傾泄而下。接連不輟的無數的水花,彷彿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幾要將人吞噬。

腳下是一個圓形狀的枱子,周圍有褐色的木頭護欄,有三條階台,兩條分左右向下,一條位於中間,蜿蜒向上。

空間的門在頭頂上,空間外的暗沉的夜,怨魂和古鏡都還清晰可見,卻沒有任何聲音傳遞進來,彷彿鏡中世界,不知哪邊才是真實。

「這裏曾是一個名叫少白劍派的山門。」魚幼薇朱唇輕啟。

「少白?」燕離看向了她。

「沒人知道他們。」魚幼薇道,「大夏皇朝立國前,修行者亂世,少白劍派卻很少介入爭鬥,後來找到了白陽宮秘境,就更樂於避世了。」

「這樣的門派,怎麼會滅的?」燕離奇道,「難道也是太祖所為?」

「那倒不是,本朝太祖甚至不知道有這麼一個門派的存在。」魚幼薇道,「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被人殺光了。白陽宮封閉后,再開之期已是兩百年後,其時已是武帝時期,被胡族發現據為己有;他們不知白陽宮只是暫時開啟,後來戰敗,也是因為大量的精銳被困死在這裏。」

燕離忽然想到了什麼,道:「不對,既然胡族在這裏建了狼神塔,那白陽宮開啟的時間,一定足夠他們建好。我們不是從正常路徑進來的?」

「聰明。」魚幼薇美目流轉,「燕山盜火燒連雲山,十多萬怨魂在此滯留,借連雲山地利愈來愈壯大,這才能被我們利用。能進來還真要感謝燕龍屠。不知燕公子跟他是什麼關係,能否替奴家引見一二?」

燕離不置可否道:「你說大量胡族精銳被困死在這裏,我怎麼看不到有人存在過的跡象?」

「燕公子真是個滴水不漏的人。」魚幼薇搖頭輕笑,徑自踏上石階。

燕離跟上去,笑眯眯地說:「引見而已,當然沒問題。」

魚幼薇道:「胡族有殉葬的傳統,大概都在狼神塔裏面吧。」

「你知道的真不少。」燕離道。

「是你知道太少。」魚幼薇笑道,「那就說定了。」

「我怎麼感覺有點虧?」

蜿蜒的階台,並不很長,一會就到了頂,就看見階台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牌樓,最上面的匾額上鐵畫銀鈎書著「少白劍派」四個字。

這四個字極有神韻,一筆一劃,都彷彿蘊含奇妙的劍勢。

然而吸引燕離全部注意力的卻是兩邊的門框上的字,一樣的鐵畫銀鈎,卻有別一種意味。

魚幼薇看了燕離一眼,意味深長地念了出來:「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

PS:感謝楓雪沐年華的打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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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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