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殺人如麻!
花自憐在一個客棧里盤膝療傷。
他的臉上黑氣隱隱,濃眉緊鎖,咬緊牙關,彷彿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突然間「哇」的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落到地板上,馬上腐蝕出一個大洞。
他猛地睜開眼睛,內里全是凶暴之色,哪還有半點嬌柔,「該死的小毒物……已經成長到……」
突然傳來敲門聲。
他收住口,定了定神,扭頭去捏著嗓子道:「進來。」
三個披着各色大氅的男子走進來,躬身行禮道:「卑職等參見護法。」
如果有人在這裏,就會發現全是熟悉的面孔。
漕幫在金陽分舵的舵主盡數在此。
他們一個是追魂奪命腿王達志;一個是金蛟龍周放山;一個是銅頭羅漢李猛。
這三個在金陽的名氣不下於名捕,全都是成名多年的武道人仙。
「李岳和季林山的傷怎麼樣?」花自憐道。
「死了。」王達志長得矮壯黝黑,嗓音冷沉。
花自憐氣息一亂,然後迅速平靜下來,淡淡的用尖銳的嗓音道:「把他們的屍體運回飛鵬堡!」
「他們的蹤跡呢?」他又問。
雖然他沒說是誰的蹤跡,這三個卻好像早已知道他會發問,長得瘦高的周放山道:「疑似在端陽山一帶,端陽城過去,就是白虎境了。」
高高壯壯的李猛道:「已經派了兄弟在端陽城附近搜查,只要他們一出現,我們就能得到消息。」
「他們要去白虎境?」花自憐道。
周放山道:「不知道。總部傳來一個消息,說是金烏女王去了飛鵬堡。」
花自憐瞳孔驟然收縮。過了會兒突然尖叫道,「再加派人手,一定不能放他們過去!」
……
另一邊,金陽城的龍皇府內。
「沒抓到人?」
一個看來很年輕卻很矮的男子,穿一件淡金色的錦衣,披頭散髮,坐在屬於府主的位置上,淡淡的目光掃過堂下跪着的四個人。
其中一個是龍皇府的府主金盛。
「他沒有進城,有探子回報說他進城前被擄走了。」金盛抹了抹光滑額頭上的汗跡,肥胖的身軀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道。
「為什麼不在他被擄走之前抓住他?」男子輕輕地敲擊著桌面,目光銳利如鷹隼,「我是不是說過,在我回來之後,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金盛道:「漕幫派了花自憐來殺他,不料被不落城的神秘高手救走,等我們趕到時,他們已經離開金陽很遠了。」
「不落城?」男子敲擊桌面的動作一停。過了會兒,又響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淡淡一笑,「上官金虹在下很大一盤棋,可惜沒有操縱棋子的能力。但是……」
他的臉漸漸冰冷,「把消息透露給不落城的人,是個可怕的角色。」
「可怕的角色?」金盛一怔。
男子淡淡道:「陛下要的不過是巫神寶鑒,他所圖謀的,卻還在巫神寶鑒之上,你說可不可怕?」
金盛喃喃道:「這個人會是誰呢?」
男子問道:「卧底怎麼樣了?」
金盛沉靜道:「只活了兩個,勉強可以進行一次行動。」
「勉強?」男子皺眉道,「看來我的指令,沒有被很好的貫徹。」
金盛冷汗如雨下,「大人,飛鵬堡守衛森嚴……以聖朝的實力,還怕上官金虹不就範?」
男子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為就憑他上官金虹能坐住天下第一幫的幫主?」
「您什麼意思?」金盛忍不住道。
男子道:「他的背後是那個人。」
他沒說那個人叫什麼名字,金盛卻忽然抖如篩糠,「那他這麼做……是……是那個人的授意?」
「八成是,憑他還沒有那個膽子。」男子道。
金盛臉色難看,「那我們還去招惹,就不怕?」
男子冷冷道:「你的職責不是問問題。」
「是……」金盛應道,「眼線回報說,那二人在端陽城附近,其中一個受了傷,逃不了太遠。」
男子站了起來,道:「務必抓到他。」
金盛疑道:「大人何必非他不可?」
男子微微眯眼,「本來我也這樣想,後來他一劍殺了禿鷲,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金盛道:「意味着什麼?」
男子道:「意味着他的可塑性很強,意味着他有可能成為聖上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
金盛聽罷又羨又嫉道:「竟然是這樣……」
男子淡淡道:「不過要證明他有成為那把劍的資格,首先要經過考驗,這就是對他的考驗。」
……
燕離現在知道他為什麼會昏迷一個下午了。
但他已沒了力氣罵人,哆嗦著挪過去,「快給我一個位置,要不然我會凍死的……」
子規軒眉,正要說話,突然低咳數聲,他捂住咳嗽,嘴唇猩紅,冷然地道:「凍死只能說你不過如此,沒有見陛下的必要。」
那野貓「喵」的一聲,沖着燕離「齜牙咧嘴」,彷彿在嘲笑他弱不禁風。
燕離真的快凍死了。
他的體內遍佈寒氣,用民間的話說就是寒邪入體,隨時會演變成一場大病。除非解除封禁,真氣遊走周身大穴,經絡血氣旺盛,頃刻便能驅散寒邪。
但是他的怒火突然間煙消雲散,然後不進反退,向後挪了挪。
因為他瞥見子規坐的地方一片鮮紅。
可關鍵不在於那片鮮紅,而在於他附近的植被一片灰黑,在於一靠近就感覺到頭暈目眩。
有毒!
有劇毒!
子規的血有劇毒。
原來這才是他淋雨的原因。
燕離肅然起敬。然後他就發現子規的臉色一片蒼白,胸口、腹部和左臂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
子規輕咳兩聲,冷然地道:「你以為我是怕你中毒才讓你淋雨?」
燕離搖了搖頭,道:「花自憐傷的你?」
「哼!」子規冷冷道,「如果不是來了兩個幫手,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燕離道:「你的血為什麼有毒?」
「關你什麼事!」子規冷然地道。
燕離好奇心不減,「你該不會是那種喝毒藥修行的吧?」
「關你什麼事!」子規冷然地道。
他越不肯說,燕離越想知道,「或者你是蛤蟆妖?」
「滾!」子規的嘴角滲出血跡,「信不信我毒死你?」
「我信。」燕離勉強地坐了起來,「所以能不能先讓那個小畜生給我解開繩子?」
「誰是小畜生?」子規怒目而視。
野貓「喵」的站起來,對着燕離齜牙咧嘴,好不兇悍。
燕離不動聲色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血腥味會引來追兵,你必須放我自由,否則我們都會死。」
子規不屑地道:「就憑你?花自憐一根小指頭就能置你於死地。」
燕離誠懇地道:「如果再不找個地方取暖,不用花自憐動手,我就會被凍死。
子規道:「再忍忍。」
他鑽出了傘岩,走向燕離。
燕離下意識後退。
子規揮手,他身上的繩索便自斷裂。
「我沒有運功,怕什麼。」
說完走到一邊草叢,拗了一截草,三兩下便折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螞蚱。
他隨手一扔,螞蚱便甩開四肢,「嗦嗦」的向前爬。
燕離看得目瞪口呆,「你是在求救嗎?這麼神奇?」
子規軒眉,略有得色:「特意下了半年苦功。」
燕離咳了一聲,道:「我是說,它沒翅膀怎麼蹦?」
子規一呆,旋即惱羞成怒道,「這個巫術就是沒翅膀的。」
燕離獃獃地望着那螞蚱,爬了老半天,終於爬到了自己腳下。
「等它爬出這座山的時候,屍骨已經涼了吧。」他想。
「孤陋寡聞。」子規冷哼一聲,自顧自走了。
燕離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跟了上去。
這時候野貓從子規的肩上回過頭來,「喵」的叫了一聲,齜了齜牙。
燕離下意識回頭去看,只見山野間冒出十多個戴斗笠披蓑衣的人。
他們發現二人行蹤,其中一個低聲道:「快去通知護法!」
這些人並沒有靠過來的意思,就遠遠綴著,好像狩獵野牛的狼群,一面召喚著大部隊,一面緊緊盯住獵物。
燕離下意識地想回去殺人滅口,卻被子規按住。
眼看其中一個斗笠人飛速而去,他冷冷道:「做什麼?」
子規淡淡道:「等你殺了所有人,就會發現,行蹤不但沒保住,還耗費了不必要的體力。」
燕離道:「用最節省的力氣殺掉他們,不但能保住體力,還能蠶食掉敵人的一部分數量。」
「你怎麼不聽人話?」子規惱火地道。
燕離哂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是什麼?」
子規冷然道:「不聽人話?」
「殺人如麻!」
燕離話音未落,已咬碎一顆火靈丹沖了出去。
真氣一轉,瞬間蒸幹了他的頭髮和衣服,氣血驟然間澎湃,驅散了全部的寒邪。
幾乎眨眼間來到一個追兵身前,右手駢起劍指,閃電般點住追兵的胸口。
那追兵臉色巨變,然後他的臉便漲得通紅,在他體內高速運轉的元氣突然遭到封堵。
下一刻,他的身體便響起一連串炒豆般的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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