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巫神寶鑒

49、巫神寶鑒

「那老頭答應了,但是有一個條件。」

飛鵬堡議事廳,上官飛鵬站着向上官金虹彙報著今天的事情。

「哦?」上官金虹道,「怎麼突然就答應了?」

上官飛鵬笑道:「就算是修行者,在水牢都堅持不了太久,何況他一個普通人。晚膳吃不到一半,他就囔囔著哀求起來了。」

上官金虹不置可否,道:「他有什麼條件?」

「他需要完全自由的權利。」上官飛鵬道。

「怎麼個自由法?」上官金虹奇道。

上官飛鵬想了想,道:「他要我們提供破虛船完整的圖紙,在船廠有獨立的空間,隨時提供他需要的材料。」

「給他又何妨。」上官金虹卻很慷慨。他對人才一向如此。

「可是別的也就罷了,」上官飛鵬遲疑道,「破虛船的圖紙何等重要,交給一個外人恐怕……」

上官金虹淡淡笑道:「很簡單,把核心的地方隱藏即可。進了漕幫,他這輩子也不可能還有去處,難道你們還看不住一個普通人?」

「那自然不會。」

……

龍皇府。

金盛一個人獨自喝着悶酒。

王坤從外頭走進來,提着一籃子下酒菜,放到桌上,道:「金兄,我來陪你喝兩杯。」

「是非成敗轉頭空。」金盛喃喃地道,「多年的苦功,被人輕輕鬆鬆一筆抹盡,箇中滋味,王老弟能體會么?」

「唉!」王坤擺好碗碟,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很多法令,對普通人是地獄,對我們何嘗不是噩夢。權柄操在人手,任人生殺予奪,法度的界限在哪裏?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為什麼呢?因為孤鷹大人一句話,就否定了你的所有努力,這還不是界限。」

金盛強灌了一口,冷冷地笑起來:「最可怕的不是毫無界限,而是不管你爬多高,始終不過是一枚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現下看來,偏安一隅,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王坤道。

「可是孤鷹大人一向如此!」金盛咬着牙道,「無可厚非,我既然失敗了,就要承擔失敗的後果。不過……」

王坤眼睛微閃,道:「燕離,是嗎。」

「被區區一個散人,弄到如今這麼一個狼狽的局面,」金盛用力地攥碎了酒杯。猙獰地道,「不將他挫骨揚灰,怎消我心頭之恨!」

「金兄,你今兒去飛鵬堡,可是為了此事?」王坤忽然道。

「是。」金盛心灰意冷,已經不想再隱瞞下去。

他仕途到此為止,因為孤鷹說出來的話,從來沒有收回去過。

「燕離已經成功混入飛鵬堡?」王坤道。

「是。」金盛道。

「但是上官飛鴻不讓你揭穿他?」王坤道。

「是。」金盛道。

王坤道:「你有沒有想過其中深意?」

「什麼深意?」金盛道。

王坤笑着搖了搖頭,道:「罷了,金兄現下最關心的是那小賊。我有一計,不知金兄願不願意聽?」

「說來聽聽!」

「明天便是飛鵬大會,我聽說大會今年輪到上官飛鴻主持,到時若是金兄當場揭開他的千絲面,再以龍皇府的名義出手,上官金虹還有理由阻止嗎?而且在萬眾矚目之下親手將他撕碎,還有比這更痛快的么?」

金盛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

「小賤客來信了嗎,莫非圖紙到手啦?快拿給我看看。」

顧採薇直接從窗門處飄然進入小樓。

顧清幽把信放下,淡淡道:「有門你不走走窗戶,哪裏學來的野路子,你以為自己像個仙女嗎,我告訴你,你看來就像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兒!」

「我用你管?」顧採薇冷笑一聲,徑自搶過信紙,快速瀏覽了一遍,頓時欣然起來。

「真是不幸。」燕十一站在另一邊的窗枱負手而立,淡看白雲蒼狗。

顧採薇格格嬌笑一聲,道:「聽說你是燕離的哥哥,也是他的屬下?」

燕十一輕輕地笑了起來,道:「盡問一些不該問的問題。」

顧採薇笑嘻嘻地道:「不看你的臉,倒還能聯想到『偉岸』這兩個字,可惜你的頭髮很礙眼耶,它為什麼是紫色的?我聽說阿修羅族的皇族是金色的頭髮,羅剎族是緋色的頭髮,你都不是啊,你的耳朵也跟他們不一樣,該不會是混血吧?」

她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問個不停。

「真是不美。」燕十一輕笑着轉過身來,「這就跟『你們的頭髮為什麼是黑色』這個問題一樣,我也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你們會長得這麼普通,非黑即白,毫無美感可言。就像世人惋嘆夕陽,我對此也是失望至極。」

姐妹二人險些吐血。

高居名花榜第二和第四的她們,頭一回被人用「普通」來形容,還偏偏不能反駁。

顧清幽已經習慣,氣一氣也就罷了。

顧採薇撇了撇水晶般的唇瓣,得出一個結論:「自戀狂!」

……

燕離走在一個密道中,就好像走在自家的後花園那樣閑庭信步。

「你真不怕被發現?」流木冰見的識念始終保持在一定的範圍內。方圓百丈便是她的領地,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的感應。可就算如此,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搭檔」突然間好像成了「本尊」似的毫無忌憚。

「要被發現,早就被發現了。」燕離不以為然道。

「我們這是去哪?」流木冰見道。

「去『拿』巫神寶鑒。」燕離道。

「為什麼用『拿』來形容?」流木冰見道。

這時來到一個三條岔道的路口。

「因為就是拿。」燕離說着拍了拍肩上的南芝。

南芝「喵」的一聲,跳了下去,然後走入中間一條。

二人跟上。

流木冰見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或者白天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金盛來過。」燕離道。

流木冰見淡淡笑道:「那你應該被大卸八塊了,跟我說話的莫非是鬼不成。」

「所以那樣都死不了,還有什麼可忌憚的。」燕離聳了聳肩。

「他真來過?」流木冰見笑容漸漸僵滯。

燕離淡淡道:「我本來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上官金虹沒有他兒子的下落,應該暫時不會殺我,吃苦頭是必然的。忍到你們拿真人來贖我,應該還能撿條命。」

「有意思。」流木冰見陷入沉思之中。

過了會兒,她忽然笑道:「這麼說,你的計劃其實是失敗了。」

「世上哪有真的算無遺策的事。」燕離攤了攤手。

「就像你不會知道金盛突然間發瘋的原因。」流木冰見。

「不錯。」燕離道。

流木冰見道:「但是我知道。」

「你知道?」燕離道。

流木冰見道:「因為不但是他,只要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誰都會發瘋的。」

「他失去了什麼?」燕離道。

「譬如說地位。」流木冰見道。

「地位?」燕離道。

流木冰見道:「孤鷹在龍皇府里是出了名的嚴厲。金盛接連失敗,被他革職幾乎是肯定的事。」

燕離大吃一驚,道:「孤鷹有這個權利?」

「當然。」流木冰見道。

這對燕離來說是不可想像的。

拿神州打個比方,就好像京兆尹把一個接近於一方封疆大吏的大官給罷黜了,聽來未免滑稽可笑。

可是說出這話的人卻一點也不滑稽可笑。

流木冰見接着道:「金盛是金鐘門的得意弟子,他的同門視他為榜樣,他的家族因他而輝煌。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成功的修行者背後,是無數利益捆綁的集合體,這些人一旦失去了本該理所應當擁有的東西,就會被激怒,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金盛。」

「換成任何人,恐怕都會發瘋的。」她發出微微的感嘆。

「你看來一點也不像世外高人。」燕離道。

「誰說我是世外高人?」流木冰見道。

燕離道:「崑崙啊。一師一徒啊。聽來就很神秘,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門派。」

流木冰見淡淡一笑:「要出世,先入世。我十二歲入世修行,看過了很多,也經歷了很多。但愈是修行,愈是感覺到出世不易,要真正踏入『神聖領域』,未來的路還很漫長。」

「神聖領域……」燕離悠然神往。

這時來到一個緊閉的石門前。

二人停下觀察了片刻,燕離直接上去推,果然很輕易就開了,眼前出現一個不小的石室。

「喵!」南芝跑到中間一個玉柱石台下叫個不停。

二人看過去,俱是一驚,他們只看見漫天飛舞的細碎的古銅鏡片,每一小塊都神光飽滿,精湛漣漣,就好像隨時會發動進攻。

「這就是巫神寶鑒?」二人對視一眼。

「喵!」

在南芝的叫聲下,那些古銅鏡片漸漸地安分下來,並相互拼接,變為一面古樸的銅鏡,靜靜地放在石台上。

「原先應有禁制。」流木冰見道。

燕離點了點頭,道:「不愧是最接近仙器的法器。」

二人走過去,燕離拿起來掂了掂,發現還很沉。

鏡子的邊緣鑄有花紋,使得遠遠看去就像燃燒的太陽。鏡面鐫刻着繁複古老的符文,中間古銅色區域泛著幽光。

「不過若是仙器,我們連碰都碰不了。」流木冰見笑着道。

「為什麼巫神寶鑒上面有你父母的線索?」燕離道。

流木冰見取過鏡子,翻到背面。

背面的圖案更複雜,有山川樹木鳥樹魚蟲日月星,還有許多看不懂的符文。

但是在這些莫名莊嚴玄奧的圖案上面,卻歪歪扭扭刻着幾個字,好像小孩塗鴉一樣,破壞了鏡子整體的嚴肅感。

「川哥對不起。」

燕離不由自主地把這幾個字念了出來。

流木冰見的嬌軀微微顫抖,眼眶一紅,「我父親叫流木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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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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