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姬紙鳶和他的愛慕者們

48、姬紙鳶和他的愛慕者們

朱雀門。

作為偌大皇城的第一道門戶,守衛任務重中之重。

而負責守衛第一道門戶的,正是守衛宮廷內外的精銳衛士,其中不乏修行好手。

而就在朱雀門北面,另有兩萬屯兵駐守,隨時可憑調令出動,所以朱雀門是天下第一森嚴的門戶。

守衛值守雖然一絲不苟,但真正凝神的卻也沒有幾個。

因為沒人可以想像,什麼人膽大包天,敢闖宮廷禁地。

然而今晚,偏偏就有這麼一個不怕死的人,安步當車地走了過來。

守衛早就注意到了他,眼角餘光遠遠就打量過去,見身上沒穿官服,看年紀十八上下,有多處殘破,甚至還有乾涸的血跡,也不是什麼熟悉面孔。

看起來像在戰場上大鬧過一場的少年,直直地走了過來。

在距離五丈外時,守衛們想也未想,便衝上去將之團團圍住,其中一個大鬍子守衛厲喝道:「什麼人敢擅闖宮廷禁地!」

少年抬手打了個招呼,並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哎呀,天氣轉冷,各位守衛大哥辛苦了,我在那裏煮了點湯,想請幾位喝上一口,暖暖身子。」

業已入秋,相較南方而言,北地已有落雪徵兆。晚間確實會冷得讓人受不了,尤其守衛宮門的衛士,披盔戴甲,一熬就是半個晚上。

不過,在這個時候請他們喝湯,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別有圖謀。

很簡單的推理。就是太簡單了,反倒令他們面面相覷,不知此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大鬍子守衛根本不與他啰嗦,將槍一擺,挺在少年咽喉處,冷冷道:「不管你是誰,即刻退去便罷了,否則腦袋留下!」

少年笑眯眯地說:「其實我也不想來的,是皇帝陛下盛情相邀,才不得不來呢,各位守衛大哥通融通融,讓我進去吧。」

「胡說八道!」大鬍子守衛冷喝一聲,「既你找死,莫怪我等辣手無情!」

如同軍令一樣,話音剛落時刻,眾守衛便齊齊動手。

「且慢且慢!」少年雙手舉起,「我叫燕離,真的聖上邀請我來的,不信你進去通報試試,若是假的,再將我就地正法也不遲啊。」

眾守衛停住動作,紛紛拿眼睛去看大鬍子守衛。

「看着他,我去稟告!」大鬍子眉頭微皺,心裏也害怕是真的,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他進去后沒多久,便又轉出來,冷冷道:「跟我走!」

少年自然是燕離,他咧嘴一笑:「你們看,我沒說謊吧。」

宮門已下鑰,只能從小門進出。

守衛們看着他背影,不由面面相覷,心裏不約而同想到,聖上深夜召見這小白臉,莫非他的來歷非同尋常?還是聖上看上了他的「蒲柳之姿」?若是真的,豈不是一步登天,成為聖上後宮男寵,真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天下誰不知道,聖帝的美貌,已不屬人間所有。凡人能見上一面,已是三生有幸,更別說與她親近了。

現在聖帝的年紀雖然不大,可她遲早是要選擇夫婿的,畢竟一國之主不能沒有子嗣,先帝只有聖帝這一個女兒,想要維持正統,還是要靠聖帝。

整個永陵所有的豪門望族,無一不在巴望着聖帝後宮的位置,並將族中優秀子弟想方設法塞進宮廷當值。其中最容易接近聖帝的,毫無疑問,便是衛士了。

衛士負責整個宮廷內外的安全,選拔條件自然也異常苛刻。

大鬍子守衛領着燕離來到丹凰門外,冷笑着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在這裏等著,自有人來接你。不過我勸你,千萬不要對聖上抱有什麼非分之想,聖上的夫婿,只有我們王少將軍才配得上!」

燕離靦腆地摸了摸鼻子,道:「難道我看起來很有被聖帝看中的潛質?人生已經如此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嘛。」

「兄台便是燕離么,僅憑你這份厚臉皮,加把勁的話,說不定陛下真的會看上你呢。」

就在這時,丹凰門內走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緋袍加身,約莫二十上下,長得俊秀非凡。朗星雙目,正細細打量燕離。聲音溫煦如玉,語態透著一股天然的親近,讓人如沐春風。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只要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就會讓人產生好感的人。

另外一個面色冷沉,如這黑沉似水的孤清冷夜,深邃中透著一種咄咄逼人的威嚴和壓迫。年紀約莫二十五六上下,套著裁剪得宜的皮甲,泛著冰冷光澤的黑靴,加上威武的身板,看起來英氣十足。

他帶着居高臨下的氣態,審視着燕離,目光里儘是冰冷和不屑。

大鬍子見到二人心裏一驚,不知燕離到底什麼身份,勞動這二位迎接,連忙行禮道:「參見王少將軍、李大人,此人便是燕離,人已帶到,卑職告退!」

從這兩人的穿着便可以推測出他們的身份。

文官武將,而且品階都不低。

燕離曾經詳細研究過永陵的駐軍明細,緋袍文官暫且不論,這位被稱為王少將軍、鼻孔朝天的人,從肩帶上綉制的圖案來看,應是衛士的虎校之一。

大夏軍分軍銜與軍階兩個職稱。其中虎賁將軍一類為軍銜,只是一種尊榮,並無實際權柄;而虎校一類則有實際掌兵的權利,是真正的軍隊主宰。

衛士統共不過三萬,虎校領萬軍。

換句話說,這個青年手底下有一萬個精銳軍士,燕山盜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三千人。

當然,在戰時,軍銜又高于軍階,由大司馬授予兵符,戰後即繳,以防擁兵自重。

燕離迅速打量二人的同時,笑眯眯地拱手道:「那就託大人吉言,待我飛黃騰達之日,定不會忘記大人。」

此二人年紀輕輕已身居高位,出身定然不凡,此刻一起出迎名不見經傳的外院學生,此事着實古怪。

「你就是燕離?」那王少將軍冷笑一聲,「身為逃犯,不乖乖束手就縛,竟敢闖入宮廷禁地,還敢慌稱旨意,你是我見過膽子最大的賤民。」

燕離哂笑道:「王少將軍,就結果而論,聖上對此並無置詞,你未免管得太寬了。還有,你在這裏阻我去路,不讓我與聖上會面,到底是何居心?」

王少將軍目光森寒,厲聲叫道:「好大的狗膽,教訓你就聽着,區區賤民也敢以下犯上!」

其身勢氣涌動,便要出手,從氣息上來判斷,比穆東風要可怕得多。

「王兄稍安勿躁。」緋袍青年閃身攔住了他,「燕兄確為聖上貴客,若是打傷了恐怕不好交代。」

王少將軍似乎對他頗為忌憚,眉頭皺了皺,轉身進去了。

緋袍青年伸手虛引,笑着說:「燕兄且莫見怪,王兄脾性素來如此。」

旋即朝燕離眨了眨眼,湊到他耳邊笑着道:「你別看他現在凶厲狠辣,其實小的時候啊,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呢。」

燕離對王少將軍的童年一點興趣也沒有,笑眯眯道:「大人知道我,我卻不認得大人,還未請教大人名諱。」

青年一點也沒有架子,笑着拱手道:「在下李宜修。」

燕離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謙遜的人,但記憶中並沒有對這個名字的印象。燕山盜近年才將觸手伸進永陵,對很多達官貴族也是一知半解。

這個李宜修年紀輕輕就穿上了緋袍,而且在聖帝身邊任職,顯然是親信一流,如果沒有一個顯赫的出身,絕無可能。

燕離還是很在意這兩個人親自相迎的目的,繼續試探道:「大人親自相迎,我才是真的惶恐之至,不知燕離何德何能?」

李宜修笑道:「近日自聖上口中得知,書院多了個三品真名,時常提起燕兄,好奇罷了。」

燕離恍然大悟,原來是把自己當成情敵了。

看來是姬紙鳶對燕山盜的關注,引起了他們的重視,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踏入紫宸殿,燕離調整了一下呼吸,盡量使心情放鬆,以迎接接下來的談判。

是的,他是來找姬紙鳶談判的,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自從流落并州以後,他經歷過不少次談判,但加起來都不會比這次兇險。

一踏進來,四周那若有若無氣息一股腦地壓了過來,提醒他不要有小動作,否則必將萬劫不復。

領路二人,沉默地在簾幕前行了一禮,他們知道姬紙鳶不喜歡繁瑣的禮節和多餘的問候,徑自退開兩邊。

燕離在簾幕中央躬身施禮,道:「書院外院學生燕離,參見皇上。」

王少將軍目光銳利,勢氣逼人,喝道:「大膽,見到陛下還不跪拜,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

燕離笑眯眯道:「傳聞皇上最不喜繁文縟節,學生不過是效仿二位大人罷了。」

沉默,簾幕裏面久久沉默。

王少將軍看着他冷笑。不講究繁文縟節是一回事,不行禮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已經準備好要將燕離撕碎,只要簾幕後的人一聲令下。

燕離微微眯眼,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是覺得尊嚴高於生命,只是在試探姬紙鳶的反應罷了。如果有必要,就算讓他從宮門外跪着進來,他也會照辦。

尊嚴或者生命,相對於他所承載的東西,實在太輕了。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姬紙鳶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幾近完美,相信這世上也不會再有比她更動聽的聲音。

「你還敢來見朕?」

PS:現在還能收到月票和打賞,都是熟悉的面孔,我很感動,又很慚愧。謝謝你們,讓我知道你們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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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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