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劍客的手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覺一道碧藍色的刺目的光乍起，眼前一花，沈流雲已被一道電蛇給捆走。
「姑姑！」
燕離目眥欲裂，猛撲上去搶人，卻撲了個空。
碧藍色的電蛇宛然枝椏般從駝子孫平身上伸展出來，讓他整個人看來就如同張牙舞爪的妖魔。
沈流雲被捆綁在虛空之中，接二連三被俘虜，她簡直羞憤難當，「小梵，不要再管我了！」
她明知道燕離不可能不管她，還是忍不住這樣說，可見失態到了怎樣的程度。
黑山一役，白陽宮一役，哪次不是險些要了燕離的命，哪次不是受自己所累。
難道不是當姑姑的保護侄兒不受傷害？
難道不是長輩守護晚輩？
她的思緒遭亂到了極點，那一顆超凡出塵的心靈第一次生出了對力量的渴望，這讓她的腦中浮出了那三個海族的影子。
在這個時候忽然想到別無干係的人，簡直只有天馬行空的人才做得出來。她不是個天馬行空的人，但是顯然，這件可有可無的事，已經變得至關重要。
「孫平，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姬玄雲厲聲叫道，「小王命令你立刻放人！」
孫平淡淡一笑，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非但知道，我還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
「我們不知道的什麼事。」燕離看起來很冷靜，因為他已經摸到了一些脈絡。
「姬紙鳶的下落。」孫平道。
「你知道她在哪？」燕離很平靜地問。
「我非但知道她的下落，還知道她會什麼時候死。」孫平道。
「她會什麼時候死？」燕離道。
「一炷香之後。」孫平道。
「這一炷香內我能做什麼？」燕離道。
「你要打敗我。」孫平冷笑道，「一炷香之內殺了我，你還有時間去找她，我不妨告訴你，她在入口的地方，我設了一炷香之後就會消失的捆仙索。捆仙索消失，你心愛的女人就會死在黑龍王下。」
「現在，」他的手微微一動，沈流雲便被他放到了另一邊的屋頂上，「你要猜到我的身份，我才會給你動手的機會。」
燕離瞧了一眼沈流雲，發現她只是遭了禁錮，沒有什麼大礙。他的臉上掛着說不出的譏諷，「孫平孫平，不就是公孫伯約和周平的結合嗎，這還要猜，你當我們三歲小孩？」
「他是公孫伯約？」姬玄雲險些跳起來。
白玉歌以手扶額，「捆仙索不就是最好的標誌么！」
「啊對了！」姬玄雲先是恍然，然後大怒道，「公孫伯約，你好大的膽子！」
當駝子不再是駝子的時候，他自然就變成了公孫伯約。
只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他的身體重新挺得筆直，那張臉也漸漸恢復原狀，恢復了那個英武不凡的大隅學宮司教。
「我的膽子當然還沒有大到招惹離恨宮的地步。」公孫伯約淡淡笑道，「不過如果離恨宮來招惹我，那就另當別論了。你們最好不要插手，不然被我失手打死，可別怨我辣手無情。」
感受到公孫伯約身上那令人絕望的氣息，沈流雲灰心欲喪，「小梵，你快走吧，別管我們了……」
公孫伯約陰測測地冷笑起來：「燕離，你當然可以像一條狗那樣逃走，我不但不會殺你，還會替你指點門徑。讓你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這筆買賣倒也划算。你也可以召集這些人一起來對付我，但是我說過了，後果自負。」
「你們走。」燕離忽然道。
「你說什麼？」姬玄雲挑眉道，「小王還要打死他呢！」
「我說你們走。」燕離道。
「我為什麼要走，你讓小王走，小王……」姬玄雲話未說完，忽然停住不說。
因為白玉歌在他耳邊低聲道，「他的意思是讓咱們抓緊時間去找姬紙鳶。」
「是這樣嗎？」姬玄雲咕噥一聲。
「他能在一炷香之內不被打死，就是奇迹了。」白玉歌壓低聲音繼續道，「哪可能真的殺了公孫伯約去找姬紙鳶，所以還要靠我們……咱們的任務就是召集獵團找人。」
「好吧。」姬玄雲不情不願地道。
……
小廣場人群一空，只剩下兩人相互對峙。
哧啦哧啦的電火，在公孫伯約的身上跳動。他的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是一種盡在掌控之中的自信，不論燕離怎麼蹦躂，都不可能威脅到他，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從小到大，他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一次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燕離已經在腦中設想了無數種方案，卻沒有一個可行。
你怎麼才能殺掉一個你打不贏的敵人？
這世上可能有這麼樣的法子，但不是人人都能找到；即便找到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執行；即便執行了，也不是人人都能成功。
生死廝殺，他毫無疑問被判到了死的這一邊。
都說高手相爭，爭的是那一線生機。實際上那一線生機，也會有四成到六成的可能性。
現在卻不是高手相爭，而是弱者的抗爭，要尋那飄渺的一線生機，實在太難了。
「怎麼，你還要浪費時間到什麼時候？」公孫伯約冷冷地笑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寄希望於姬玄雲那伙人。但是你別忘了，就算他們能在一炷香之內找到姬紙鳶，我依然可以像碾死螻蟻一樣碾死你，結果並沒有什麼不同。趁現在我還有興緻，讓我看看你的實力是不是有讓我親手殺你的價值，這是你現在惟一的價值了。」
「我現在惟一的價值，就是我的痛苦，你的享受。」燕離淡淡地道，「我越痛苦，你越享受，可惜我就不想讓你如願，所以我一點也不痛苦。」
「我曾經無數次陷入像現在這樣的境地，但最終我都沒有倒下，你知道為什麼嗎？」他道。
「為什麼？」公孫伯約道。
「因為我不喜歡看別人太得意。」燕離道。
「看來我實在太寬容了一點，」公孫伯約搖頭嘆氣，「既然如此，都說劍客的握劍的手是劍客的命，那我就先取你的命，再讓你的靈魂體驗絕望的滋味。」
話音方落，燕離身前的地面斗然間探出一柄碧藍色雷刀，兇猛地切向燕離的右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