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絕學

54、絕學

「越獄?」

燕離神色平淡,道:「京兆府的大牢看來不是那麼牢靠。不過,陛下派公公來找我,想必不會專門為了此事,還有什麼事?」

華公公笑道:「還是燕大人料事如神。陛下還說了,那天商談的事,您可以行動了。」

「就這樣?」燕離微微皺眉。

華公公道:「陛下的原話雜家已經帶到了。內院考核在即,魑魅魍魎出沒,還望燕大人小心行事,切莫被抓了把柄。」

說完,當即告辭離去。

待他走遠,燕離雙目微冷,曬然道:「半點許可權不給,還要我辦事,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他直接回了卧房,把姬紙鳶的命令拋在腦後。

盤膝於榻上,身心放鬆,思緒發散,逐漸歸於虛無,沉入似睡非睡的狀態。

存思觀想的過程,早已做了數千遍,一切都水到渠成,沒有礙難。

雲海茫茫,渾沌蒙昧。

心念微動,海量元氣自天門湧進來,霎時點亮五色虹橋,心念具象,無數劍影自虛無衝出,於天門下方形成一柄透明大劍,緩慢而執着地撐開天門。

天門受力,門徑逐漸增大。在這個奇妙的過程中,燕離能感覺到每時每分吸收進來的元氣,也都在增多。

一種無與倫比的飽足感從心而發。

存思觀想,惟有此處,是全然屬於他的天地,哪怕那八道意志蟄伏在靈魂深處,也無法干涉。

存思觀想,現世的一切煩惱,也都煙消雲散。

這時虛無深處,那由洗心訣而誕生的長劍自發衝出來,於透明大劍身側「嗡嗡」鳴響。

燕離好奇地打量,不知道它要幹什麼。

透明大劍突然停止旋轉,像照顧小弟弟一樣,往旁挪了挪位置。

長劍發出歡呼似的顫鳴,幸福地靠在透明大劍旁邊,吸收天門湧進來的元氣。

燕離不由目瞪口呆,旋即陷入沉思。

法門有靈,這是在存思觀想的狀態下,才能看到的奇景。不過,並非每道法門都有靈性,能達到這個境界的法門,幾乎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絕學。

而能被稱之為絕學,說明它只是一整套法門中其中一門而已。

就像「劍心具象」,就是《太白劍經》的入門篇。

絕學是由絕技與法門融匯而成,單一法門或者絕技,哪怕再玄妙強大,都不可能超過絕學。

當然,成套的絕學,就燕離所知,真正存在於神州大地的,惟有三部。

其一是《太白劍經》,對於其他人而言,《太白劍經》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絕學,對燕離而言,卻是真實存在的。

其二是《大梵心經》,便是小菩殊般若浮圖所修的法門,出自於柳林禪院。

其三是《洞靈真經》,皇族秘傳,姬氏皇朝屹立數百年的仗恃。

另外還有一部《玄星道典》,存在於傳說中,從來沒有人見過。

洗心訣是法門,也是絕技。法門增強修行者的修為,主內,稱為內功;絕技是利用元氣遊走周身經脈,使元氣變得更加強大的招式,主外,稱為外功未嘗不可。

洗心訣身兼內外特性,絕非普通來路。

只是這兩天,他去藏書閣請教過,並沒有人知道洗心訣的來路。

事實上,數百年前,大夏立國時,太祖姬醒世不但焚毀了大量修行典籍,還有史冊一類記載秘錄的典籍,現如今神州大地對於門派與修行的由來,全然不知。

但不管怎樣,門派已經過氣,皇朝牢牢掌控修行者的命脈,是個不可否認的事實。

修行者仰其鼻息,只能低頭做人。

眾所周知,修行者沒有法門,就只能一點一滴攢存元氣,直至破境,燕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修行者當牛做馬,只為一道法門修行,已經成了普遍現象。

門派擁有的強大力量、權柄、自由選擇權,都成為了過去。

不管你是什麼人,都只是帝國的子民。

一個多時辰后,燕離緩緩收功。

正常的情形下,修行者每天修行一個時辰最佳,繼續下去的話,不但效率奇差,還會使精神疲憊。假如因為修行而導致精神枯竭,那是得不償失的事。

饒是如此,元氣也已經蓄了小半個中丹田,預估再有不到半個月,就能達到突破四品的數量。

這都是真名以及強大法門帶來的好處,燕離吃驚歸吃驚,倒是不覺意外,如果不是這樣,那這些年的苦豈不是白受了?

去大堂叫了些飯菜,端進卧房吃了。

約近戌時,燕離放下《論策》,起身出門。

永陵的街道區域的劃分十分整潔清晰,只要有一張地圖,走到哪裏都不會迷路。

燕離避開閑人耳目,專挑僻靜處,來到東市附近的勝業坊。

勝業坊屬於長樂苑,它緊鄰皇宮,在永陵有一句話這樣說,長樂苑是財富與權勢的象徵。

長樂苑是永陵出了名的大宅苑,裏面住的都是高官貴族,皇親國戚。

即使是長樂苑邊緣位置的勝業坊,裏面住的人,最低都是五品官。

京兆少尹嚴紹群的府邸,就在勝業坊。

嚴紹群最近的日子可不好過,不但被從緝案部調到文房,連少尹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

緝案部負責查案,文房處則負責記錄文案、後勤、入檔等等,管的也都是文官,連一個捕役都指使不了,簡直從天上墜入了地獄。

現在整個京兆府,連捕快都可以不看他臉色。

燕離翻牆入院,正見嚴紹群在院中獨飲,看到燕離進來,先是一怔,旋即苦笑着拱了拱手。

燕離走過去坐下,道:「月下獨飲,大人好興緻。」

嚴紹群苦笑不止,道:「大人什麼的,就別再提了,如今我負責文案,空有從四品的名頭,卻連一個捕快也指使不動。」

燕離笑着說:「薪奉照領,又不用出生入死,再娶幾房嬌妻美妾,你的人生豈不就美滿無憾了?」

嚴紹群嘆了口氣,道:「美滿是美滿,可我當初步入仕途,目標可不止於此啊。」

燕離徑自拿過酒罈,給自己倒了一杯,道:「誰讓你要跟我牽扯干係,余行之恨我入骨,如果那天晚上你不聽我的命令,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嚴紹群舉杯與他碰了,搖了搖頭,道:「那天晚上我單獨入宮面聖,已屬僭越本分,又被他撞個正著,即便不是燕大人,余行之也不會放過我。」

說到這裏,他滿臉落寞,「余行之素來睚眥必報,恐怕不用多久,就會被他找個由頭,趕出京兆府了吧。運氣好,還能混個贍口的差事;運氣差一點,外配他州也不奇怪。」

燕離喝了酒,卻不接他話頭,道:「常山越獄的事,你知道?」

嚴紹群點了點頭,道:「天牢守衛森嚴,想從裏面逃出來,難如登天。是個不知來路的高手闖進去,劫走了他。他招了罪行,原來預計書院大考結束就會問斬,沒想到被他給逃了。」

說完,他觀察了一下燕離的神情,發現後者還是一副淡然如水的神情,好像不知道這件事對他的影響一樣。

他猶豫了一下,道:「常山落網,大人是首功,您毀了他的一切,他最恨的人,恐怕也是您。」

燕離洒然一笑:「只要我不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去,他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頓了頓,又道:「閑話不多說,你也知道自己處境,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合作對付余行之?」

「這個……」嚴紹群早已知道燕離來意。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江湖的通行準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立場和爭鬥。

現在,擺在嚴紹群面前的,是選擇立場的機會。

「你給余行之當牛做馬那麼多年,他卻一點舊情也不念,不覺得委屈嗎?」燕離循循善誘道,「再說了,你踏入仕途的目的,不就是爬得更高嗎?余行之下來,你才有機會上去,而且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聖上的密探,有我在,你還擔心什麼?」

嚴紹群猶豫片刻,道:「可是,我並不是余行之的心腹,除了公務,他自己的事情都不會交給我辦,我對大人而言,有什麼用處呢?」

燕離道:「想扳倒余行之,目前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證明他與黑道有勾結。」

嚴紹群眼睛一亮,道:「對了,有一件事,可能對您有幫助。」

燕離道:「什麼事?」

「大人知道的,我最近在文案處辦公,發現了些未銷毀的,陳年舊案的摺子。」

嚴紹群斟酌著言詞,道:「其中一件案子,我記得犯人是黑道殺手,逮捕后,很快就招供並處死。可我又在另一件案子裏發現,兇手特徵十分相似,只有名字不同而已……」

燕離雙目微眯,道:「你是說,余行之賣弄手段,用別人代死的方法,替黑道殺手逃過死劫?」

嚴紹群道:「不敢百分百肯定,但這說不定是個突破口,只要找到罪證,以陛下對黑道深惡痛絕的容忍度,余行之難逃一死。」

燕離點了點頭,站起來道:「那排查文案處的古舊案籍,就交給你了,盡量多的搜集罪證。」

走了幾步,他嘴角輕揚,道:「對了,余行之下來,我會向聖上舉薦你的,只要你立下此功,京兆尹的位置,不是問題。」

嚴紹群大喜,連忙站起,連連拱手:「多謝大人提拔,下官定為大人撲湯蹈火,在所不辭。」

燕離揚了揚手,徑自翻牆走了。

他一走,嚴紹群的笑容便即斂去。

后屋中走出一個妙齡女子,矇著面紗,惟一露出來的一雙美目,滿是冰冷和淡漠。

嚴紹群回過身去,躬身行禮,道:「翠姑娘,我已完成副閣主的吩咐,還有什麼指示?」

女子淡淡道:「你辦得很好,但副閣主說了,這件事還沒完,不要鬆懈露了馬腳。」

嚴紹群恭敬應下。

女子說完,便從另一處離開,徑往長樂苑的另一頭——青龍苑。

立政坊是出了名的富戶宅區,此地的園林都是大師設計,非常的具有觀賞性。

翠園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女子從翠園的後門進入,有守衛向他行禮,她也沒理,徑自來到宅院中央處的湖泊。

亭子燈火通明,一身彩妝、無比妖冶的彩公子,正與自己的侍女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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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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