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大裂淵

80、大裂淵

突然被人跪着求救,饒是燕離已經收束了心神,此刻也忍不住錯愕萬分,再一細看,眼前是一個小少年,觀其面容,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夜天行,你,你小子不是回去了?怎麼會在這裏?」黃少羽驚訝萬分。

燕離一聽到這個名字,便即想起來,少年是雲水榭劍林的弟子,他口中的山主豈不就是謝雲峰?

謝雲峰這個人,曾經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那時候連他名字都不知道,修行界這麼樣的人實在太少了。

不管怎樣,不能放任不管。

「先起來說話。」他將小少年扶起來,然後便注意到,跟他一起的還有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耷拉着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換個地方吧。」他說着舉步便走。

「那,那花酒呢……」黃少羽瞧了瞧三人的背影,又瞧了瞧頭頂上那塊迷惑人心的招牌,有些欲哭無淚地道,「我只不過想喝一頓花酒而已,怎麼就那麼難呢!」

說罷跺了跺腳,恨恨地跟了上去。

……

帶着少年和中年男子回了住處,給二人各自倒了一杯水,少年接過,禮貌地道謝,然後生澀地說道:「燕,燕探花,山主危在旦夕,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幫忙……」

燕離收斂了心神,把自己的事情暫時放下,道:「別慌,你慢慢說,謝山主怎麼了?」

少年氣憤地瞧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把頭垂得更低,欲哭無淚地道:「俺,俺只是幫忙打探一個消息,打死俺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俺絕不是有意要害謝老大……」

「說事情。」燕離沉下聲道。

中年男子一凜,慌忙道:「俺,俺叫屠大鳴,祖祖輩輩都是屠戶,誰知道到了俺這輩,得逢謝老大,也修了個行,還加入了天策樓,是一個諜眼哩……」

「你能不能說重點啊?」黃少羽沒好氣地走進來,「誰要聽你怎麼踏入修行門檻的經歷,你直接說我姐夫幹嘛了!」

屠大鳴囁喏了兩下子,才道:「那,那個好幾年前,俺和謝老大喝酒,得知他想找一種喚作血蠶的蟲子,俺這不尋思著報恩嘛,就託了朋友幫忙打聽。前些日子,我那朋友傳信來說,血蠶的線索找到了,俺就給謝老大說了。」

「血蠶是什麼?」燕離道。

「一種傳說中非常稀罕的蠶蟲,據說它吐出來的絲是血紅色的,故此得名。」黃少羽蹙眉道,「找到血蠶,是我姑媽臨終前的遺願,姐夫為了表姐,肯定是坐不住了。」

夜天行點了點頭道:「得知消息,山主第二天便出發了。」

「然後呢?」燕離道。

夜天行又瞪了一眼屠大鳴。

屠大鳴沮喪地說道:「俺跟謝老大約定,他到那以後,每天往樓里傳信報平安,剛開始每天都有,可半個月前忽然斷了,俺也不知道謝老大遇到了什麼事,怎麼突然就失去了音訊……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打死俺也不會告訴謝老大……」

「哼!」夜天行瞪着屠大鳴,「要是山主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看我放不放過你!」

屠大鳴哀聲道:「要是謝老大出個什麼意外,俺自己都不會放過俺!」

「那個地方在哪?」燕離道。

「巨鹿境,大裂淵。」屠大鳴道。

「大裂淵?」燕離有些耳熟。

「人界與阿修羅界的交界地。」黃少羽神色凝重地道,「當年神隕之戰終結的地方。據說經常會發生一些詭異的事情。」

「什麼詭異的事情?」燕離道。

「據說有專對修行者下手的惡鬼出沒。」黃少羽道。

「你相信?」燕離道。

「傳聞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得不信。」黃少羽道。

「所謂的惡鬼,只是憑執念和陰煞之力逗留人間的可憐蟲,就算是你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對你造成傷害。」燕離道。

黃少羽不服地說道:「反正很多修行者進去探險之後就失蹤了,你要怎麼解釋?」

「看了就知道了。」燕離淡淡道。

「太好了,燕探花答應出手了,山主有救了。」夜天行大喜道。

「我只能儘力一試。」燕離道。

「我也要去!」夜天行道。

「不行,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燕離道。

「更重要的任務?」夜天行道。

「你去通知綠林眾,」燕離瞟了一眼黃少羽,「連我這個外人都插手了,相信獅王不會坐視不管的吧?」

黃少羽哼哼地道:「你以為我爹是個冷血動物嗎,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一次聽說強盜以君子自居。」

……

謝雲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抹了把額上的汗珠,輕微地喘著氣,自言自語道:「你們要繞到什麼時候?沒關係,我慢慢陪你們繞……」

這是一個地洞,一個沉悶的地洞,卻有略微的火光。

火光是從更深處的岩漿里發出來的,紅彤彤的,像是地獄里的魔火,炙烤著人的靈魂。

謝雲峰已經十二天沒有喝過水了。

進入這個地洞之前,他才發現乾坤袋裏的儲水不多,本想到最近的城鎮補給,不料卻發生了一件事,一件讓他拋開生死存亡也要完成的事。

在乾坤袋翻找了一會兒,他不禁搖頭苦笑:「諜眼只剩最後一個了,必須要確證消息之後才能用,現在只能忍受一下了。」

他口中的諜眼,不是負責打探消息的諜眼,而是通過一種裝置,將消息傳到天策樓里的諜眼,算是寶具的一種,只有天策樓的人,才能拿到這種諜眼。

咽了咽乾燥的喉嚨,他思考了片刻,隨手撿了個尖尖的石子,在硫磺洞壁上刻畫起來。

他是這樣刻的:

神武四十五年,新閻浮歷六六八年,十一月初六,尋找血蠶,無意撞見奉天教徒,追蹤半月有餘,懷疑此處乃是奉天教大本營,有待確證……如無下文,有緣人見之,務盼查個水落石出,公佈於天下。

至今沒有人知道奉天教的大本營在哪裏。

如果能夠找到,相信剿滅他們只是時間問題。再不濟,也能發現他們重生的秘密。

想到這裏,謝雲峰的體內像被注入了無限的生機,整個人又變得神采奕奕。

這時一點飛星「咻」的破空而來,他探出手指接住,是一柄小劍,腦中自然而然浮出場景:

一個光頭男子和一個紫裙蒙面女子走在地洞裏。

「你們跑不掉的!」

謝雲峰夾着小劍,低頭默念兩句什麼,跟着又將小劍擲出去。

他站起來,不慌不忙地綴了上去。

……

燕離與黃少羽乘船直下,到了魏王境,又換乘馬匹,一頓快馬加鞭,在第四天抵達大裂淵。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累累冰岩,二人站在一個懸崖邊上,往深處里眺望,只覺深淵也莫過於此了。

黃少羽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呵了口氣道:「這個鬼地方,不是說熱得要命嗎,我現在倒是冷得要命!」

無形的法域呈出來,可以瞧見淡淡的劍影在虛空中游曳。

黃少羽頓時好受了一些,微微眯眼道:「這就是你的法域?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樣啊。」

燕離只作耳邊風,極目遠望,所見儘是茫茫雲氣,不見邊際。有風聲激蕩,猶如海潮之音,試圖將崖上人往下拖拽。

彷彿站在深淵面前。

「這個地方會有血蠶?」他有些疑惑。

「你別問我。」黃少羽攤了攤手道,「又不是我提供的消息,是那個屠大鳴。」

他眼珠子一轉,「哦,你是不是覺得那個屠大鳴有問題?莫非他故意害姐夫?」

「那我們還傻傻撞進去,不是找死嗎?」他打起了退堂鼓。

燕離淡淡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黃少羽想了想,道:「不如等我綠林眾的高手到齊再下去?就憑我們兩個,別到時人救不到,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你不怕到時給他收屍的話,我有什麼所謂,那可是你姐夫。」燕離道。

「你想推卸責任啊!」黃少羽瞪大眼睛道,「夜天行那小子拜託的人明明是你!」

「那你還廢什麼話,跟我下去。」燕離二話不說,拎了黃少羽的衣領就往下一跳。

「喂喂喂,你就不能謹慎一點嗎,萬一跑出來個惡鬼怎麼辦,你有辦法對付嗎?」黃少羽大驚著囔囔起來。

「有這個萬一,我就把你餵給他,省得你再聒噪不休。」燕離沒好氣地道。

他拎着黃少羽穿過重重的迷霧,急速地往下落,每往下一段,就借一處冰岩卸去下墜的力道,然後繼續往下跳。

如此反覆下墜了約有半個時辰,到了一個極深的位置。

燕離忽然停在一塊嶙峋的黑岩之上。

周遭白茫茫的霧氣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溫度上升,非但已不覺得冷,彷彿進入酷暑般汗流浹背。

黃少羽用手扇了扇,「喂,有沒有搞錯啊,突然這麼熱,難道底下是一個火山?」

話音方落,底下「轟隆隆」的一聲,一道岩漿如同火龍般衝天而起。

燕離眼疾手快地抓着黃少羽躲到一個掩體下方,只見岩漿在半空中如同一柄撐開的雨傘般迸濺開來。

其中原本直直往下落的一團忽然改道,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樣,向燕離二人激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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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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