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落城的象徵
凜冽的勁風如寒冬臘月里的刮骨鋼刀，獸王身上驟然綻出幾朵血花來。
這等情況，放在普通修行者身上，自然會驚駭不已。
但對奉天教徒而言，受傷流血那是家常便飯。
獸王低頭瞧了一眼傷口，嘴角慢慢地浮出一個殘忍暴虐的笑容，「小傢伙交給我，你們先走。」
「亥，看來你很『喜歡』它啊。」夏殷古怪地一笑，徑自地越過去。
「能化人形的巫蠱獸，早就想抓一個來研究研究了。」獸王低低地笑着。
「大人！」燕離走到獸王身邊，不經意地說道，「你看它不慌不忙的樣子，顯然是有備而來，後面進攻神塔還要大人之力，不如讓我也留下來吧。」
獸王冷冷地斜睨著燕離，道：「你的意思是，我會栽在他們的埋伏里？」
「不敢。」燕離低下頭去，「在下竊以為，一切以任務為重。」
「你倒務實。」獸王冷笑道，「但你這麼說，我偏要試試金烏神宮的水到底有多深。你跟他們先走，不要再多說廢話。」
燕離微微蹙眉，在獸王冷冷的逼視下，不得不邁開腳步。
走到門洞處，扭頭望了一眼南芝，後者也正望過來。
他不著痕迹地搖了搖頭，然後穿過去，等在門洞后的丹攬過來，拍著酒壺笑眯眯道：「怎麼，你也看上那個小傢伙了？用不用我幫你跟亥說一下？」
燕離聳了聳肩，「那樣的，放在其他地方，一定能賣出天價。老毛病又犯了。罷了，亥大人的雅興，我還是不去攪亂了。」
「哈，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啊。」丹大笑起來。
燕離笑而不語，平靜地邁步。
期間再沒有阻擾，一路風平浪靜。
沒多久，獸王便趕了上來，神色有些陰鬱。
「亥，這才多久你就不行了？」夏殷嘲笑道。
獸王陰沉沉地說道：「哼，它很聰明，知道望風而逃，不然落到我手裏，巫蠱獸一定不會再有秘密。」
「那樣的話，你會成為不落城的公敵。」丹嘆著氣拍著酒葫蘆。
「那個就是金烏神塔？」燕離忽然道。
由於路上再沒有阻擾，一行人不覺已穿過了無數宮殿，來到金烏神宮最高處的平台上，只見一座高聳入雲的金塔矗立在眼前。
這座神塔共有十七層，每一層都有三個塔門，每個門上都刻畫着不同的圖案，飛檐是金烏的形狀，每個金烏又都姿態不一，但無一例外，在眾人靠過來時，眼珠子都齊齊地轉過來。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轉過來，用一種冷冰冰的毫無情緒的目光看着他們。
也正因此，這座塔就彷彿是活着的一樣。
「據說巫神在臨死之前留下遺願，誰能覺醒金烏真名，誰就能繼承巫王的位置。」丹感嘆著也不忘拍他的酒葫蘆，「此後數千年，每一任巫王，果然都覺醒了三足金烏的真名。真名千千萬萬種，頂級的總是在各大勢力之間輪轉，能把三足金烏牢牢掌控在不落城裏，也算是獨此一家了。」
「畢竟是不落城的象徵。」夏殷古怪地笑着道，「難道能讓沒有巫神血脈的外人來繼承王位？那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燕離的目光繼續往上升，就見到了一團極鮮艷的彩光，像是一個巨大的蓋子，籠罩在金烏神宮上方，時而跳動着金色的火焰。
不問可知，那兒便是孕養著金烏真焰的神巢了。
現在，他們要打開神塔的大門。
「開始吧。」巢淡淡地道。
獸王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金光閃閃的猴子。
那猴子便落到地上，往神塔的方向蹦跳而去，就跟在悠閑散步一樣。
然後，它裂開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
神塔內部的結構，是完全超乎人想像的。
歷來只有神宮的核心成員有資格踏進來。
譬如昆吾，大長老，孤王等人。
在一個造型奇巧大氣，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座立一個金色雕像。雕像的面部籠罩在袍子裏，只能看到有着冷漠線條的下頷和半張嘴唇，身材異乎尋常的高大，一手舉著象徵不落城最高權柄的金烏神杖，一手持着巫神寶鑒。
雕像下方，跪着以唐不落為首的核心成員，每個人口中都在發出喃喃的禱告。
在燕離等人來到塔下時，禱告剛巧結束。
唐不落站起來，走到了一邊，侍立的子規立刻悄聲說道：「陛下，南芝發現了奉天教徒的行蹤，現在已經在塔下。燕離也來了。」
「她沒有動手吧？」唐不落蹙起漂亮的眉頭，「你怎麼不看住她？」
「她是想動手，但被燕離制止了。」子規道。
「燕離？」唐不落俏臉一沉，「什麼時候南芝這麼聽他的話了？還是敵人！」
「南芝的感應一向敏銳。」子規道，「她很可能感受到了別的什麼。」
他沉吟著道，「我相信南芝的感覺。陛下不如靜觀其變。」
「要讓其毀滅，必先讓其膨脹。」唐不落美目射出冰寒，遠遠地盯住孤王，「自今日以後，不落城再也不會有王位之爭。」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正在與大長老溫言細語對話的孤王緩緩地轉過頭來，微笑着走過來，欠身道：「陛下。」
「孤王，今日的禱告，你感受到巫神的意志沒有？」唐不落的俏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孤王輕聲道：「陛下，即便不在塔里，微臣也能時時刻刻感受到他老人家的意志。在如此盛大的節日下，當然如雷貫耳。」
「哦？」唐不落冷笑道，「巫神跟你講了什麼？」
孤王面色不改地道：「他說不落城該是時候踏足陸地了。」
「陸地？」唐不落道。
「首先便是海天境。」孤王淡淡地道，「不落城統治力度還不夠，要讓聖朝把軍隊全部撤走。」
「你想要戰爭？」唐不落冷冷道。
這個時候，塔外驟然傳進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這一聲咆哮，居然把神塔震得「嗡嗡」作響。
眾人忍不住移到了窗門向下望，只見塔前出現一隻金光閃閃的巨猿，在大地「隆隆」聲中，向塔門撞了過來。
「陛下說錯了。」孤王詭秘一笑，「是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