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活死人與小姑娘
天光大亮的時候，燕離來到緝魔堂。
「燕離來了？」陸展堂略微錯愕，他遲遲不見送信人歸來，又派人去查，果然發現他們已經死了個乾淨。
他親自來到門外，熱情地將燕離迎到了堂屋，「燕兄弟，莫非你突然回心轉意了？」
「我的侍女呢？」燕離開門見山道。
難道顧採薇果然守信？
陸展堂心中轉着念頭，笑着道：「燕兄弟是個聰明人，自然是事成之後才能交還你了。」
「我怎麼信任你？」燕離冷冷道。
「燕兄弟快先請坐。」陸展堂心中大定，請燕離坐了，又吩咐人上茶，待燕離喝過了茶，才笑着說道，「燕兄弟，實際上以你的資質，區區一個劍庭，倒還埋沒了你。」
「區區一個劍庭？」燕離冷笑道。
「咳……」陸展堂連忙咳嗽掩飾，「我的意思是，事情成了之後，燕兄弟可以有更好的去處。」
「譬如道庭是嗎。」燕離淡淡道。
「當然。」陸展堂正色道，「燕兄弟要知道，劍庭雖然號稱天下劍道之首，可其門中卻沒有真正的絕學。道庭就不同了，作為排名第二的絕學，非但直通元神大道，在鑄源法門時，更是能發掘人體的天賦神通，閻浮世界有哪種法門可以比擬？」
「玄星道典！」燕離不知想到了什麼，目中透著寒光，只能以眯起眼睛來掩飾。
陸展堂並未察覺，苦笑着道：「燕兄弟還有選擇的機會，我們這些……」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住口不說。
「緝魔堂聽命於道庭，普世皆知了吧。」燕離哂笑道，「有什麼好掩藏的？」
「普世皆知倒還未必。」陸展堂淡然自若地說道，「真正知道的，只有少數一部分人而已。想必我們的事情，定是採薇姑娘告知的吧。」
燕離沒有應答，轉而道：「我要見你背後的人才會做決定。」
「有什麼事情，燕兄弟可以直接跟我說。」陸展堂笑着道，「所有的指令，也都由我來傳達。」
「你不夠資格。」燕離淡淡道。
「我不夠資格？」陸展堂目光一冷，「燕兄弟覺得誰才夠資格？」
「怎麼也要你們緝魔堂堂主這一級別。」燕離道。
「你想見我們堂主？」陸展堂道。
「那當然！」燕離道，「既然要『合作』，我怎麼也要保證自己的利益。」
陸展堂正皺眉沉思的時候，堂屋的後面便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酒肉和尚，一個便是那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下的女堂主。
「怎麼保證？」女堂主用一副冷冷的口吻道。
「堂主！」陸展堂連忙站起來，將首位讓給了女堂主，自己侍立在一邊。
燕離仔細地打量著女堂主，可是除了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以外，看不出別的什麼。他緩緩地說道：「如果緝魔堂的圖謀暴露給劍庭，你們打算怎麼收場？」
女堂主望了一眼陸展堂。
陸展堂會意，道：「行動的時候，我們會退出緝魔堂。」
「劍庭會買賬？」燕離皺眉道。
「不買也要買。」陸展堂傲然道。
「如果我也跟着暴露怎麼辦？」燕離道。
「我們會不留餘力，護送燕兄弟去龍首山。」陸展堂道。
「龍首山？」燕離道。
「道庭山門所在。」陸展堂道。
「就是沒得選擇。」燕離道。
陸展堂笑了笑，道：「燕兄弟，普天之下，除了道庭，絕沒有任何勢力能讓你清白地在閻浮世界立足。再說每十年一次，加入道庭的弟子，比加入劍庭的要多出半倍以上，該怎麼選擇，不需要我再贅述了吧？」
「什麼時候行動？」燕離道。
陸展堂道：「你先到白水城紅月酒樓待命，我們已經安排好了，那裏有專門的人招待你，行動的那一天，我會親自給你傳達指令。」
「紅月酒樓？」燕離一怔。
「你記住，」陸展堂的神色冷了下來，「在我現身之前，不要耍弄什麼不必要的花招，也不允許擅自行動，如果你還想要那個小可憐的命，就乖乖聽話。」
「你最好保證她的安全！」燕離冷冷說罷，起身拂袖而去。
……
天還剛蒙蒙亮的時候，由於江湖鎮和人界魏王境接壤，雖然隔了一個海域，但寒冷卻如出一轍，元月中旬還有霜凍，所以沒有人會在這個時間上街，沒有客人上街，商鋪自然不會開門。
但就是在這麼樣一個商鋪都還沒開門的冷冷清清的早晨，卻有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遊盪在大街上。一面走，一面用帶着哭腔的嗓音喊著「主人主人」，彷彿在尋找着什麼人。
她卻不知道，她往前走的方向，已經快要出鎮。
在又走過一段商鋪林立的街道后，青石大道忽然變成了黃土，周圍再沒有商鋪，遠望過去，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霧，以及空氣中隱隱傳過來的血腥味。
小姑娘站在鎮門口茫然片刻，總算她還知道離開江湖鎮，更不可能找到人，就在她要轉身的時候，從那片白茫茫的霧中走出一個人來，她忍不住睜大眼睛看過去，「是主人嗎？」一面還小跑着過去，想要確認到底是不是自己想找的人。
不料那人踉蹌著步伐，滿身的血污，看來簡直像個活死人一樣。
小姑娘被嚇得三魂丟了二魂，趕忙就想跑。
那活死人似乎也被小姑娘的可憐相給收買了，勉強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小姑娘，你在找什麼人嗎？別擔心，伯伯我是江湖鎮不良府的不良帥，專門幫助有困難的人。」
「不良帥伯伯，你有見到我的主人嗎？」小姑娘遲疑了一下，終於想找到人的念頭佔了上風，停下來充滿期冀地問道。
那人笑道：「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呢？」
「我的主人叫燕離。」小姑娘甜甜地一笑。
「燕離？」那人勉強擺出來的和善神色一下子扭曲，變得無比的猙獰，一字一頓地道，「大人，難道你在天之靈，聽到了我的心聲不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