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偽裝

老人這才睜開雙眼，並不是想像中的渾濁，而是精光四射，炯炯有神。

一個聰明人的雙眼怎麼可能會渾濁？

老人從頭到腳下都透露著被歲月洗刷過的痕迹，可是她的眼睛和聲音，依舊如同年輕一般。

聲音可以展現一個人的內心，眼睛則展現出一個人的魂與神！

她這才顫顫巍巍的扶著床費力的坐起來，目光直視林炎背後的空道人。

林炎看得出來，雖然她現在臉上都是歲月的風霜，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風姿婀娜的美女。

「唉！」空道人一聲嘆息，「把我放下來吧，放在地上就好。」

林炎依言輕輕的將背後的空道人放下。

老人這才看了一眼林炎，開口道：「他救了你？還把你送到這裏？」聲音依舊清脆。

空道人答道：「是。」

「呵呵，這麼多年他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

「嗯。」

「本應報答他，答應他一個願望。」

「對。」

「你沒和他說？」

「說了，也沒說。」

「那為什麼還讓他帶你來？」

「他會告訴你的。」

空道人和老人的對話，讓林炎聽的不知所云，沒明白二人的意思。

這時候老人目光忽然盯着林炎，問道：「你是唐門的人吧。」

林炎只覺得自己不是被一個老人盯住了，而是被一個洪荒的猛獸給頂上了一樣，冷汗直接從他的頭上流了下來。

還沒等林炎開口，老人又是接着說道：「你雙手還有練習暗器的傷痕，剛入門不久啊；又沒練過唐門的心法，可你呼吸之間卻有獨特的韻律，身懷極為高明的心法，還去唐門學暗器幹嘛？從你動作來看身法不錯，這身法不是唐傲可以教的，唐門的毒經你也沒學過，有意思。」

她說話很快，根本不給林炎插嘴的機會。林炎已經插不上嘴了，他已經呆住了，在深山之中一年的修行，他覺得自己的偽裝已經很不錯了，卻被這老人一眼幾乎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底細！

其實他偽裝的確實很好，李淳風這樣的高手，也只以為林炎是一個普通的弟子而已。

老人又接着說道：「無論如何你也算是救了這老頭子一次，雖然說是多此一舉，可是還是會答應你一個要求，即使是幫你殺了你的仇人也行。說吧，你想要什麼？」

林炎已經麻木了，既然空道人能看出他眼中的復仇之火，那這個老人也看出來就不足為奇了。

林炎沉默良久沒有說話，還是空道人開口道：「你先把他剛才中的毒解了吧，他現在不是唐門的人了。」

林炎大駭，自己什麼時候中的毒？

老人瞥了空道人一眼，「你確定？」

「我確定。」

「哼。」老人輕哼一聲，身形一晃，林炎都沒看到老人的動作，只覺得自己胸口處中了一掌，接着又有什麼東西進了自己的嘴中，入口即化。

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哇！」的一聲，林炎吐出來一灘黑水。

老人的動作太快了，與她看起來行將朽木的身體格格不入。

「你這毒藥藏在灰塵中，讓人防不勝防啊。」空道人微笑着說道。

林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敲門的時候，似乎沒注意，吸了一口灰塵，那時候自己就中毒了？可是那時候老人好像還沒看到自己啊？

林炎不知道的是，當他邁入這深山最深處的時候，老人就已經感受到了，到了她這個境界，看人不是用眼睛了，而是用心。

眼睛看到的東西，有很多假象，而用心看到的，才是真的。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空道人，「你怎麼不幫這個小子解毒？」

空道人：「我解不掉。」

「那就是承認我比你強嘍？」

「不承認。」

「你還是那麼犟，你明明都解不掉我的毒！」老人嘟起嘴，就像一個小姑娘和自己的情郎撒嬌一樣。

空道人又笑了，「可是你毒不到我。」

老人話鋒一轉，又看向了林炎，「小子，你叫什麼？」又是沒等林炎回答，老人又接着說：「隨便你叫什麼了，無所謂。我倒是很好奇，老頭子，你為啥把他帶過來？」

林炎只能無奈的苦笑，這二人一個比一個怪。

明明空道人只是一個中年人，老人看向他的眼神卻很親密，還管他叫老頭子！

空道人依舊癱在地上，笑着跟老人道：「你只看到他練過很高明的心法，沒看出來是什麼心法嗎？」

「哦？」空道人的話引起了老人的好奇，這才又轉頭看向林炎，又問道：「你叫什麼？」

林炎拱拱手：「在下林炎。」

老人聽后，眼中一下子冒出一道精光，嘴中念叨著：「林炎，林……」

林炎已經麻木了，他覺得只要是自己站在這裏被二人看一下，似乎一點秘密都藏不住。

「林峰華是你什麼人？」

空道人介面道：「我在他背上發現他運轉的功法，正是峰華兄的太極心法，就是他沒錯。」

老人又是瞥了空道人一眼，「你確定？」似乎在她心中，只要是空道人確定事情，就一定不會錯。

「確定。」

林炎這才開口道：「正是家祖。不知二位前輩和家祖……」

老人回頭對空道人道：「還不快卸了你這身皮囊！」

空道人笑了笑，緊接着就在林炎驚訝的目光下，骨骼發出陣陣響聲，就像是蛇蛻皮一樣，空道人整個人從血跡斑斑的褲腿中蛻了出來，破爛的上衣還在身上掛着，下面卻一絲不掛，雙腿站在地上，與常人無異。

雙腿的皮膚也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光滑富有彈性。可是他的雙手似乎還不是很方便，暗疾依然在。

空道人伸出右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似乎是拽下來一片薄如蠶絲的人皮面具，中年人的臉一下子換成了一副老人的面孔。

隨着面具拿下來，散發着頹廢氣息的乞丐已經不復存在了，負手而立的空道人站在那裏，就像一座山一樣，巍峨不動。

「見笑了，這才是我真實的臉。」空道人開口說道。

行走江湖這種易容術是屬於下三門的功夫，為江湖正道所不齒。

林炎這才若有所思，難怪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的偽裝，原來空道人自己就是一個偽裝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