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九章

作為波斯總督，單獨應對一個戰略方向，都督府賦予石秀手中掌握的自由度實際上相當大，這也是因為石秀在波斯面對的戰況非常複雜所決定的。

事實上，天竺雖然名義上掌握了波斯，但是實際上對波斯想要實現如同天竺那樣的統治是不太可能的。

這裏的民族情況實在太複雜，各族風俗和習慣和中土差異太大，這裏更適合建立羈絆區，就像是天方侯在天方所做的那樣。

所以，這次石秀也很容易就能再次起兵，經過了草原一戰之後，他手下的那些桀驁不馴的各族頭目們現在對於聽從他的命令算是已經初步習慣，這些傢伙們對於向西去打拜占庭人有很高的熱情，畢竟拜占庭人在這些西亞民族眼中同樣是很熟悉的敵人，而且還是印象中很弱雞的那種。

石秀率領着這群傢伙們騎着駿馬，手持彎刀，一路高歌猛進，幾乎沒有遇見什麼阻礙，就殺進了安納托利亞高原。

拜占庭人在前線集聚了太多的兵力，而在身後，卻是異常空虛。

拜占庭前線大軍在小亞細亞半島上的後路上的城市一夜數驚！消息傳到君士坦丁堡，正在皇宮裏翹首以盼，期盼前線的將軍們將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勝利和榮耀的曼努埃爾四世幾乎驚呆了。

他哪裏想得到，他的將軍們還在前線鏖戰，但是敵人的偏師卻是已經快要殺到他的家門口了！

當然這時候的蕩寇軍離著馬爾馬拉海，離著君士坦丁堡還有很遠，但是西亞民族一路來的嗜血和殘暴的名聲已經刮過阿納托利亞高原，南邊是托羅斯山脈，北邊沿着是克羅盧山和東卡德尼茲山，刮過亞美尼亞高原，一路刮到了愛琴海岸邊。

小亞細亞畢竟是拜占庭人剛剛收復沒多久，即便是這裏已經徹底的希臘化，很適合拜占庭人實施統治，但是依然有相當的不穩定。

拜占庭人作為這片土地的保衛者，還沒有證明自己。

但是過去數百年，蒙古人帶着西亞民族在這片土地上的燒殺搶掠依然殘存在這裏的人民遺傳的血脈里，作為兩國的交界，小亞細亞的人民實在是經歷了太多太多的苦難。

這次，這些熟悉的西亞騎兵的到來，給了小亞細亞人太多的驚嚇，無數的百姓就像驚弓之鳥，他們根本沒想聽拜占庭人的號令死守城市，而是驚慌失措的紛紛躲進山裏。

一時間，小亞細亞半島上風聲鶴唳，亂成一團！

「該死！」

希拉克略得到消息的時候，正準備發動一次對摩蘇爾的強攻，他已經在前線積累了相當多的大炮和攻城車，這次聖戰西班牙國王雖然沒有派兵，但是還是通過意大利人給拜占庭人支援了相當一部分火炮。

這些火炮當然要比君士坦丁堡自己的火炮要好，都是重型火炮，原本希拉克略以為用不是給你這些沉重的大傢伙們，但是現在看來，即便是西班牙的火炮，在威力和工藝上也很難和摩蘇爾城頭上的東方人的火炮比肩。

沒有重型火炮，希拉克略很難攻下這座城池。

拜占庭人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把這些大傢伙從君士坦丁堡拉到這裏來，正準備攻城，現在，身後的後路快要被另一支敵軍給截斷了。

「打聽清楚了沒有，那支敵軍是從大不里士出來的？」

「是！將軍！而且成員全是那些該死的胡人！以往他們聽從蒙古人的命令，現在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轉投天竺人了。」

拜占庭的將軍們對天竺人竟然能收服這些西亞民族很意外。

拜占庭人實在是太清楚他們的這些桀驁不馴的西亞鄰居了，即使是當年蒙古人，也從沒有真正征服過這些西亞民族，波斯人，突厥人，庫爾德人，阿塞拜疆人、土庫曼人、巴克台里人、洛雷人、俾路支人，亞述人，亞美尼亞人，阿拉姆敘利亞人，迦勒底人，曼達伊安人，薩尤尤人，蘇拉特人和胡里特人……這裏的民族多如星海，幾乎每一個種族都有漫長悠久的歷史傳承，有自己祖先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驕傲。

這些的民族是很難被另一個民族徹底征服的。

就是他們自己之間何嘗不是互相殺來殺去，仇深似海，現在沒有蒙古人壓着，他們竟然自己不內亂？

當年即使是蒙古人在這片土地上也是採取的是部族自治的政策，蒙古人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也沒有成功驅使他們。

現在，東方人剛剛佔領波斯，這些人竟然就聚集在了東方人的麾下，任其驅策，來和拜占庭作戰？這樣的消息實在是讓希拉克略暗暗心驚！

他剛剛以為在戰場上佔據了優勢呢？結果對方一個榔頭敲在他的腦袋上，攻守勢易，現在成了他希拉克略大軍腹背受敵了！

後方後路被抄，前有堅城在前，現在他希拉克略即使是撤退都要看敵人的臉色了。

難道，這是敵人的陷阱，先前看似倉促應戰，把他拖在這裏，等得就是這一刻？

希拉克略心裡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臉上沉聲問道：

「那我們的盟友們呢，喬治亞，亞美尼亞，阿塞拜疆？」

前次希拉克略率軍出關，可是親自北上在這些土地上巡遊了一圈，算是和這些土地上的部族建立了盟友關係，為的就是讓他們幫助監視大不里士。

「哎，別說了？」

傳令官一嘆！

「嗯？」

希拉克略眼睛一瞪，登時讓傳令官心驚，連忙開口解釋：

「他們拒絕出兵，他們說，大不里士的軍隊使他們的兄弟民族，他們拒絕出兵和他們的兄弟民族作戰。」

「該死的！」

希拉克略大怒，一拳捶到身前的案几上。

狗屁的兄弟民族！這些北方佬，如果不是他希拉克略親自去解放他們，他們現在還在蒙古人的皮鞭下面流血和哭喊呢。

現在這些北方佬拒絕他希拉克略的召喚，唯一的原因只有一個——在這場戰爭中，他們不看好他們拜占庭人。

這片土地上的民族，經歷千年戰亂，學會的唯一一個真理就是追隨強者！

這場戰爭，他們是不可能因為他希拉克略輕易下注的。

怎麼辦？

希拉克略仰頭看着摩蘇爾的城頭，心中痛悔，這場戰爭，當初就不該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