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5章　使命

面對老婦的悲戚表情，葉琉璃依然無動於衷，她用那萬年不變的平靜語氣說：「一切都是因果循環，命運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你們天機一族數千年來靠着本不應該屬於你們的能力享受了太多本不該是你們享受的榮華富貴，而且事情遠比你們想像的要嚴重的多，自古以來多少帝王將相求得過你們天機一族的幫助，而你們每一次窺探命運並給他人指點，就是一次對命運的嚴重干擾，所得到你們幫助的人地位權勢越重，那麼所牽涉到的影響層面就越大，數千年的積累，一次又一次的窺探導致的一次又一次的變化，你們說，這天下是不是因為你們天機一族而變得面目全非？」

葉琉璃這話說完，似乎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轉身要走，卻見到那叫赫連默的小女孩叫住了她。

「姐姐。」

脆生生的小女孩聲線聽起來格外的清脆悅耳，葉琉璃也轉過頭去認真地看着赫連默，並沒有因為她是一個小孩子而輕視。

似乎對於葉琉璃來說，眾生萬物在她眼中都是平等一樣的，不管她面前是一位不知道多大年紀的老婦人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或者說是一草一木，她的態度從不會有任何的差異變化，也不曾起什麼波瀾。

「姐姐，你說天地世界因為天機族的干預而已經疊加了太多的變數，所以導致如今的天地世界早已經不是原本那個天地世界了，但我從小就聽長輩說，萬物皆有命運，而命運皆有定數，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經註定，這句話對嗎？」赫連默很認真地問。

葉琉璃沉思片刻，點頭說：「對。萬物的確有自己的命數，而命數也的確已經註定。」

赫連默狡黠一笑，說：「那麼既然這樣，天機族的詛咒就不應該是詛咒，因為既然一切都有定數，那麼天機族所做的一切，也是早就註定了的，既然是註定了的，那麼這些罪惡也不應該讓我們天機族來背負。」

說實話，親眼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十分震撼人心的。

只是葉琉璃似乎完全不意外赫連默的這番話，這一次她連停頓都沒有停頓，直接就回答說：「命運從一開始就是註定，但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一個人命中注定會封侯拜相，但如果他躺在家裏一動不動，那麼不可能從天上掉下福報或者惡報給他，人定未必能勝天，但一定能勝己，命運會時時刻刻地隨着每個人自身的選擇而做出不同的變化，但這種選擇之中，並不包括用作弊的方式窺探未來而做出因地制宜的變化，如此一來，每個人都可以做出最優於而最劣於敵人的選擇，命運就會開始紊亂。」

聽完葉琉璃的解釋，赫連默這明明看起來才七八歲的孩子，竟然很老氣橫秋地點了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那這麼看來，好像我們天機族的確是犯了很大的錯。」

話說完，赫連默又抬頭對葉琉璃問：「姐姐，命運也會死嗎？」

這個問題讓葉琉璃愣了一下，半晌，她說：「命運不會死，但繼承命運的人終究會死，命運是一種道，根基大道，大道是亘古長存的，除非這個宇宙萬物都不存在了，只要宇宙萬物還在，根基就還在，但繼承命運的人只是命運的一個載體，既然是載體，那麼終究會被替換，而你的先祖，已經到了要被替換的時候了。」

「看來，沒有人可以逃脫命運。」赫連默低落地說。

說實話，這樣的話和這樣的情緒，從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身上出現，這一幕還是很瘮人的。

老婦人終究還是帶着情緒低落的赫連默走了，不知道她們接下去會做什麼，是逆來順受聽天由命，還是抗爭命運去尋求自己族人的一線生機，接下去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而葉琉璃這邊，她扭頭看向由始至終就很沉默的沈重山，說：「你似乎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

沈重山苦笑道：「原來一切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

原本他和葉浮屠還當葉琉璃自己並不清楚自己的情況，所以都是瞞着她偷偷地在商量和討論，但現在看來，葉琉璃自己的事情，她比誰都清楚。

「我說過了，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我的心境每分每秒都在變化，變得更加平靜，看待這個世界和萬物的方式也都不同，並且我所知道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似乎每分每秒，那股力量都在灌輸給我一些概念，讓我明白未來我需要做什麼，怎麼做。」葉琉璃平靜地回答。

「聽起來似乎很玄。」沈重山說道。

「在你看來，或許是的，但我覺得這很正常，這一秒的和我和上一秒的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在跟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又知道了更多的東西，而且這些信息，永遠都不會被忘記，這樣下去，我似乎要成為一個全知全能的人。」葉琉璃說道。

「那不就是神嗎？」沈重山忽然道。

葉琉璃愣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神是我唯一不知道的事情，也是脫離了命運掌控的事情，關於神的一切，似乎連命運本身都不願意或者說不能去控制、窺探。」

「你希望你變成現在這樣嗎？你沒有了任何感情，完全理智，最終有一天你會和那個天機族的先祖一樣，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無處可尋但也無所不在，你沒有了自己的意識變成一個完全理智的機械人，你知道一切，掌控一切，但卻只能按部就班地放任一切，一直到你被下一個繼承者取代，這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沈重山沉聲道。

葉琉璃笑了，這是她這段時間來唯一一次展露笑容，她抬起頭看着天空，淡淡地說：「什麼是我想要的？什麼又是我不想要的？你們知道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既然我被選擇，那麼我就去做，無關乎想要不想要，只是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