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滿江紅
想到這個名字，辜雀的心頭就猛然一痛，那種惶恐慌亂的感覺愈發難以遏制。
韓秋，一定是韓秋出事了。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只覺呼吸都艱難。
十多年前在黑暗峽谷分別之時，她就被天渡國師的陣法所傷，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戰力。據冰洛所說，她回到神雀盟后並沒有待幾天，第二天就直接消失了。
她回葬古去了，一個人，重傷之軀，去那個地方掙扎活命。
一切只是為了強大，只是為了能有機會幫到自己。
她天賦近妖，天地亘古都難有第二人，別說冰洛和耶梨，就算神秀和沉圖這種原道高手都不如她。
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才倍加努力，因為似乎只有她有希望能夠幫到自己。
她破妄之瞳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所以才在分別的時候，說一些古怪的話。
這些話，似乎有一種生離死別的意思。
想到這裏，辜雀恨不得把一切都拋下，把一切都捨棄，頭也不回的去葬古世界找她。
找到她，將她抱住，告訴她不必那麼逞強，自己可以面對一切。
但，現實又是這無可奈何啊！
快一些吧！快一些戰鬥吧！我辜雀還有很多牽掛，韓秋如果出事，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這麼多年來，這個女人不善言辭，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感情，卻在背後默默付出，承受着痛苦。
她是完美的，她唯一自卑的地方，是做不好一個女人，她覺得自己不夠溫柔，沒有盡到一個妻子的本分。
所以她用命去拼，去從其他地方為辜雀付出。
而在辜雀看來，她就是世間最好的女人。
他全身都在發顫，心中有一股孽火像是要燃燒起來，將自己的身體焚燒，將自己的靈魂焚燒。
燒成灰燼啊！將一切都覆滅，都淹沒啊！
他心中在怒吼，情緒達到了巔峰，無盡的悲憤如決堤之怒水，浩蕩席捲而出。
他忍不住仰天長嘯，全身的力量都散發出去，無盡的混沌之氣幾乎要淹沒星河。
體內，大道的規則在漫卷，在經脈之中來回衝撞，打破一道道堅韌的壁障，打穿一個個通道，所有的力量都在瞬間擊中噴薄而出。
「轟隆！」
接連不斷的巨響驚破了寰宇，一重重時空肉眼可見般湮滅，數之不盡的元衍生而出，將天上地下完全模糊。
而變化的又何止是時空，宇宙之間似乎有莫名的力量在驚醒，這一聲怒吼穿透了古今，甚至令未來的強者都不禁眉頭緊皺。
這一聲怒吼，的的確確傳到了未來。
辜雀眼中光芒深邃無比，忽然閉上雙眼，喃喃道：「什麼是天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道之境的最絕巔，原來是所謂的自然。」
「而什麼是自然？自然則是混沌無限制無規律無意識衍生的過程。」
辜雀的身體忽然開始崩潰了，就像是坐化一般，身體直接化作了元，被清風吹走。
而規則纏繞，衍生而出，自然而然，又凝聚成了他嶄新的身體。
這個身體和之前的身體並無差別，只是不一樣在於，他像是感受不到天地了。
因為天地已並不如他本身純粹了。
他嘆了口氣，右手一揮，鎮界靈柩棺已然祭出，懸在了虛空之中。
他看着這一口銅棺，看着上面繁複的魔紋，依舊是那般深邃，依舊是那般晦澀難懂，但卻給他一種親近的感覺。
他撫摸著銅棺的軀殼，輕嘆道：「在時空摺疊之後，你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竟然這麼久都沒有恢復過來。」
「如今我真的遇到挑戰了，我一個人孤軍奮戰，恐怕不敵。」
「並不是我心急，而是時不待我啊，我真真正正感受到了那未知的恐怖，它即將到來，我沒有時間了，這片宇宙也沒有時間了。」
鎮界靈柩棺微微顫抖著，棺蓋被辜雀輕輕掀開，其中，一個嬌小的身體已然沉睡了上百年。
辜雀看着她，又想起了當年在神魔大陸的種種時光。
五海之亂，她莫名其妙和自己認識，相依這麼多年，自己卻終究無力將她復甦。
辜雀將她抱起，抱在懷裏，低聲道：「一百年了，傻耶梨，沒有你，也沒有我辜雀的今日，也沒有神雀盟的今日。」
「你啊你，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念着你醒來。」
他手中一片青葉祭出，小心翼翼放進了耶梨的嘴裏，他緩緩道：「洞喜子道君終於為你找到了希望，你也一定要堅強，爭取早日醒來，與我並肩作戰。」
「你這丫頭，也是好幾萬歲的人了，也該變成真正的女人了。」
紀元之木的青葉散發着淡淡的清輝，流淌在雕像之上，將她輕輕包裹。
辜雀嘆道：「這一次，雖然是挑戰宇宙，但我會儘力活着。」
「我辜雀走到今天，為的不是去犧牲，我為的是與你們長相廝守，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忘記這個理想。」
「我將去了，去那黑暗峽谷之巔，去等待諸天萬界所有的強者。」
「這一次我可能會拼盡全力，我可能會迷失我自己，但記住，我一定會回來，一定。」
他將耶梨放進了銅棺，然後站在了銅棺之上，一身龍袍，俯瞰神雀盟七大星系。
這是自己的家啊！
他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黑暗降臨，光明滅，天地慟徹。百萬族，億萬神軍，血淚乾涸。殘肢飛濺虛空上，何人不曾唱戰歌？怎奈何，邪孽尚未滅，降苦厄。」
「凡人軀，修者何？劫難臨，怎抉擇？怒而起，管他刀劍盡折！殺盡賊子異心者，滅盡千古之邪惡！若不歸，吾心為星辰，身為壑。」
大吼聲中，辜雀腳踏鎮界靈柩棺，浩然朝南而去。
南方，便是那偉大的黑暗峽谷。
一首滿江紅，將他內心的悲憤和決絕全然爆發出來，神雀盟百姓無不佇立凝視蒼天。
他們知道，盟主走了，去戰鬥了，為了大千宇宙百姓而戰鬥。
他可能回不來了。
但他永遠都是神雀盟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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