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三個條件

「誒。」張媽應了一聲，便連忙跑出去了。

他只知道，季非離和她約定好了今日會出來，沒想到，他居然是用自殘的方式。

看到自己從小看大的孩子發燒生病，她也真的嚇一跳，連忙慌慌張張的跑出去，跑到客廳去撥打電話。

因為緊張，她連續撥錯了兩次，這才成功的打通了軍區主任醫生的電話。

主任醫生來的時候，季非離已經回到了他自己的卧室。

二樓的屋子通風透亮，暖暖的陽光透過大大的玻璃窗照射進來，絲絲縷縷的光線驅走了屋內所有的陰暗。

季母坐在床邊，緊張的握著季非離的手，眼圈紅紅的。

她是想過，他敵定會用極端的方法和自己對抗，也無數次的告訴自己，要堅定自己的想法，這一次，一定不能再輕易妥協。

可是，當她親眼看到此生最愛的兒子生病躺在床上的憔悴模樣時，她突然覺得，她當初是怎麼能狠下心逼迫他，把他關在地下室那見不得多少陽光的地方整整三天……

如果非離他真的有個三長兩短……

她，還怎麼活下去啊……

既然，連命都沒了，未來的事情，她還能管得了幾分？！

仔細想想，這幾個月來，因為蘇沫的事，她和非離又多長時間沒有心平氣和的說過一次話了？

自己以往捧在掌心裏的兒子，怎麼就越來越生分了呢。

出乎張媽意外的，季母握緊季非離的手，哽咽的呢喃著：「非離，你一定不要有事。只要你健健康康的，一直好好的……媽想通了，去試着接受那個女人，也……也不是不可能的……」

季母突然臨時妥協，估計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過。

季非離昨天半夜沖了涼水，才會引起發燒，但索性病情並沒有想像的那般嚴重，所以，他看似無精打採的昏昏沉沉着，但實際上，他的神智還很清楚，精神狀態也並不差。

聽到季母的話，他的心裏一樂，沒想到歪打正著，竟然用苦肉計騙的了她點頭答應。

只不過，為了不功敗垂成，他不得繼續假裝昏睡着，對外界的事，表現的一無所知。

季母一直抓着他的手，哽咽的念叨著讓他不要有事，一定要快些好起來，生龍活虎的站在她的面前。

一片關愛之意，甚濃。

「非離，你小時候就倔強，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總要想辦法得到。媽記得有一次，你喜歡龐家孩子的變形汽車，差點因為一個小小的玩具和他打一架。你爸知道這件事後，給你買了很多變形汽車，各式各樣，顏色種類眾多，可你依舊只對龐家孩子的變形汽車念念不忘，吵著鬧着只要他的那一個。」

想到這裏，季母吸吸鼻子，無奈的笑道：「你爸和你爺爺聽了，全都很生氣。你性子倔，不管他們的訓斥，哭着說不給你那個變形汽車，你就不吃飯。你爺爺索性便決定懲罰你一天不準吃飯，直到乖乖認錯為止。可是，媽真的很擔心你小小的身體扛不住，所以便偷偷買了很多玩具去龐家，好說歹說讓龐家小子把那個變形汽車讓你給了。」

「果然，你拿到自己喜歡的變形汽車，很開心，也不鬧脾氣了，乖乖的吃飯，還聽我的話，和你爺爺、你爸都認了錯。」說到這裏，季母揚起一個促狹的笑意：「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得到了自己喜歡的、想要的變形汽車，才乖乖聽我的話對他們服軟。」

這件事，季非離記得。

那是年幼時期為數不多的被懲罰。

沒有按時吃午飯，他的肚子餓的厲害，當時其實也是很後悔的，但聽到母親的許諾，他又期待天真的想着，只要再堅持一下，就一下，母親就會把他喜歡的變形汽車捧到他的面前。

季母繼續說道：「從那以後，只要是你喜歡的，媽就總想辦法給你弄來。一直到你長大成人……媽一直覺得，那是愛你的表現。但說真的，直到今天看到你為了一個女人這麼折騰自己，媽才突然意識到，小時候，是不是太過縱容你了。」

季非離的心裏一個嘎登。

他始終覺得，人生短短几年，若喜歡什麼，便用盡全力去得到，誓不罷休。

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開心快樂。

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覺得一生沒有遺憾，不會虛度。

「如果不這麼慣着你，你是不是就會聽我的話，我說東，你就一定不會這麼堅決的往西走，連頭也不會一下。」

說完，她繼續看着季非離的面孔，輕輕溫柔的撫上他的臉頰，笑道：「可是，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啊……我一生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不寵着你慣着你，我還要去如此偏袒愛護誰啊，不是自己生養的季非凡嗎？所以，就算再重新給我一次機會，我想，我還是會這麼義無反顧的寵着你，愛着你……」

季非離終究還是沒忍住。

他緩緩的睜開眼，不忘記表現出虛弱的樣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如有偏差，後果自負。

「媽……」他的聲音沙啞，把沉靜在回憶中的季母嚇了一跳。

「非離，你醒了。」她看到季非離醒過來，臉上儘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緩緩的伸出手，溫熱的手掌敷在季母的手上。

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的看着她，她真的變了很多。儘管一直保養得當，但依舊扛不住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迹，皮膚、精神，都不比往些年了……

他突然意識到，一直寵着他愛着他的母親老了。年過五十的她，一生，就這麼過去了一大半……

他看着她，第一次這般的柔情，充滿感激。

「媽，你辛苦了。」他緩緩說着。

他的童年一直是幸福快樂的。

不同於大哥的親生母親去世，一直跟在爺爺身邊，被當做季家在軍區的繼承人，從小便接受訓練。

他有自己的親生的父母陪在身邊，寵著，疼著。在大哥忙着獨立、忙着學習一個軍人必備的品質和技能時，他的童年則是在怡然和歡樂中度過，變形汽車，泥人，一堆一堆的玩具擺在他面前，其中有很多玩具，他從來都不曾碰過一下。甚至，只要他撒撒嬌，發發脾氣，他也不用去幼兒園，逃課逃得津津樂道。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母親，是她用她的臂膀，承受了那麼多，只為給他一個快樂無憂的生長環境。他暗自發誓，等蘇沫的事情告一段落後，他真的再也再也不會忤逆她了，真的什麼事都聽她的。

就讓他，再這麼肆無忌憚的任性一次。

「只要你沒事，只要你快點好起來，媽不辛苦。」季母在這時候，身上散發着慈愛的聖母光芒。

這個世上，除了季非離，只怕沒有人能夠讓她放下性格里攜帶着的咄咄逼人和尖酸刻薄，如此盡己所能的包容著一個人。

「媽，對不起，因為蘇沫的緣故，我讓你擔心了。」

聽到蘇沫，季母還是有些不舒服，她繃緊了臉，哼道：「你還知道啊！」

雖然心裏覺得要給蘇沫一個機會，但她嘴硬的並沒有這麼說。

她還是很介意那個女人把自己的兒子勾-引的三魂七魄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同時，也還是很介意那個女人對自己這個長輩的態度。

要做她的媳婦，就應該事事聽從她，事事順從她，處處尊敬她，把她和非離都供著侍奉！

可是，蘇沫沒有一點做到！

但偏偏，自己的兒子又那麼順着她……

想想，能不可氣么！

如果不是擔心非離再因為那個死女人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她這輩子，都不會間接向那個女人妥協的！

一定不會！

「媽，就這一次，再讓我任性一次，從此以後，我一定聽你的話，只聽你的話。」季非離承諾著。

季母看着他，撇撇嘴：「當真？」

「真的！保證做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季非離說着，便伸出手，發誓。

「好了。」季母抓着他的手，不讓他孩子氣的發什麼誓，不過，她還是綳著臉，提出自己的條件：「我可以允許你再放肆最後一次，但我身為你的母親，也有兩個條件！」

「媽，您說。」聽到季母徹底言明妥協，季非離的一直吊在半空的心，這才總算放下來。

他還以為，這一次季母這麼堅決的關他禁閉，甚至都一反常態的不看他一眼，她已經做好了堅決到底打算。

他原本都打算先糊弄敷衍她，背地裏，再和蘇沫聯絡，想一想解決困境的辦法。期待有朝一日，他和她的地下情能夠光明正大的開誠佈公，讓所有人都知道，蘇沫是他季非離的妻！

「第一，之前你保證的兩年，依舊作數。」

「這是自然，那是我承諾你和我爸的，自然不能說話不算數。」

不就是兩年不結婚么，他想，他的愛情能夠挨得過兩年的考驗。

「第二，你必須處理好蘇沫這次的事，不能讓她影響到季氏集團。」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作案的兇徒，向所有人公佈真相！沫沫她，並不是媒體報道的那樣！」

這件事，即便是季母不說，他也一定會想方設法處理，找到一個解決辦法，讓蘇沫不必日日被人詬罵。

「第三，她必須向我道歉，三天前，在病房，她太不禮貌了，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接受一個對我不敬的媳婦！」

這根本不是問題！

季非離大大方方的答應：「媽，你放心，我一定讓她給你好好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