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2】弄巧成拙

宮城希的身子僵了一下，她嘆了口氣，對麥琪說道：「明天，再試最後一天。」

……

醫院。

唐翠雲住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對唐小念來說，簡直是她度過的，最漫長的一段時間。

漫長到她向所有認識的人借過了錢，漫長到她覺得她受盡了一輩子可以受的諷刺，漫長到她一次又一次的和醫生說：「拜託再寬限幾天。」

她甚至自暴自棄的想，索性就真的把自己賣了，又怎麼樣呢?只要自己母親可以活下來……

至於尊嚴……

在醫生開始以切斷藥物供應威脅她的那天晚上，她在日記本上一筆一劃地寫：「原來有的時候，尊嚴這種東西，就是這麼脆弱。脆弱到，別人隨口的一句施捨，就可以讓自己保存了幾十年的，引以為豪的尊嚴瞬間破碎掉，碎成細小的礫石，等待被歲月的海浪研磨成更溫潤的，完全不可能傷人的細沙。」

寫下這段話的第二天晚上，她將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送」進了季安城的家。

「好久不見。」

季安城開門的時候，很平靜的跟她說。

他早已經料到她會過來了。

「你說的交易，還算數嗎？」

唐小念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笑靨如花——她還是想試圖保存自己最後的尊嚴。

「算。」

他嗓音很沉，聽的她的心跟着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她連忙默默告訴自己：「這是好事兒，這是好事兒，媽有救了……」

可是，她依舊高興不起來。

「進來吧。」

他看出來了她的沉默，卻也不點破她，只是拉開門，讓她進來。

她點點頭，進去。

「你確定，今天?」

她換好了鞋，往裏面走的時候，季安城從後邊，又問了她一次。

「嗯，我確定。季安城，你要記得言而有信哦！」

唐小念回過頭，強笑着給他說。只是說着說着，她眼睛裏卻存了淚水。

淚水在燈光的照耀下，好像一塊鑽石，順着她的臉緩緩落下。

季安城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慢慢走過去，吻住了她正在緩緩落下的淚水。

她身體僵了一下，隨後就安靜了下來。

「跟着我，我不會委屈你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承諾，隨後吻住了她的嘴唇。

不會委屈嗎？

唐小念心裏一陣酸楚。

可是，以這樣一種身份留在他身邊，就是委屈啊……

她的手顫抖著抱住了他的背，眼淚肆意的落在與他相貼的臉上。

他感覺到臉上的濕潤，心裏突然就起了一陣無名火。

和他在一起，這麼委屈？

他猛地把她推開，厲聲呵斥：「不準哭！」

「……」

唐小念點點頭，淚卻落得更凶了。

她哽咽著，結結巴巴的說道：「季安城，對不起，等我一會兒，抱歉，抱歉……」

她抱着自己的腿，蹲了下來，臉深深的埋進了臂彎之間。

「……」

季安城嘆了口氣，一瞬間煩躁的要命。他畢竟是軍人出身，哪裏見過這樣的……

但是等了有一會兒，卻看見唐小念還在哭。季安城實在是無奈，把她扶起來，退一步道「你先去洗澡吧。」

唐小念在哭聲里隱約「嗯」了一聲，卻是始終沒什麼動靜。

季安城無奈，只得索性把她拉起來，一個公主抱抱進了他的房間。

唐小念窩在他懷裏，把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他身上亂蹭，不管不顧。

季安城再大的火氣也被她弄的沒了，但是，，她這麼亂蹭……

他另外一種火氣又上來了。

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別動。」

唐小念隱隱約約「嗯」了一聲，然後也就真的老老實實窩在他懷裏，直到……她被他抱進房間，放到他的床上。

季安城雙手撐在她的肩膀兩側，定定看着她。

大約是他的壓迫感太過強烈，她連哭都忘記了，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裏自己的倒影。

他輕輕碰了下她的額頭，又撐起胳膊，對着她的眼睛，重申：「跟着我，我不會委屈你的。」

她輕笑了一聲，頗具自嘲意味：「我信。」

他眉目一沉，心裏暗道：「你這是信的表現嗎？」

「……」

唐小念沒有吭聲。

雖然季安城心裏太舒服，但也不再嚇她，只是用唇附上她的唇，然後重重地，宣洩似的咬了一下。

唐小念：「……」

不久，季安城呼出的氣息猛然急切了起來。

唐小念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去看他，好像在問他怎麼回事。他低低笑了兩聲，手上也開始動作……

一個是盡情的掠奪，一個是被動的接受。

一夜雨覆雲翻，誰的淚，隨着血色，綻出了點點碎花，數不盡凄凄慘慘。

……

與唐小念的糾結絕望不同，錢多多這一段時間卻是在絕對的安寧里度過的。

宮城希「戀愛」以後，她的生活簡直不要太清閑！

要說唯一不如意的一點，大概就是宮城希老是帶着麥琪出現在她面前了。

她剛開始覺得大約是巧合吧，也不怎麼管，可是後來她卻越發覺得……宮城希簡直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

錢多多每每想到這一點，都忍不住的為麥琪不值得。

她實在搞不懂宮城希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是刻意在她面前秀恩愛么？

她看到了！

他不至於三番四次把狗糧撒她一臉吧。

拜託，她不稀罕啊！

她煩躁宮城希和麥琪總在她眼前晃悠，幾乎一天三來設計部……

她感覺自己的生活都被干涉了！

她覺得，她很有必要和再次來晃悠的宮城希好好的說一下這個問題！

又是例行的秀恩愛！

在宮城希帶着麥琪在設計部秀了一把恩愛，兩人攜手走出設計部后，她連忙趁著同事們紛紛猜測宮城希最近接二連三來設計部視察工作的各種原因時，遛了出來。

「樂樂哥！」

她開口叫住和麥琪一起走着的宮城希。

聽到身後的聲音，宮城希的眼睛一亮，他本能的把胳膊從麥琪手裏抽出來，慢慢轉身，看向身後的錢多多：「嗯?」

錢多多是隱瞞身份來設計部的，現在，還不想公開自己的身份，所以，她指指不遠處的茶水間：「那個，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說說話?」

麥琪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宮城希就「嗯」了一聲。

錢多多安撫的沖麥琪笑笑，當先抬腳向茶水間走去。

宮城希連忙跟着她身後。

原本，他都有些懷疑這種欲擒故縱的方法對她沒用，這幾天下來，她非但沒有流露出對他的喜歡，或者對麥琪的吃醋，反倒是總是歡喜的看着他和麥琪同屏出現。

這次，錢多多叫她，還真是……

及其難得！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錢多多進了茶水間，鎖上門之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樂樂哥，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打算秀恩愛，可以選擇上電視，不要總是來設計部啊！部門裏的人最近膽戰心驚的，經理懷疑是不是我們部門的工作出現了問題，這幾天總安排我們加班啊！」

她撇著嘴，不開心。

「……」

宮城希眼眸深深，看着眼前的錢多多，一時間不知高該怎麼說話。

錢多多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心想，自己說話或許太直白了，很可能無形中傷到了她，於是，就連忙補了句：「我只是實話實說，如果你不喜歡聽，可以選擇不聽。」

她聳聳肩：「我沒事了，先回去了。」

她說罷，就要走，卻被宮城希一把拉住。

「多多，我和她那個女人沒有談戀愛！」

「……」

錢多多睜大了眼睛，她懷疑的看着他，皺皺眉頭：「樂樂哥，你有想過，你這樣說會讓麥琪多傷心么？」

這完全是渣男的表現啊！

吃了還不認賬。

宮城希苦笑兩聲：「多多，我說道是真的，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緣來是你』公司的員工，是我的感情顧問……」

錢多多：「……」

這簡直了……

「你……」

她想說什麼，但是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活活把她給氣笑了！

「樂樂哥，您這……」她重複道，可是卻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她閉了嘴，轉身就走。

宮城希想拉住她，手已經舉了起來，可是卻還是又放下了。

他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心裏，空落落的。

坦白真相的結果就是……

接下來的幾天裏，錢多多簡直就要把他當透明人了，說話也是愛答不理的，他實在是有些鬱悶——

這回，卻是徹底的弄巧成拙了。

……

季安城的公寓。

唐小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累過，腰酸背痛的，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醒了?」

季安城在一旁，早已穿好了衣服，正在對着電腦發什麼文件的樣子。

唐小念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不由的紅了臉，她低低應了一聲，又趕忙道：「那我媽的醫藥費……」

季安城皺了皺眉毛：「就那麼不相信我?」

「不，不是……」

唐小念搖搖頭，不再胡思亂想。

沉默一會兒，季安城似乎電腦上的事情忙完了，他起身給她扔了一支藥膏：「擦擦，應該會好受些。」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看到他抬腳走了出去，唐小念這才鬆了口氣。

她拿過藥膏，眼淚不由的噙在眼眶裏。

這下，她驗證了母親和宋澤的那些話，徹底的墮落了吧……

不過，這樣可以換來她母親的醫藥費，也是好的吧。

幾百萬啊！

她還真是值錢。

她苦笑兩聲，起身自己抹葯，又穿了衣服，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出去。

沒辦法，身子實在沉的厲害，走路對她來說竟然都成了一種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