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信仰交易

神廟的再次顯靈，徹底的引爆了上海灘以及周邊縣市。天仙宮的香火已經不能用鼎盛來形容了，很多人不得已都只好宮殿外頭祭拜。因為考慮到需求，整個宮殿四周都放置了香爐。沒有人不滿，有隔壁房子的主人，甚至自己掏錢在自家門口放置了香爐。

周烈師徒二人也不含糊，第二天就在神廟上工了。周烈負責算卦，兩個小弟子則是在裏面幫忙，同時負責仙宮內的安全。

他們第一天來的時候，就被那人潮給驚住了，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壯觀的場面。一個個的為了在神像前上柱香，不惜苦苦等上一天。

這個年代動蕩不安，有的人朝不保夕，有的人每天提心弔膽的，心沒個着落。聽聞神仙顯靈，哪有不去祭拜的道理。其實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去祭拜，不是真的為了拜神，而是在六神無主的時候給自己的心找個寄託，也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罷了。

那天晚上的事發生以後，鬼子沒有半點動靜。也許是真的怕了，也許是在憋著大招。但是沒人去管他們，人們只知道鬼子也害怕了。鬼子害怕，他們就高興了，往天仙宮跑的就勤了。

這兩天，羲月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打坐。她在熟悉信仰之力，也在聆聽眾生疾苦。通過信仰之力，羲月不僅可以知道信徒們所求之事，也能清楚的知道信徒們的一切個人情況，是否為善，是否作惡。她會根據這些人的情況，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為原則，適當的幫助他們。

越是虔誠的人，信仰之力越純粹，能讓羲月聽到其祈願的機會就越大。當然羲月不可能每天都像現在這樣，全力去聆聽信徒們的祈願。

只有信徒虔誠崇拜，信仰之力累計到一定程度，才會反饋到信徒身上。不過這一切不需要羲月親自主導，只需要在神像上留下一縷神念。神念匯聚信仰，成為一點化身，化身就會幫助本尊行救苦救難之事。

這其實有點像交易，但天道都是公平的，沒有付出怎麼會有回報。神再愛世人，也不可能解救每一個人的疾苦。神有神職，也要修行。不可能整天關注著世間的每一個人，看他們是不是在受苦受難。

當然羲月的目的也並不單純，她是想造福眾生，但是她也想恢復羲和的榮光，恢復道教的榮光。

但人的目的又何曾單純過，他們的信仰和供奉也是有條件。人把神高高的立於神台之上，供奉他們，信仰他們。但他們同時又希望神能回應他們。怎麼回應他們？神跡，帶給他們額外的好處。

很多人燒香拜佛都是假的，他們心裏早就打算好了，這就是一種交易，我供奉，祭拜你，你就得滿足我願望。

人的慾望是真的可怕呀，大到連神都害怕。神若是滿足他們一次，他們就會索要的更多。而當神跡得不到顯現，當慾望得不到滿足，憤怒日積月累，他們就會拋棄曾經信仰的神。

他們會說神總是高高在上，俯瞰眾生，冰冷而無情。人供奉信仰他們，他們卻不會拯救世人，幫助世人，只會給世人降下懲罰。一切的過錯都是神的，不是人的。

可實際上不是神先拋棄了人類，而是人先把信仰變成一種交易。是人在供奉神靈之時，就想好了這就是交易。有一句話說的對，神生於人心，亦死於人心。

羲月這幾天都在參悟香火信仰之力，這力量非常複雜，非常可怕。斑駁不純，有善有惡，有能讓神都墮落和死亡的力量。

成千上萬的生靈，在你耳邊祈求，哭泣。有純粹的信仰，但更多的都是為了他們的慾望，為了他們的利益。為此他們什麼都敢求，人性的醜惡毫無遮掩的展示在羲月面前。

雖然羲月早就知道人的劣根性，也早有準備，但是親身體驗到的時候還是很憤怒很失望。為什麼人就不能滿足，為什麼人可以為了自己的慾望不顧一切。

其實他們也有點害怕，畢竟羲月顯現過神跡，法力無邊，但是慾望依舊讓他們不顧一切。羲月能感受到他們在祭拜時候的猶豫和害怕，可是這依舊沒能阻止他們。

可是羲月也沒有辦法，難不成全都殺了他們？若是如此，天下人豈不是要死絕才行。生而為人，誰敢說自己從未為惡，從未違心。

當了神，羲月才明白神的無奈。不是神不肯顯示神跡，幫助人類，而是無法滿足這無窮無盡的慾望，更不會助紂為虐。

當然神並不都是善的，他們也會怒，他們會放棄人類，也會懲罰人類。不全是因為人類的貪慾，也會因為神的自私。

羲和就是如此，她不在乎香火。面對人類的越來越大的慾望，她拋棄了人類，不再顯化於世。沒有神跡，羲和的供奉也逐漸消失，羲和的身影也逐漸只存在於傳說中。

而有的神，他們駐紮在人間，沒有供奉，沒有力量，就沒有功績。他們也會被信仰中的惡侵蝕，然後死亡。他們會懲罰人類，發泄自己的不滿。

這是神的自私，可人類何嘗沒有責任。

人類不會反思，他們只會責怪。所以神不行，就找到了佛。佛犧牲了自己滿足了人，交易得到了公平。所以人信佛，忘了神。

道家修的自己，求的是超脫。大概也是這樣，道教才會逐漸被佛教取代吧。可是真正大慈大悲的恰恰是那些山野間的道家之人，於亂世出山，於盛世隱居。

而佛教卻恰恰相反，亂世封山，盛世傳道。可以說，很多時候道教的辛苦栽種出的果實，都被佛教給摘走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騙來了多少教徒，也藏起了多少罪惡。

佛教也確實是以普渡眾生為己任，瑕不掩瑜。但若真的論起貢獻，羲月還真想不起什麼人來。也許是他不了解佛教吧，她的記憶中有佛門中人普渡眾生，捨己為人的印象，但說什麼人為整個國家和民族做了多大貢獻的還真沒有。

記憶中那些很厲害的，都是道家的人，諸如袁天罡，李淳風，范蠡，諸葛亮，劉伯溫，張良，華佗，陶弘景等。他們一個個不是平定亂世，推翻暴政，就是濟世為懷，拯救了無數在苦海中掙扎的人，有功於民族，有功於社稷。

在羲月看來，佛道兩家，教義有些相反，一個修自己，一個為世人。但是真正做出事卻正好對調了一下。一個口口聲聲喊著要超脫紅塵的道士反而去拯救天下，一個要普渡眾生的，卻是為了給自己的來世積累功德，為了能飛升極樂凈土。

在羲月看來，道教雖然無為，雖然求逍遙和超脫。但是從整體上來說，他們都不曾超脫。那些羽化飛升的，那些已經成神的，一個個都有自己的神職。

而佛教，那一個個高卧蓮台的佛祖菩薩，都是無事一身輕的。在羲月看來他們才是真正的超脫，無職無權，卻地位崇高，每日裏只需修行，參悟佛法。閑來時，去人間逛一趟，拯救苦難的百姓，傳播佛法。

佛國，真當得極樂凈土。而仙界，只是另一個人間。

孰好孰壞，羲月也不知道，大概世間是真的不存在絕對的完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