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突遭劫難

第十七章突遭劫難

晚飯後無事可做,眾人圍着火堆閑聊,時辰差不多之後,就各自打坐吐納,衛小庄已經能夠起來走動,只是靈氣運轉還有些艱難,估摸著要過兩日才會徹底好轉。

蘇娥眉主動承擔起了值夜的任務,負責添柴加火和警戒野獸歹人什麼的,對此李曄不以為意,但也樂得省了佈置警戒法陣的功夫,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裝熊、隱藏實力,這跟走在外面財不外露是一個道理。

李曄沒什麼需要吐納的,他只是藉著靜坐的時機,思量青州的局勢。

作為平盧核心,節度使治州所在,青州匯聚了平盧最多的財富,相應的,除了蓬萊道門之外,最大的幾個勢力也在這裏。之前青衣衙門做過了解,青州有四大家族,其中兩個是老牌士族,兩個是新興豪門。

有唐一朝,雖說貢舉制度已經有了規模,但因為歷史原因,起初百年仍是士族力量為大,尤其是河隴士族,那是傳承百年的貴族世家,大唐立國后,山東士族也相繼興起,在朝堂和官場站穩腳跟,實力不容小覷。

只不過到了安史之亂,士族世家被禍害得很慘,在這之後,藩鎮林立於地方,士族世家的勢力,這才受到很大打擊。府兵制的崩潰,源於土地兼并嚴重,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流民遍地,於是募兵制興起,藩鎮招募流民,組成藩鎮軍,這些流民被藩鎮招募后,往日遭受的不公待遇,不願再被剝奪土地的需求,讓他們抱緊成團,在藩鎮形成新的流民勢力,或者叫藩鎮軍勢力,十分強大而頑固。

他們心懷憤恨,所以對自己的利益看得極重,驕兵悍將的起源,就是流民藩鎮軍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反抗節度使在地方上的橫徵暴斂,越到後來,藩鎮軍便越發驕悍,節度使若是不懂得體恤士卒,不維護藩鎮軍利益,藩鎮軍便將其驅逐。

藩鎮軍興起后,在田產、財貨控制上,不可避免與老牌士族世家,產生矛盾,然而人家是軍隊,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士族世家修士再多,也比不上幾千幾萬人的軍隊,士族世家的勢力,一步步受到削弱。

因此可以說,士族世家在歷史長河中的堙沒,一方面是貢舉(宋之後為科舉)制度的興起,另一方面就是藩鎮林立。貢舉到了宋代才能稱為大興,在寒門士子通過科舉制,取代士族世家的地位之前,給予士族世家沉重一擊的,還是唐末五代的藩鎮勢力。

平盧這四大勢力,或者叫四大家族,兩個士族世家,另兩個便是平盧藩鎮軍中的兩個大姓。原本這兩者勢同水火,李曄未必無機可趁,然而平盧還有個天下五大道門之一的「東蓬萊」。

蓬萊掌門的修為,早早就到了練氣九層,現在更是在閉關衝擊真人境,而且蓬萊仙門高手如雲,更有千年底蘊,單論修士力量,神策軍都不能與之相比,蓬萊道門對平盧的影響太大,對四大家族都有滲透,儼然修真領袖,李曄要徹底掌控平盧,讓平盧對他唯命是從,首先得邁過蓬萊這道門檻。

李曄在宮變之役中,能夠斬殺劉行深,還是依仗蓬萊金靈丹的力量,現在他的金靈丹用完了,可蓬萊誰知道有多少,李曄若是貿然進去,人家衝出一大群練氣九層,他怎麼辦?

蓬萊作為平盧千年道門,對平盧的影響根深蒂固,士族世家與藩鎮軍也不能比,所以兩者無論怎樣敵對,都要受蓬萊節制,更何況,蓬萊還是平盧江湖領袖,各種江湖勢力,誰對蓬萊不敬畏七分?蓬萊有命,誰敢不從?儼然平盧武林盟主。

而李曄呢,在很多人看來,說白了就是為官一任,過幾年最多十幾年就要走人,很多節度使到了地方,就是因為這種原因,官品好的做些政績工程,蒙一蒙吏部考核好升遷,官品差的或是升遷無望的,直接貪污受賄橫徵暴斂,抓緊時間攝取財富,或者兩者兼有,完全不顧對地方的損害。

這就跟本地勢力成了一對不可調和的矛盾,節度使把地方禍禍完了,帶着財富拍拍屁股走人,雲淡風輕,本地勢力是紮根於此,還要繼續在這生存的,他們得收拾爛攤子,久而久之,他們對節度使能有好臉色?

平盧五州,齊、淄、青、萊、登,由西向東。李曄先前之所以先去齊州,就是要先「打下」一塊地盤,作為橋頭堡和跳板,進一步掌控平盧,用穿越前的話說,這就是前線基地,李曄必須先經營好齊州,這才算是在平盧,有了自己的一股勢力,此時進入青州,他才算有了進退轉圜的餘地。

帶着蘇娥眉和衛小庄兩個人,進入平盧江湖,不會顯得突兀和引人注意,李曄要趁著這個機會,親眼來看一看,平盧的江湖到底是怎樣的,尋找破局的機遇。

要不然一頭扎進-平盧,面對平盧的複雜局勢,李曄不知道從何入手。

李曄在腦海里,梳理這些事情的時候,蘇娥眉已經放棄了吐納。

雖然還是盤膝而坐的姿勢,但她腦子裏有些亂。

下山的這些日子,走到江湖中來,各種感官衝擊,跟劉姥姥進大觀園差不多。

蘇娥眉想着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注意力不由得就到了李曄身上,後者算是她在江湖中相處時間最久的陌生人了,雖然長相不符合蘇娥眉的審美,但蘇娥眉也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女子,想起今日李曄的種種作為,她對李曄有着濃濃的好奇,想要看看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李曄成了蘇娥眉了解這個世界的媒介。

「就是不知道修為怎麼樣。」蘇娥眉閉着眼,在心裏默默想到,「師父說過,江湖人嘛,修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修為夠高,所有的事都不是事兒。」

蘇娥眉想着各種各樣的事,完全沒有察覺到,已經有人出現在馬車后的黑暗裏。

在四面八方,林子內外,近十個精於隱匿的黑影,正貓身向他們靠近。

陡然間,一道流光閃過。

蘇娥眉面前的火堆,毫無預兆爆裂開來,柴火煙花一般盛開,明滅的火光在剛升起的時候,就陡然熄滅,四周瞬間陷入黑暗。

蘇娥眉一驚而起,一把抓住身旁的長劍,噌的一聲拔劍出鞘。

不等她看清眼前情景,漆黑如墨的黑暗中,突然有一團強光在她眼前炸開,白光強烈到極致,不知道是什麼法器,映亮了蘇娥眉絕美而緊張的臉,也讓她雙眸受到損傷,她不得不扭頭閃避,伸手擋在眼前。

而在這時,三道劍氣,從不同的方位已經向蘇娥眉飛來,視線大受損傷的她,僅僅只能看到一點星光,那劍氣就到了面前!

蘇娥眉雖然沒有江湖經驗,但並非沒有經歷過戰鬥,她的衛小庄的修為戰力,可是經過了山上那個師父的多重磨練。

蘇娥眉不會忘記,很多漆黑無月的夜晚,師父和小庄就會破窗而入,對她展開刺殺,她也不會忘記,她和師父去刺殺衛小庄時,對方那驚慌失措的模樣。

蘇娥眉縱步急退,長劍斜刺撩起。

無數片魚鱗般潑灑的劍光,連成一道弧線,在她身前亮起,一道飛來的劍氣,直接被魚鱗劍光擊碎。

與此同時,她上身後仰,一扭纖細的腰身,一道劍氣便從她胸前掠過。

然而,此時身體處於變化之際的蘇娥眉,卻無法再避過左面一道,直逼她腰際的劍氣!

霎時間,蘇娥眉花容失色,手腳冰涼,後仰身上的她,正好還看到,一個黑影從身後的林子躍了出來。

對方縱身於彎月之下,正好遮擋了月光,而對方手中,已經劈出一道刀氣匹練,如彗星墜落一般,瞬間到了她面前!

「練氣中段!」蘇娥眉瞳孔猛地一縮。

對方竟然是練氣中段,修為並不比她弱多少,這一刀匹練,她躲不了,也接不下!

蘇娥眉怎麼都料不到,會有人在半道突然殺出來,而且手法和配合如此嫻熟,對她展開雷霆刺殺!

在下山之前,師父從未說過,山下有什麼仇人。她的反應和應對已經足夠快,但面對這樣精於隱匿,和手法老辣的江湖刺客,她還是無法應對!

在蘇娥眉水杏眸子裏,閃過一抹深沉的絕望時,她感到自己的腳後跟好像踢到什麼,又好像是被什麼踢到,十分突兀,後仰的身子當即不受控制,徑直倒了下去!

左面的那道精細劍氣,直接從她胸前掠過,藏青色的道袍,當即被劃開一條口子,冰冷的劍氣,讓蘇娥眉高聳的胸脯,感到了浸入雪肌的涼意!

但也僅止於此,劍氣並未能傷到她分毫。

然而蘇娥眉卻一點也不驚喜,因為半空的刀氣,已經到了她面前,在她眼眸里,一條魚線陡然放大,而耀眼光芒,已經照亮了她蒼白的面容!

一縷青絲在蘇娥眉面頰上掠過,觸覺輕癢,接着蘇娥眉就看到一道衣袖,在她面前升起,看着像是有人掌心向天,抬了起來。

不過是瞬息之間,衣袖收了回去,蘇娥眉再度恢復視野,看到的卻是漫天星辰,在遠不可及的夜空,銀河如帶,勝過世間一切燦爛的珍珠!

刀氣呢?

蘇娥眉訝然的發現,刀氣完全不見了蹤影。

直到這時,她才感覺到,她的後背並未落地,而是跌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好似某人盤膝而坐的大腿上,一點都不冷硬。

蘇娥眉尚且來不及弄清狀況,銀河就被燕雀遮擋。

那不是燕雀,而是身若燕雀,高高躍起的人影!

他們高舉長劍,陡然向蘇娥眉劈斬下來,隨着他們躍擊的動作,長發猛地直直向上拋起,而劍氣如瀑布一樣落下,遮擋了銀河繁星!

刺客的攻擊,竟然連綿不絕,前後銜接沒有半分縫隙。

急速變幻的影像在蘇娥眉眸子裏閃過,四道劍氣已經劈斬到了跟前,她甚至都來不及躍起!

電光火石之間,她感到一隻溫暖的大手,一把扶住她的腰身,蘇娥眉睜大眼,剛想要出聲,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四道劍氣在她身周落下!

清脆的聲響中,炸飛的泥土,水花般飛濺而起,蘇娥眉感到了冷風拂過的涼意,卻沒有感到疼痛,因為沒有一道劍氣傷到她!

蘇娥眉忽然感到渾身一輕,她愕然抬頭,就發現自己正朝星辰飛去。

夜風在耳畔呼呼作響。

那些被劍氣蹦飛的泥土,一點也沒有落在她身上!

一隻手臂扶正她的肩膀,隨即就到了腰際,從後面環住在她小腹,溫熱的手掌感覺如此清晰,微妙的觸覺猶如雷電,震得蘇娥眉嬌軀一顫,她終於發現,她已經升到了半空,林子與官道,都在她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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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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