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我不會說

李曄闖入聚星閣的時候，跟聚星閣掌柜喝酒的熊妖，並沒有隨虎妖一起動手。

熊妖是盤風城城主，自忖如果他對李曄出手，世妖都會知道是彌猴王在針對李曄。

也正是因為要撇清干係，他才找到跟他私交不錯的狐妖，讓對方動用自己的私妖力量去對付李曄。並且還找了個自認為很高明的理由來掩飾：他們覬覦李曄手裏的法寶。

當時看到李曄出現在視野中，熊妖的第一個反應是驚詫，不明白對方是怎麼從六名天仙境高手的圍攻中脫身的，又是怎麼找到聚星閣來的，還囂張到敢見妖就殺。

李曄的霸道行為，讓熊妖一陣做賊心虛，所以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避嫌，生怕別妖發現了他在聚星閣。在虎妖現身之前，熊妖就抽身離開了聚星閣，遠遠躲開，不過他沒有走，而是在一旁觀望戰事。

這也是為何虎妖沒有第一時間出現的原因：他倆交流了半天。

但那時候的熊妖，完全沒有料到，虎妖會不是李曄的對手。

雙方沒有絲毫保留的全力硬拼，這種戰法並沒有問題，那也是分勝負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在虎妖倒下的時候，熊妖半響都沒反應過來。

彼時李曄也受了傷，熊妖若是出手，完全是可以將李曄擊殺的，但他不能。當時的商鋪街雖然行妖很少，可也不是沒有，聚星閣那麼大的動靜，吸引了不少妖過來圍觀。

熊妖從始至終都沒露面，徑直就回了城主府，然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苦思對策。

事情辦砸了，他現在愁得直抓毛髮，蹲坐在大椅前唉聲嘆氣。

妖族並不善於算計，智謀也不出眾，熊妖更是如此。他習慣了凡事直來直往，用拳頭解決問題，本來對付李曄的謀划，就是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已經十分難得。

現在謀划落空，還被李曄滅了聚星閣，熊妖不僅要忌憚李曄是不是已經察覺了什麼，會來找他的麻煩——他並不是怕李曄對他怎麼樣，而是怕李曄知道是自己和背後的彌猴王，指使的聚星閣謀害他——還要揪心對聚星閣的賠償。

他跟虎妖的事是瞞不住的，聚星閣一定會知道，聚星閣不僅死了那麼多大修士，法寶丹藥還都被李曄拿走了，這要是賠償起來，熊妖就算是盤風城城主，也要家底掏空。

在此之外，他辦砸了彌猴王交代的差事，必定被彌猴王怪罪，城主的位置極有可能不保。

現在熊妖愁得幾乎要瘋掉。

好在熊妖作為盤風城城主，身邊還是有幕僚的，他也沒忘記叫對方來議事。在他等得已經不耐煩的時候，一隻作文士裝扮的人形豺妖來到了城主府。

「你怎麼才來？」熊妖見對方進門，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撲過去抓住對方的肩膀問，他因為太過急切，手上力量過大，抓得豺妖呲牙咧嘴。

熊妖根本無暇顧及對方的感受，就像沒看到對方的反應一樣，急忙問道：「現在虎妖被殺了，聚星閣也被李曄搶了，我們的計劃敗露了，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大聖怪罪下來，我該怎麼辦？！」

「具體情況卑職都知道了，城主莫慌，我們慢慢說。」豺妖好不容易掙脫了熊妖的爪子，連忙揉着肩膀說道。事實上，讓虎妖用聚星閣的修士去對付李曄，就是他的主意。

熊妖急得團團轉：「都什麼時候了，還慢慢說，你趕緊說怎麼辦！之前你還說，這個計劃萬無一失，必定能夠將李曄斬殺，也不會被妖察覺，現在倒好，一切都完了！要是我被大聖怪罪，我一定先撕了你！」

豺妖嘆了口氣，一臉苦澀，其實他覺得很意外，「誰知道李曄那廝戰力如此出眾，六個天仙境都沒能拿下他，反而還被他全部殺了......而且當時跟他一起出現在聚星閣的，除了鵬魔王的兒子，還有幾隻妖族——他們是什麼來頭，我們還不知道，這裏面極有可能有很深的水，若是接下來我們冒然出手，恐怕只會壞事......」

熊妖見豺妖開始長篇大論了，哪裏還控制得住脾氣，紅着眼盯着對方嘶吼一聲，怒道：「再廢話我現在就吃了你！直接說怎麼辦！」

「城主直接出面，把李曄他們都抓起來！」豺妖語出驚妖。

熊妖怔了怔，隨後怒火更甚，忍不住咆哮道：「你讓我直接去殺了李曄？你怎麼不讓我直接去死？！」

豺妖見熊妖已經要失去理智，連忙快速回答：「不是殺他們，而是以他們在聚星閣無故鬧事，殺傷了二十多隻妖的罪名，把他們抓進大獄！你是城主，有維護秩序的職責，現在有人在盤風城鬧出這麼大的事，城主根本無需顧忌什麼，直接出手即可。若是他們反抗，甚至可以就地格殺！」

說到最後，豺妖目露凶光。

熊妖沉吟下來，思考了好半響才繞過這道彎：「可對方是大唐來的安王，是七聖合議允許他進來的，若是對方亮明身份，我們還能動手？」

「怎麼不能？」豺妖理所當然道，「七聖只是議定，允許李曄到我們妖族來，他來做什麼我們管不著，但是沒誰說准許他胡亂殺妖啊！殺妖不用償命的嗎？而且一口氣殺了二十幾隻妖，還搶奪了那麼多法寶丹藥，這不就是殺妖掠貨嗎？無論在哪裏，如此惡行，都應該被逮捕殺掉！」

豺妖越說眼中凶光越甚，到最後已經是雙目猩紅。

「就這麼辦！等等......李曄殺妖，不是因為被聚星閣先找他的麻煩嗎？他雖然殺了對方很多妖，但畢竟是防禦反擊，就算搶了人家的財寶，也是事出有因，我們擅作主張殺了他，說不過去吧？」

豺妖冷笑一聲：「誰知道？若是李曄死了，我們不說，還有誰能知道這件事？難道城主還要告訴世妖此事的真相不成？」

「我當然不會說！」

......

麻雀吃了丹藥之後，撐得肚皮都從毛髮下面露了出來，它張著兩隻小短腿，心滿意足的癱在那裏，眼睛都眯了起來。

李曄把丹藥分批打包，做好了分給吳悠和眾妖的準備后，聽到麻雀一連打了幾個飽嗝，還格外響亮，不禁笑道：「原來你是只母麻雀？」

麻雀怔了怔，還以為吃藥吃出了什麼問題，眼珠子都嚇得都快掉出來，連忙低頭望腿間去看。奈何被大肚皮擋住視線，它什麼都不看到，又慌張扭著身體歪著脖子，折騰了好半響，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性別特徵。

見那玩意兒沒變化，麻雀大大的鬆了口氣，然後不解的看向李曄。

李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本來這就是個調侃之詞，說對方肚皮撐得太大，像懷了兒一樣。

這茬不提了，李曄卻有別的事要跟麻雀說，他問道：「丹藥也吃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來頭了？」

麻雀正經站起來，本想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奈何肚皮鼓得太大，直接抵在了桌面上，它的小短腿根本就站不住，竟是直接仰面翻倒。

李曄啞然失笑：「你就躺着說吧。」

麻雀兩條腿在半空掙扎了半響，最終還是翻過身來，它也不徒勞去站着了，坐在桌上尋思了一下，一本正經地開口：「他們告訴我，在我開啟靈智，從林間野雀變成雀妖的那一天，是驚蟄日。那時候我懵懵懂懂，不知道什麼叫驚蟄，只記得鳥窩外有一株桃樹，花開的格外美......」

李曄：「......」

麻雀：「......」它本來想學老闆娘來着，話說到這裏，卻忽然忘詞了，後面的沒記住。

「好生說話。」李曄道。

麻雀用翅膀擾著頭訕訕道：「其實我的確是一隻野妖，之前因為偷吃了聚星閣那隻虎妖的丹藥，臨了沒跑掉，讓他給抓住了。本來他是要殺我來着，後來見我還算機靈，也不是沒有用處，就留了我一條命......這是半個月之前的事。」

李曄問道：「虎妖為什麼要找我麻煩，你可聽說了？」

麻雀老老實實道：「這我倒不知道，他只告訴我想要你的法寶，派我跟蹤盯梢來着......個中秘辛，他也不會告訴我啊。」

說到這，麻雀仔細想了一下，補充道：「不過這兩日，我看到盤風城城主，到聚星閣找過虎妖幾次。」

「城主？」李曄稍作沉吟，很快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

這裏是彌猴王的地盤，盤風城城主自然也是彌猴王的妖，彌猴王要對付他，自己卻不能出手，盤風城城主接到命令后，自己也不能出手，這便去找了聚星閣的虎妖。

這個推測並不難做，而且八九不離十。

「天快亮了，城門也該開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城主熊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繼續呆在這城池裏，可是跑都沒法跑......城池有禁空法陣，可以隨時開啟！」麻雀已經代入了自己的角色，開始為李曄出謀劃策了。

李曄卻忽然笑了笑：「我們不走，我們去城主府！」

麻雀嚇得毛髮都炸開，一股腦兒站起身，又迅速仰面翻倒，它掙扎著大叫道：「這不是去送死嗎？」

「就這麼定了。」李曄沒有跟麻雀多廢話的意思。

出門的時候正碰到吳悠，對方背着小手從門前走過，一副我只是路過、我沒看到你的樣子，搞得李曄有些疑惑。

他正要說什麼，老闆娘帶着狼妖和狽妖，端著做好的飯菜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