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他只是你的普通朋友

漫長的搶救，漫長的等待，季非凡和沈安安經歷過了人生最痛苦煎熬的時候。

皇天不負有心人，或許是顧恩恩命不該絕，也或許是那麼多愛着她的人誠心誠意的祈求上蒼，在一個半小時的搶救治療后，醫生從病房裏出來的時候，臉上帶着如負釋重的表情。

因禍得福。

沒想到，經過一番緊急搶救，不僅保住了她的性命，還將她原本不穩定的生命體征穩定了下來。

季非凡和沈安安坐在地上，他們，甚至都不敢透過那薄薄的玻璃去看顧恩恩的情況，他們怕，真的怕看到那不如願的場景在他們的面前上演。即便是自欺欺人，他們的心裏，也想多欺一刻是一刻，多騙一秒是一秒。

醫生看着他們兩人心力憔悴的模樣，知道他們內心擔心極了，便主動開口道：「搶救很成功，病人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剛剛，我們也已經開始展開了初步治療，一切都很成功。」

「情況穩定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害怕和擔憂，沈安安高興的哭出了聲。

她嚶嚀的嗚咽聲聽起來是那麼的如負釋重，雖是哭着的，但臉上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燦爛。

「穩定了……呵呵，穩定了。還好……還好……」

季非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想要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無力，他看向醫生，問道，「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可以。她的情況穩定了，等她醒來，就能夠轉去普通病房了。」

顧恩恩是下午四點醒來的。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雙溫熱的手抓着，她睜開眼，看到身邊坐着一個丰神俊逸的男子，他正趴在她的床邊睡着，呼吸均勻的將口鼻的熱氣噴在她的手上，手腕上。

裊裊的熱意。

「喂。」她剛輕輕叫了一聲，卻覺得頭疼的厲害，所以便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揉揉疼痛的地方。

季非凡這兩日雖然耗盡心神，但他睡得並不沉，感覺到手中的柔軟動了動，他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看着她瞪着一雙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着她，他笑的像一個純真的孩子，「恩恩，你醒了。」

顧恩恩剛醒，腦袋還有些懵，她皺着眉頭，雖然氣力不足，但聽起來卻那麼義正言辭，「放開我的手。」

季非凡面容一怔，他臉上的笑意瞬間頓住，而後變得僵硬，手中的的力道緩緩鬆了下來。他心裏滿滿的喜悅全部轉化成了失落，有濃烈哀傷的氣息從他身上絲絲縷縷的散出來。

是啊，他怎麼忘了，顧恩恩是討厭極了他的，怎麼會容忍他的觸碰。

出事前，她言之鑿鑿要和他離婚。

出事前，他用最野蠻的方式想要留下她。

出事前，她激烈的反抗，她冷漠的轉身，她冰冷言語都一一訴說着她對他的排斥。

那件事後，她，想必是恨死他了呢。

顧恩恩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變了臉，但她來不及思考，因為她的腦袋真的很疼很疼。

她抬起手，就要去揉揉自己的腦袋疼痛的地方，但她的手指還未觸碰到頭上疼痛的地方，便被季非凡重新抓住。

她有些惱火的瞪着他。

這人，怎麼三番四次的想要阻止她？

哪裏冒出來的！真可惡！

她厭惡的表情刺傷了他，但他還是堅決的抓着她的手，柔聲勸說：「你的頭受了傷，醫生給你剛剛換了葯，不能碰。」

「受傷？」顧恩恩有些詫異的呢喃著，本能的問道，「怎麼受的傷。」

季非凡抿了抿唇，面色帶着慚愧和后怕，「電梯故障。」

「電梯故障？」她眉頭皺的更甚，重複著這四個字，染著憤怒的眼睛開始漸漸迷濛，只是，任她百般回憶，她的腦海里依舊沒有半點印象。

「怎麼回事？」她的眼中帶上了一絲慌亂，她亂七八糟的調動腦袋細胞去回憶，可是，偏偏，回憶一片空白。

「啊！」她有些驚恐的叫出聲，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得多大的，「我是誰？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什麼都記不得。」

她的心，慌亂亂的跳着，腦海中的空白瞬間變得龐大，而後，一點點的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不斷的重複著：「我是誰，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那種感覺特別的強烈，因為不記得，因為不知道，所以，那份不安，那份彷徨，那份急躁，就這麼越演越烈，越發的折磨着他。

季非凡看着她這般驚恐的神情，腦袋也瞬間當機了。

說實話，他想過千萬種她醒來後會對他說的話，有責備，有怨恨，有生氣，有抵觸，可偏偏，就是沒有一種叫做無助的情緒。

她，竟然會失憶。

「恩恩，別怕，別怕，我在這裏。」他抓住她的手，輕聲細語的安慰，「不怕，或許是剛剛醒來的緣故，所以記憶有些空白，我這就幫你叫醫生。」

「不……不要離開我。」顧恩恩沖他搖搖頭，十分抗拒他的離開。

她什麼都不記得，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但她似乎可以感覺到，他對她沒有惡意，這一刻，她想讓他陪在她身邊。

「好，我不離開你。」季非凡見她這般依賴她，本來柔軟的聲音變得更加柔軟，仿若大提琴拉出的柔軟語調，那般的讓人沉醉。

他抓着她的手給她力量和依靠，用另一隻手拉動了響鈴。

醫生很快來了，一番檢查下來，說道：「她傷了頭部，腦袋裏有淤血，壓迫了神經，許是這個原因，所以她才會失憶。但這塊淤血的位置很兇險，我們並不敢用手術的方式取出來，只能等淤血自己慢慢散了，到時候，她可能就會想起以前的事了。」

「那這淤血對她有傷害嗎？」季非凡擔心的是她的身體安危。

「危害不大，不過還是建議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得到醫生的保證，季非凡這才鬆了一口氣。

醫生離開后，沈安安坐在床邊，看着眨著一雙懵懂雙眸的顧恩恩，她忍不住嘆息道：「恩恩，也不知道你失憶對現在的你來說，是好是壞。」

可以不用記得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傷害，她應該算是幸福的。但，對往事一無所知，包括她身邊那些親近的人都不認識的顧恩恩，她要一切還要重新來過。

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你是？」顧恩恩眨著雙眼，試探的問道。

「沈安安，你的表姐。」

「那我呢？」

「顧恩恩，我的表妹。」

「那他呢？」顧恩恩的視線看向季非凡。

「他？」沈安安仔細考慮了很久，用無所謂的口氣說道：「一個普通朋友，和我們關係不大。」

她不想提及季非凡和顧恩恩的關係，也不想讓她知道兩個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不愉快。雖然她不確定顧恩恩的記憶會不會隨着頭上淤血的散去而慢慢恢復，但她自私的認為，如果可以給顧恩恩一個無憂無慮的人生，那便是極好的。

雖然，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多久。但她，願意為她守護。直到，直到她回憶起所有的往事，回憶起所有的人。

「哦。」顧恩恩輕輕應了一聲，不過，她轉而想了想，便覺得她表姐沈安安的話有些不對。

她記得，她剛醒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在他身上，她看到了他很多情緒，有欣喜，有失落，有傷心，有擔憂。這樣一個因為她而感情豐富的男人，真的，真的可能會是一個普通朋友？

她很懷疑，所以，便反問了一句：「是真的嗎？」

沈安安肯定的回答：「當然是真的，我是你表姐，我們身上可有四分之一相同的血脈呢，我怎麼可能騙你。」

「哦。」顧恩恩平淡的應了一聲，心底還是敏銳的覺得，沈安安當真是說了謊。

顧恩恩情況穩定了，便被送去了普通病房。

病房是醫院最高級的套房，坐北朝南，當下午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大窗灑進病房的時候，顧恩恩感受到的不是夏日的炎熱，而是一絲絲暖意。

她眯着眼睛聽着屋子裏播放的輕音樂，表情有些享受。

而此刻，沈安安和季非凡在病房外兩兩對峙。

「既然恩恩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希望你隱瞞你們兩個人的關係。」沈安安直截了當的開口。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難得的，顧恩恩對他不僅不排斥，反而還很友好，很依賴，他自然不會告訴她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讓她對他心生間隙。

相比起沈安安對顧恩恩的維護，他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刻，他的心情很好。上天這是給了他一個贖罪機會，或許，因為顧恩恩的失憶，他和她之間的間隙可以讓他用對她的寵和好慢慢彌補。所以，他比誰都希望，顧恩恩不知道她和他之間的關係。

「你能這麼想就是最好的！」沈安安冷哼了一聲，告誡道：「恩恩和你在一起並不幸福，所以，我希望你能儘快離開她的身邊，不要再帶給她任何困擾和不愉快。」

這一次，季非凡沒有附和，拒絕的時候，連眼神都是冷的：「你其他的要求我或許還會考慮一下，但這一點，我告訴你，以前我做不到，現在我更做不到！」

說完，他的表情變得更冷：「我看在你是恩恩表姐的份上，我不會對你怎樣，但我也警告你，千萬不要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