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滿城盡帶黃金甲

第六十一章滿城盡帶黃金甲

李曄怔了怔,沒想到張雲鶴會有如此提議,讓大少司命同時給他做護衛,這個排場貌似太大了些。

不過旋即他就明白過來,蓬萊道門已經無從選擇,向他低頭是唯一出路。

只不過,現在李曄還不能確定,蓬萊是否已經放棄扶持傀儡的想法,轉而繼續千年傳統,扶持一方諸侯去爭霸天下,如果蓬萊已經決定這麼做,那麼蓬萊道門千百弟子,都將成為李曄的附庸和助力。

眼下,蓬萊道門要表達一定的態度,那麼把大司命送過來,有大少司命聯手,至少自保無虞,不用太過擔心李曄加害他們,這樣蓬萊就不會有什麼損失,若是派遣一般的弟子過來,只怕會被青衣衙門給消化掉,反之,大少司命戰力不俗,對李曄的幫助也會不小,李曄未必不會承蓬萊的情。

念及於此,李曄遂笑道:「既然蓬萊如此厚愛,孤卻之不恭。」

張雲鶴大喜:「既然殿下同意,那此事便如此定下。」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

這天上午,李曄照舊在政事堂理事,宋嬌急匆匆進門,把一份最新線報遞給他,肅容道:「黃巢沿途散發檄文,告誡各個藩鎮,說他意在關中,無疑攻打州縣城池,讓他們各守堡壘,不要出城迎戰。現在亂軍朝河南去了,接下來很可能會攻汝州,威逼洛陽。」

李曄接過線報,看了片刻後放下,沉吟道:「此番亂軍北上之後,一改往日大掠州縣的做派,只不過是驅趕壯丁從軍。各鎮各州的官員,都是早早將勞軍之物擺放在城外,堆積如山,供亂軍取用。而黃巢在得到這些物資后,也的確沒有攻打州縣城池。只是如此一來,中原腹地便等於是不設防了。」

宋嬌寒聲道:「朝廷在中原設立藩鎮,本是為了作為屏障,保衛關中,如今藩鎮兵馬不出,藩鎮便形同虛設!」

李曄手放在案桌上,手指敲打着桌面,尋思著道:「這些年中原頻頻戰亂,加上藩鎮不恤百姓,流離失所的民眾日益增多,現在他們都被黃巢裹挾。中原各個藩鎮,原本還聽從朝廷號令出戰,但數年以來,朝廷賞罰不明,加之奸臣當道,利益紛爭永無停歇,便是有心報國的藩鎮,也對朝廷寒心了。」

「亂軍越打越多,在高駢被黃巢算計,主力盡失后,黃巢之勢已經無人可擋。四方流民、賊寇紛紛加入亂軍,如今已近百萬之眾,這個時候,誰還願聽朝廷號令,誰還有能力去抵擋亂軍?」

宋嬌咬牙道:「前些時候,黃巢攻打襄陽,被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擊敗,傷亡十之七八。那本是乘勝追擊的大好良機,劉巨容卻說『國家反覆無常,戰事緊急之時,便隨意封官,稍微安寧一些,就過河拆橋,有時候反而被治罪,不如放賊遠逃,或許我們將來還有立功的機會』。偌大皇朝,不是沒有能人勇將,只是都如劉巨容這般,失去為朝廷盡忠的心氣了!」

李曄搖頭嘆息:「這樣的事,在黃巢起兵這些年,已經多的數不清,如果上下齊心,黃巢早就被滅了無數回。」

說到這,李曄目光銳利了幾分:「發佈徵召令,平盧新軍十萬將士,準備趕赴戰場;但凡平盧境內的江湖修士,皆可從軍,報效國家!」

宋嬌眉眼凜然,應諾而退。

長安,含元殿。

李儼高居皇案之後,冷冷俯瞰殿中眾人,奏摺摔了一地,皇案也被推翻,田令孜、路岩等人,趴在殿中不敢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李儼臉上怒氣消散,驚恐爬滿每一絲皮肉,他的聲音在顫抖:「從乾符元年到廣明元年,整整七年了,一介布衣造反,煌煌大唐竟然奈何他不得......如今亂賊擁眾百萬,已經攻陷洛陽......怎麼辦?怎麼辦!上回黃巢請求被招安,想做節度使,朕就覺得可以,是誰不同意的,是誰?!」

眾人不敢出聲。

「來人!把路岩給朕拖下去斬首!這誤國誤民的亂臣,害了朕的江山,朕要滅你九族!」李儼忽然暴躁的咆哮起來。

「陛下,臣冤枉,冤枉啊!」路岩哭喊著被拖了出去。

「陛下......」田令孜想要勸,就被李儼打斷:「你給朕閉嘴,你也是個飯桶!朕早就說了,讓曄哥兒回來主持大局,你不幹!現在好了,連東都洛陽都被攻破,長安朕還能呆幾天?!」

「陛下......」田令孜滿面通紅,自知事已至此,狡辯毫無用處,要想保住自己的身家地位,就必須得付出代價,他咬了咬牙,狠下心,突然大聲道:「臣請率領神策軍,馳援潼關!陛下放心,亂賊雖然攻破了東都,但只要潼關還在,臣就算死於城頭,也勢必為陛下守住雄關,不讓亂賊入關!」

「好!這可是你說的!」李儼雙目通紅盯着田令孜,「朕現在就命你為諸道行營都統,率神策、博野等軍五十萬,去把守潼關!你給朕記住,要是潼關沒守住,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臣......領旨謝恩!」

駙馬府。

吳玉軒沉着臉剛進門,就碰到酈郡主吳悠衝出來,他愕然問道:「你要做什麼去?」

吳悠行色匆匆,身旁還跟着一隊隨從,「陛下已經下令,讓神策軍馳援潼關,我也想去......」

「胡鬧!給我回去!」吳玉軒頓時大怒,厲聲呵斥。

「父親......我等錦衣玉食之輩,受國家供養,如今國家有難,怎能不死戰報國?」

吳悠氣極反笑:「報國?你拿什麼報國?」

他深吸一口氣,「你以為神策軍出戰,就一定勝券在握?好,為父就讓你看看,神策軍究竟是什麼模樣!你跟我來!」

吳玉軒帶着吳悠上街,兩人修為不低,縱橫飛掠,速度極快,很快就把周圍幾個坊區轉了個遍,吳悠臉上的熱血之色,逐漸消散,取而代之是濃烈的憤怒與絕望。

坊區各街,無數錦衣公子,帶着金銀珠寶,將它們塞給販夫走卒,等到對方接下金銀,他們就將神策軍甲胄、刀兵、腰牌等物,一應塞給他們,讓對方趕緊換上。

最後,當吳玉軒帶着吳悠來到神策軍大營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些冒名頂替的販夫走卒,進了大營。

吳玉軒立在屋頂,冷冷道:「現在你看清了,這樣的神策軍,有什麼戰力?」

吳悠手腳冰涼,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牙關不停打顫。

「神策軍大部分都是官宦、富家子弟,他們從軍的目的,是為了得到神策軍身份帶來的種種便利,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訓練,除了橫行霸道和作威作福,什麼都不會,這樣的軍隊,拿什麼上戰場?」

吳玉軒面色低沉,「真正有戰力的神策軍將士,說破天不會超出一萬,可亂軍現在有百餘萬!」

吳悠絕望的快要哭出聲:「要是這樣,潼關怎麼守,長安怎麼守?誰能救大唐?!」

吳玉軒長嘆一聲,不復多言,帶着吳悠歸去。

軍情緊急,田令孜不敢耽擱,幾日後就帶着神策、博野等軍,急行軍趕赴潼關。

然而諸軍出動匆忙,田令孜一介宦官,哪裏有統兵之才,糧草輜重都沒有來得及調配,隨軍將士只攜帶三日口糧,兵無鬥志,無論將校怎麼催促,始終行軍緩慢,只有神策軍馬軍都指揮使張承范,率領五千精騎率先趕赴潼關。

與神策軍一同行軍的博野等軍,甲胄並不齊全,看到神策軍一個個衣甲鮮亮,坐擁高頭大馬,都十分嫉妒。

趕路多日,這天午後,剛到華州,田令孜就得到斥候回報,說是前面有大軍奔來,田令孜悚然一驚,心道:「莫不是亂軍已經殺來?」

來的並不是亂軍,而是敗軍而歸的張承范,他見到田令孜,帶回一道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亂軍已經攻佔潼關,向這邊殺追來了,中尉速歸長安!」

田令孜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其它,勒轉韁繩就策馬往回逃。

神策、博野等軍聽說亂軍已經殺來,頓時大亂,紛紛轉身就跑,一路上丟盔棄甲,還未見到亂軍的影子,就潰不成軍。

田令孜逃回長安,連忙進宮,找到李儼,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陛下,臣無能,還沒趕到潼關,潼關就被攻破了!」

李儼嚇得連連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地,失魂落魄:「怎麼會這樣......」

田令孜膝行到李儼身前,急聲勸道:「陛下,亂軍百餘萬,都是殺人不眨眼之輩,長安已經呆不得了,還請陛下西奔蜀中!」

「啊?」李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田令孜急切道:「臣已召集五千神策軍護駕,請陛下快走!」

李儼一驚而起:「走,快走!」

長安城外,渭橋兩端,神策軍、博野軍、鳳翔軍已經亂成一團,早就沒了行軍隊列,博野軍、鳳翔軍竟然在混亂中毆打神策軍,一邊毆打一邊搶奪他們的鮮衣亮甲,嘴裏叫囂著:「你們身無寸功,只在長安享福,反而個個鮮衣亮甲,腰纏萬貫,我們出生入死,不是戍衛邊疆就是與亂軍血戰,卻食不果腹,挨餓受凍,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城牆上,吳悠看到這一幕,臉色一片煞白,「那是渭橋,是太宗與突厥人殺白馬為誓,簽訂渭水之盟的地方,也是太宗反擊突厥,蕩平草原的伏筆,現在大唐的軍隊,竟然在這裏自相殘殺、搶奪對方甲胄?」

「還在這看什麼,跟為父走,陛下已經出城西奔,我們必須要趕上!」吳玉軒拉着吳悠就走。

「我不走,身為宗室子弟,應該與社稷共存亡!」吳悠掙扎道。

「這是安王的意思!」

「曄哥哥?」

「安王早就派人來了,讓我無論如何帶你走。現在看來,他早就料到了今日......」吳玉軒指著城牆下的青衣衙門修士,「那些人就是安王派來的,他說你認識他們!」

吳悠說不出話來,在城前上馬之前,他問為首的青衣衙門修士:「曄哥哥為何沒來?他什麼時候率領大軍來消滅亂軍?」

那名青衣刀客抱拳道:「殿下說,他會來的。」

數日後,黃巢攻佔長安,大肆搜捕、誅殺宗室子弟,並攜家眷住進宮城,不久后自稱大齊皇帝,改元金統,冊封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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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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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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