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張延賞受札

1.張延賞受札

城鹽州,城鹽州,城在五原原上頭。

蕃東節度缽闡布,忽見新城當要路。

金鳥飛傳贊普聞,建牙傳箭集群臣。

君臣赬面有憂色,皆言勿謂唐無人。

自築鹽州十餘載,左衽氈裘不犯塞。

晝牧牛羊夜捉生,長去新城百裏外。

諸邊急警勞戍人,唯此一道無煙塵。

靈夏潛安誰復辨,秦原暗通何處見。

鄜州驛路好馬來,長安葯肆黃蓍賤。

城鹽州,鹽州未城天子憂。

德宗按圖自定計,非關將略與廟謀。

吾聞高宗中宗世,北虜猖狂最難制。

韓公創築受降城,三城鼎峙屯漢兵。

東西亘絕數千里,耳冷不聞胡馬聲。

如今邊將非無策,心笑韓公築城壁。

相看養寇為身謀,各握強兵固恩澤。

願分今日邊將恩,褒贈韓公封子孫。

誰能將此鹽州曲,翻作歌詞聞至尊。

————————白居易《城鹽州》,鹽州城,唐德宗貞元八年(792)年復築,此城再成后,設軍府鎮之,此後西蕃再難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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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高岳點點頭,「公主,岳也知道,你不過想保全太子、蕭妃的地位而已,是不可能謀逆的。可在金吾仗院那邊已得到供狀,你和廣弘可不單單是媚葯買賣如此簡單,廣弘說過,你曾借他聯絡過禁軍軍將,還有邠寧的節帥,單憑這些,公主非死不可。」

郜國公主情緒激動起來,「婦家狗,你說,是不是皇帝指使你先害我,然後再廢......」

「公主!」高岳即刻打斷她的話語,「既然必死,那麼如何不考慮考慮還活着的人呢?」

公主聽到這話,即刻伏在席上,眼淚婆娑著往下流。

她雖然表面上很頑固逞強,但其實即將到來的命運,她心中已然很清楚,高岳沒有對她說謊,她是必死的。

這便是我唐公主的宿命。

高岳自懷裏掏出條錦綾來,交到公主的手裏,讓她可以擦拭淚水,隨即他也不說話,很直接地又推給公主一方麻紙。

郜國公主看着那方麻紙上的字,確實是皇帝的手跡。

「如果你信得過岳的話,你的四個兒子不但不會有殺生之禍,反倒可以在流放途中妥善的照料,這點也是陛下應承的,待到三年後,岳肯定會讓他們再量移回朝繼續為官。」

「我女兒呢?」

「不都寫在這方麻紙上......」

「我信不過你,更信不過如今聖主。」

「公主你不過擔心岳和普王的關係,不過岳可以告訴你一點,那便是岳從來沒有搖動過太子的位置,如果你要擔心,還是多多擔心其他人吧!」

「誰?」

「張延賞。」高岳直接把這個名字說出來,接着他望着明顯驚恐的郜國公主,「公主認為,和你關係密切的妖僧廣弘作亂,張延賞會不抓住此千載難逢的機會?韓晉公橫死了,李令公(晟)淹留城外,現在你也命不久矣,如果你信不過岳的話,試問此後還有誰能保太子之位。」

「你能保太子之位?」

「時間不多了,只求公主儘快思量,我和西川節度使韋皋,怎可坐視張延賞勢大?如公主不從,馬上張延賞便來。」言畢,高岳便起身,作勢要走。

「高兵郎!」當高岳邁出第二步時,郜國公主急忙挽留了他,「即便我答應你,然你真的能......」

高岳轉身重新坐下,對郜國公主施禮,然後很嚴肅認真地說:「岳可對滿天神佛發誓,麻紙上所寫,皆可兌現。請恕岳直言,如真的讓張延賞擅權功成,太子和蕭妃便真的危殆,公主作為將死之人,為何不助人諸己呢?」

這時郜國公主的淚水已干,然後咯咯咯地前仰後合笑起來,最後對高岳說:「我願意死,死有何懼?只求高兵郎面奏聖主,我郜國的罪名宜定為淫亂、夜譙,但不要謀逆。」

「一言為定。」高岳很爽直地應承下來。

紫宸殿裏,張延賞從抬着的床板上滾下來,對着皇帝伏倒,大聲喊到:「臣死罪,臣明明在先前已掌握妖僧行蹤,可這些日子因卧病在床、神志不清,最終讓陛下受此驚嚇,請陛下降罪於臣......」

「張公何須如此?」皇帝立刻下階,親手將張延賞扶起,眼圈都紅了,「晉公罹難,朝堂不可一日無相,請張公暫代中書侍郎,查究妖僧案。」

當張延賞自紫宸殿內出來后,也不再病怏怏的,而是滿臉的得色,「讓郭鍛隨後在兩儀殿外等我。」

不久,張延賞來到兩儀殿處,中官霍忠唐、王希遷上前,稱已等候多時。

張延賞嗯了下,和二位互相行禮,隨即邁入內室。

在那裏,郜國公主望見張延賞,嚇得渾身發抖,接着就散亂著頭髮,對張延賞叩首告饒:「請張相在聖主前為我請命!」

張延賞坐下,對郜國公主低聲說:「為公主請命不難,不過公主也該曉得,如今聖主正在盛怒,想要延賞幫襯的話,請問公主有什麼可以......」

「只求張相能保全本主,此後任憑驅遣。」

「不難不難。」張延賞帶着敷衍的語氣,對郜國公主伸出手來,意思是索求她有價值的口供。

郜國公主絕望地大哭起來,只能如實交待,張延賞便用筆不斷記着。

深夜時分,張延賞帶着激動的情緒,將郜國公主的供狀呈交給了皇帝。

皇帝看完后,便說「賜郜國公主毒酒,此外——讓金吾判司郭鍛,去太子府捕人。」

「陛下,此事關聯重大,雖然郜國公主的供狀里語連太子,可怎可憑片面之詞,就搖動國本呢?」張延賞即刻假惺惺地勸道。

皇帝將手舉起,說這是朕家事,不煩張公憂心。

然後皇帝將一道御札,交到張延賞手中,稱這是妖僧廣弘的署置書,給我按內里的名單窮究。

「臣萬死不辭!」張延賞受寵若驚,即刻接過御札。

半個時辰后,張延賞得意洋洋地坐在金吾仗院石榴樹下,一群金吾司子弟舉着火把,郭鍛又變了臉,畢恭畢敬地抄手,站在張延賞的旁側。

張延賞將皇帝御札打開,看了眼,又合上,對郭鍛說:「馬上去少陽院,先拿少陽院使王忠言、太子府詹事蕭鼎,此二人最為關鍵,聲勢要足些。」

「相公,這兩人在御札上否?」郭鍛點頭哈腰地詢問。

張延賞大怒,說在不在御札不重要,我有廣弘、郜國公主的供狀在手,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去做。

「得令!」郭鍛說完,便準備轉身走。

「少待。」張延賞忽然又喚住郭鍛,「高岳和韋皋......」

「此二人先前入宮扈駕來着。」郭鍛意思是張相你暫時扳不倒這二位的。

這二位按現代觀念來看,是有「忠臣事迹探測儀」的。

張延賞冷哼聲,不過他也不擔心,因為他已經派家僕,去知會普王傅孟皞了。

這時候,扳倒太子,擁立普王為儲君,簡直是水到渠成的事。

十王宅當中的普王府,普王在得知皇帝在妖僧作亂當中安然無恙時,高興地又是笑又是跳,這時他的王傅孟皞面帶喜色,前來告訴普王:「太子與此案有涉。」

「王傅休得胡言。」普王如是說道。

孟皞便說:「千真萬確,張延賞今日就在紫宸殿復相,接過死難的晉公位席,而這話也是他捎帶給我的。」

「什麼意思呢?」普王大惑不解。

「如太子被廢,普王殿下即可上位。」孟皞毫不遮掩,「除去張延賞外,興元節度使高岳臣等也在先前首肯了。」

「哦,高岳肯與張延賞聯手,扶小王上位?王傅你可千萬不能開玩笑啊,小王膽小。」普王摸著心口,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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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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