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武安君顯靈

16.武安君顯靈

「義寧、定武兩軍跳蕩合計三十三撞隊,三十撞隊我交付給蔡逢元,以第三通鼓為號,擊華亭城西。不過,義寧軍挑盪兵手持的是陌刀,定武軍跳蕩隊手持的是平隴長刀,佛奴你可一起指麾否?」

蔡逢元上前步,虎目圓睜,說全不在話下,陌刀使法俺身為安西四鎮的後裔,打小也沒陌生過。

這下郭再貞着急,他的脖子微微歪著,鬧得高岳為了和他視線對上,也只能側着腦袋。

郭再貞主動對高岳抱怨:那俺咋辦?

「我交付給佛奴三十撞隊。」高岳重複了遍。

「那剩下三個撞隊是給俺的?」

「沒錯,你帶着這三個撞隊,擊華亭的鐵鏵山,替本尹將尚結贊和論徐力的雙目給挖掉!並立黑白旗,指引山那邊的扶余淮、張羽飛、劉國光,一併突擊蕃賊。」

這個命令讓郭再貞大喜,「喏,這可比光是往華亭城西打要威風的多。」

高岳點點頭,提醒郭說:「渡過汭水后,抵達鐵鏵山下后要隱蔽休息,蓄積好精力后一鼓作氣殺上去,一個不留。」

「不用留活口,那便省心了。」郭再貞言道。

「徐泗。」

「節下。」興元定武軍騾軍兵馬使徐泗上前抱拳站立。

「領左右營騾子兵駐無念山,等到敵人少卻,就和本尹一道全衝出去。」高岳吩咐說。

「喏。」徐泗心想,就我帶的騾軍任務最雜,又要保護這位節帥,又要當預備隊。

至於邢君牙的五千神策客軍,同樣作為二線的預備隊,等到高固、趙光先和張敬則打開突破口后,便要衝過汭水去,徹底壓垮蕃兵的陣勢。

「記住,四更時分,三通鼓聲,各營歸去后,勿要劃一刻漏,嚴禁士兵四處走動,填平營門通衢,如果違令者,定斬不饒。」高岳厲聲重複道。

「喏!」全帳幕內的軍將齊聲回到。

隴州、涇原之地,已然次第落雪,黃河邊側的屈吳山旋來寒風,使得北地格外早地進入隆冬。

而長安城也已是片秋霜滿瓦甍的景象了,大明宮兩儀殿內,李適坐在繩床內,覺得清寒徹骨,身軀居然感覺愈發縮小了,他聽了女兒靈虛公主的陳述后,不由得愕然,放下手裏的奏疏,「白起?」

另外邊坐着的宰相李泌也有些驚訝。

「正是,前兩日咸陽舊城內有人見到武安君的身影。」靈虛公主說到。

「武安君白起說什麼呢?」皇帝好奇地繼續問道。

「武安君稱我身雖死,靈仍護咸陽,如今犬戎入寇,我必保國家疆域平安,可陛下在商議武廟五十四將時,為何獨獨將我排擠在外。」

這話說中正為西北戰事擔憂的皇帝心懷,「如武安君可助朕退敵,自然可入武廟享祭祀,非但如此朕還要追贈武安君為司徒。」

此刻李泌起身,「白起雖為名將,然則殺戮太過,故顏太師在武廟名單上將其剔除。」

「武安君料敵合變,出奇無窮,雖有殺戮,何妨其名將之實?朕現在巴不得我唐多出兩個武安君。」皇帝喟嘆道,隨後對女兒靈虛公主說,白起顯靈的事,就交給靈虛觀去辦。

靈虛滿心歡喜,便掐指應承下來。

濃濃的秋霜,映照着夜空裏的那鈎明月,不但照在長安的宮殿上,也照在了興元軍府的官舍里。

中堂的階梯上,白色的霜薄薄地鋪在其上,在月光下一閃一閃的。堂上,棨寶正伏在地板上,微微打着盹兒,雲韶、雲和、芝蕙、彩鸞鍊師正圍着小几上的雙陸棋坐着,玩了會兒后便被遙遠地方的戰事牽動着,巴巴地隔着窗牖,望着清輝明滅不穩的月,看着它被樹梢給挑着。

「城頭烽火不曾滅,疆場征戰何時歇?」雲韶怔怔地說。

「殺氣朝朝沖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雲和也啟動紅唇,幽幽而不經意地接上了這句。

「漫漫胡風,明明漢月,三兄此刻望到的,應該也是這輪明月吧!」芝蕙托起腮,看着月,眼淚已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唉,這個月的體己錢又輸光了。」吳彩鸞無精打采地垂著腦袋,想到。

隴州華亭,城西南無念山的岡巒上,高岳立在落滿霜雪的長草當中,旁側是高聳的望樓車,他抬起眼來,隴塞夜雲亂飛,將原本就非常模糊的殘月給遮掩不見,「四更已到。」他說出這句話來,而後對旁邊的鼓手以目示意,重重點下頭來!

汭水北岸營地內,徹夜無眠的尚結贊大驚,「什麼,小隴山的糧道被唐兵給切斷了?」

「這股唐兵佔了隴崗上一處唐家的道觀三良宮,人數有數千,且極為驍勇,以前自水洛城、街泉亭那邊來的犏牛隊,全被他們截擊殺掉了。」

斥候口中的這股唐兵,正是劉昌所率領的六千宣武兵,這群鎮守汴州的士兵,待遇高,打仗兇狠,氣焰則更驕橫,屬於能打也難管的「兩頭冒尖」的軍隊。

他們在三良宮內立下營壘,殺了幾股蕃子的犏牛隊和駝隊,奪了所有的糧食,劉昌心想這下我也切斷了蕃兵的糧道,便守在此,等待捕捉更大的戰機。

可尚結贊得知此消息,牙齒卻在打戰,趕緊揮手說,我等不能再圍攻華亭城,也不要想着吃掉高岳的援軍了,退,趁著夜幕給我趕緊退!

「往哪裏退?」帳幕內當直的籠官們請示說。

「往西北走,找別的隘口,繞雞子道回秦州去。」尚結贊臨機說到。

結果話還沒說完,他就遙遙聽到了河川對岸高崗上傳來的鼓聲。

高岳立在那裏,聽着咚咚咚雄渾的鼓聲,此刻傳遍無邊夜色籠罩着的汭水河道,岸邊的叢林草地,兩軍的營地......

一支火把,就像是顆寂寥的星星般,在山崗腳下的唐軍營地里燃起,隨後兩支、三支,八支十支,很快就是一個一個撞隊的松明點起舉高,迅速形成數道橫亘的火龍,照耀得汭水上下透亮: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里,唐軍的左中右三翼兵馬,分別在高固、張敬則和趙光先的統領下,跋涉過汭水,奮勇向對岸猛攻。

西蕃的營地反應也很快,數千東岱禁兵迅速出戰,在河岸原地結陣,雙方弓弩嘈聲如雨,射出的火矢帶着光焰尾巴,成群結隊從夜空裏掠過,紛紛雜雜地交錯而過,隨即如狂亂墜落在對方的隊形密密麻麻的頭頂上,有的射在士兵們舉著的團牌上,砸起的火光四射。

在那剎那的光亮里,劃出了中箭倒下的唐軍士兵的身影,他們都保持着往前衝鋒的姿態,年輕的軀體遭受了猝不及防的致命傷,瞬間栽在冰冷的河流當中,消散了生命。

遙遠的月下,正在裁剪寒衣的素手,有淚珠滑下,滴落在指縫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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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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