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中官護禁軍

20.中官護禁軍

「大政在君的手中,天下何人不信服?陛下須知道,天下的士人百姓和軍卒,信服的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理,而是威、財、權和謀,此四者兼備的話,陛下自當口含天憲,無所不允。」高岳捧起笏板繼續滔滔不絕,「現今天下事方殷,陛下應急用有實利實幹實效者,以求振興軍國,罪名不過是個虛的,臣之所以希望陛下給竇參定下『通蕃』的罪名,是因為一者,此罪名可讓關東方鎮無有『清君側』的口實;二者,此罪在西,也方便關東方鎮自我撇清關係,只要讓它們自保,它們就會繼續苟存,而不會做猶斗困獸。」

「卿的意思是,竇參的罪名就是通蕃,參與者只有李景略、韓游瑰,由此來緩和朝廷和關東的關係?」

「然也。」

「那也即是說,朝廷在攻滅統萬城的下步,就是要,削藩了。」皇帝說到這話時,語氣切切起來。

高岳想了想,很慎重地答覆:「臣以為,應該先讓皇唐西北的軍隊在河隴站穩腳跟,逼迫西蕃接受對我唐大為有利的和平,摧垮西蕃在削藩時自背後攻擊我唐的戰爭力量,這樣後方無虞,便可全力往東用兵,淮西、淄青、魏博諸賊便不在話下。」

「那諸賊以何者為先?」

「淮西。」高岳這次不假思索,「平滅蔡州后,便可解除朝廷的心腹之患,且蔡賊既桀驁,可盤踞的申光蔡三州在各方鎮里又屬最弱,只要朝廷下定決心剿滅,那麼隨後便可用杜佑的新漕運方案,過淮西開鑿鴻溝渠,收東南、江淮、荊襄諸道的財賦為己所用,自此其餘方鎮便不在話下。」

皇帝點點頭,接着他回到了原來的話題,「這些都離不開高三你,朕白麻宣下,希冀你為國相,便是如此的想法,此朕真意也,切勿辭謝。」

說到這裏時,可能是太急切,皇帝忽然沒能完全忍住,嘴裏半真半假地說了這句:「你我兩家,幾同昔日郭汾陽與肅代皇帝,哪裏還會有什麼猜疑?只要你答應朕為宰相,神策和神威軍同樣交給你操練,這多次內亂外患,朕的禁軍始終不能讓朕滿意安心。」

可聽者有意,高岳心中咯噔下,莫不是我和李萱淑的事情敗露了!

不過高岳現在畢竟身經百戰,虛晃一槍就抓住皇帝的後半段發揮起來,他直接建議皇帝:「天子六軍乃是皇朝根本,絕不可以交給他人,尤其不能是宰臣、宗室,只有交給禁內中官才可放心。」

中官,是皇帝的家奴,又無篡位的可能。

高岳接着說,莫如召回王希遷、尹志貞,隨後設「神策京西大營」和「神策京東大營」的中尉,接着再設「殿後神威軍中尉」,共三中尉典掌禁衛,再於皇都巡城監設立「內外樞密使」,內樞密使參預機務,負責皇帝和宰臣間的溝通;外樞密使則負責皇帝和方鎮間的溝通——同時內外樞密使,同樣負責監察巡視整個都城。

此外文思使是「管中官的中官」,南北宣徽使則分管內廷雜務器具,內庄宅使負責皇家的產業田苑,飛龍廄使管禁內和西北的馬坊,內庫弓箭使管大盈瓊林的錢財,神策、神威庫使管理禁軍的賞賜、甲杖、武器,再派駐中官為各軍的監軍使。這樣,整個大明宮這個「內廷」,也儼然具備了朝廷所需的機能,陛下足不出宸中,即能把朝廷乃至整個天下牢牢控制起來。

高岳所言,實則莫不中皇帝的心思。

皇帝是個貪權的人,這點早被高岳給抓住了,他對家奴總比對大臣要放心,尤其是楊炎、竇參依次傾覆后,尤其讓他對宰相充滿猜忌和不滿。

所以皇帝再度開口前,高岳趁機說:「陛下,既然如此的話,那麼還要臣當這個門下侍郎平章事有何用處呢?」

一時間皇帝語塞,無有應答。

是啊,既然權力部門都安排好了,非要把高岳安插進來做什麼呢,當擺設嗎?

並且,他心中又何忍讓高岳做擺設啊!他要狠狠壓榨高岳的年華和光熱,把皇唐復興這個銅爐燒得旺旺的,燒得有聲有色才甘心。

就像現在韋皋也不喜入朝,鎮守西南不也是很好嘛,你召他來當宰相,起的作用不會有當節度使作用大,不過問題是皇帝心中還是渴望宰相—重鎮節度使之間能有個流轉的程序,如此也可防備他們坐大威脅朝廷。

而高岳彷彿和自己心有靈犀似的,當即就說:「臣先為陛下平羌,而後可忝列中書門下一段時間,再請纓為陛下出鎮山南東、鄂岳或淮南任一重鎮,以圖削藩大業!」

這話最終讓皇帝大喜,他不由得走下台階,將高岳扶起,其後便說到:「朕主內,卿主外,而後整個西北、朔方和河東的兵事、營田便託付給卿,以卿繼續為御營五軍都統長史、黨項招討使、黨項宣慰使,賜通天帶,便宜處置諸般事宜,全權攻討叛羌的統萬城!」

此刻,皇帝和高岳商討出來的方針便是全面強化北司(宦官所在)權力,來替代侵奪原本屬於宰相南衙的權力,從而使得皇帝徹底凌駕在整個朝堂之上,此後國事便等同於家事。

至於李泌原先臨終時給皇帝的條陳,現在皇帝對此連模糊的記憶都很難保持了。

大明宮待制院的亭子內,「逸崧你推辭了白麻宣下?」剛準備和高岳同時主宰政府、大展拳腳的陸贄,非常驚訝地詢問著高岳本人。

不過高岳只是很平淡地說,邊疆的兵事陛下實在無法委託他人,所以我掛個同平章事的頭銜,具體去做事就可以。

「可是,原本逸崧你主掌朝廷三司國計,是繼班蕭公后最好最理想的人選。」陸贄訝嘆不已。

這時高岳反倒有了些心事,他看着陸贄,沒忍住,就詢問說:「陸九,聖主若白麻宣下以你為門下侍郎,乃至中書侍郎,你意欲何為呢?」

「人為邦本,改革稅弊,量出為入,輕徭薄賦,罷廢私庫,充盈國用。」陸贄為母親守喪的這兩年,也不斷地在嵩山豐樂寺里思量斟酌著自己的施政理想。

高岳清楚地望見,陸贄在說到這些時,眼瞳里也在升騰著極有感染力的火焰、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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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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