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4：是結束也是開始

天氣慢慢變冷，過完年，又慢慢地熱了起來，焦家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了。

一個原因是因為小柚子的高考，一個原因是因為黑炭的狀態。

小柚子沒有選擇楚華大學的保送，因為名額有限，她把名額讓給了西區大院的老同學謝欣，謝欣的成績沒有她穩定，而小柚子的成績一直都是很好的，和焦爸談過之後，小柚子便做出了決定。

對高三的學生來說，時間過得比誰都快，彷彿不夠用似的，好在小柚子的心理素質還不錯，這個讓焦爸焦媽放心不少。

而黑炭的問題，還是和去年一樣，總做夢，感覺就算只是眯一小會兒也會夢到很多，思維很混亂，整得黑炭現在都不敢睡了，睡眠不足，精神狀態肯定也不會好。

焦媽還專門帶黑炭去寵物中心那邊檢查了，沒發現什麼大問題，就是睡眠不足。

焦遠這半年跟家裏視頻的次數多了很多，越洋電話都打了好幾次，問小柚子的情況，也問黑炭的。除了給家裏打，還專門給蘇幕遮打過，他就怕焦爸焦媽對他報喜不報憂，特別是在黑炭的事情上。

他對蘇幕遮雖然憋著勁在學業上競爭，但是並沒有影響彼此之間的交情，反而因為焦家的事情關係更好了，從原本的哥們變得越來越像是兄弟。

黑炭在家裏的時候對着小柚子書桌上那個台曆翻了翻，他回想一下自己當年變成一隻貓的時間，大概也是六月份，但是具體時間記不清了，都過了十年，誰還記得啊，再說他當年當人的時候，過的一直都是混沌日子，不怎麼記日期的，有時候還會錯過學校的考試。

伸出爪子，黑炭在六月一號到十五號這些日期上劃了一條並不明顯的痕迹。在7號8號上又加了幾爪，那是小柚子高考的時間。

每到周末小柚子回來的時候，黑炭就裝作精神很好的樣子，但是等小柚子一離開，黑炭就又回到平時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了。因為現在白天家裏一直沒人，焦爸想讓黑炭呆在他的辦公室里，萬一有什麼也好照應，可黑炭不想去，他感覺還是呆在家裏或者蘇幕遮的小屋裏來得舒服自在。

焦爸和焦媽對黑炭的情況很擔心，但是也略略有了點心理準備，當初小倉鼠灰球沒了的之前，也是整天要睡，只是，那段時間不如現在黑炭持續的那麼長。

6月8號這天早上，焦爸焦媽和小柚子出門，黑炭跟他們一起出去，

焦爸送小柚子去高考的考場，焦媽要去附中那邊，黑炭將他們送出大院，本來還想再溜個彎，但是接連打哈欠，眼皮很沉，最後還是決定回家睡覺算了。

跑上樓，黑炭驚訝地發現蘇幕遮居然還在家，這對於最近忙的跟狗子似得，每天早出晚歸的蘇小胖可是稀罕事。

黑炭自顧自地開了焦家的門，準備在沙發上眯一會兒。沒想到蘇小胖也跟了進來，手裏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最邊上。

黑炭瞅了蘇幕遮一眼，蘇幕遮看着手裏的書，頭都沒抬。

「你管你睡，我就看會兒書。」

黑炭覺得實在太困，困得連貓圈都懶得甩開了，於是他也懶得管蘇小胖詭異的行為了，抬腳將放在沙發中間礙事的遙控器蹬得遠遠的，然後趴在沙發中間，聽着掛鐘秒針細微的咔咔聲，閉上眼睛。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蘇幕遮手裏拿着書，半天沒有翻過一頁，一直死死地盯着沙發上的黑貓看。

風從開着的窗戶里吹進來，撩起旁邊沒有束住的窗紗，發出啪啪的幾聲響。

沙發上黑貓的身影忽然晃了一下，就好像是老式的電視劇信號不好了那樣。蘇幕遮緊張地瞪着雙眼，生怕是自己眼花了。

又晃了一下，再晃了一下。

第四次，當黑貓的身影變虛了以後，並沒有像前三次那樣再出現，只有一個貓牌，掉落在沙發上。

蘇幕遮長長地吁了口氣，黑炭，不，鄭嘆，這應該是回去了吧。

自己當年，也是這麼消失的嗎？——

焦媽騎着車出門之後突然想到u盤沒帶，早上拷了份資料之後忘了拔下來了，便又騎着車回去。

一樓大胖家的老太太正在給大胖梳毛，看到焦媽后道：「剛才見你家黑炭回來了，應該又跑家裏補覺。」

聽到老太太的話，焦媽也沒在意，估計早上送小柚子出門的時候裝得太精神，現在回家休息了。焦媽就想着，等今天過了之後，抽空還是將自家貓帶去京城找厲害的寵物醫生給瞧瞧，不然家裏誰都不放心。

上樓的時候焦媽眼皮就一直跳，一直走到五樓，發現蘇小胖的房門和自家的房門都大開着。

焦家的屋子裏安靜得有些詭異，蘇幕遮坐在沙發邊上低着頭，沙發的最中央只有一個貓牌。

聽見焦媽的腳步聲，蘇幕遮抬起頭，視線從貓牌移到焦媽的臉上。

「黑炭走了。」

唰

半開的窗戶那兒窗紗終於被吹起，六月的微熱的風從窗外吹進來。

窗外，陽光明媚——

6月13日，楚華大學家屬院。

焦家這幾天的氣氛一直很沉悶。

黑炭消失了，蘇幕遮把貓牌交給焦媽的時候，只說了一句：「黑炭走了。」接下來就閉口不說這事兒了。

小柚子原本感覺考的不錯，心情很好地回來，聽到這個消息，哭了一晚上。

焦遠在大洋那邊，原本是要去上課的時間，接到小柚子的短訊，急的就想馬上買機票飛回來，結果被焦爸阻止了。

不光是焦遠的舉動，連焦媽想託人出去尋找，也被焦爸阻止了。

焦爸的借口是，也許黑炭不想死在大家面前，就像當初灰球一樣。

但實際上，是因為蘇幕遮單獨對焦爸說了一句話：「黑炭會回來的。」

蘇幕遮並沒有多安慰小柚子，也沒有參與焦媽偷偷瞞着焦爸在外面託人找黑炭的行動，他只是拜託了小郭，希望能幫着領養一隻小黑貓。

要中華田園貓，黑色的，公的，最多三個月大的，奶貓也沒關係。

小郭也知道了黑炭不見了的消息，他以為蘇幕遮是想重新找一隻貓來代替黑炭，讓焦家人開心點，於是也幫着打聽哪裏有這樣的小黑貓可以領養。

於是，6月12日一早，蘇幕遮就去小郭那裏帶回來一隻小黑貓，兩個月大的，已經斷奶了。

小黑貓是當初灰球時遇見的那隻野貓的娃，也就是小龍貓的弟弟，蘇幕遮沒想到那隻野貓歲數不小了，還能生小貓。

這一胎野貓生了三隻小貓，其中就有這隻純黑的，想到野貓自己本身就是以黑色為主四蹄踏雪的毛色，想來也不算奇怪。

野貓家的貓爹貓媽，雖然捨不得，但是家裏已經有了野貓、龍哥和小龍貓三隻貓了，不得不把這一窩的小貓都送了人。

另兩隻斷了奶就被領走了，這一隻因為是黑色的，所以留下了，畢竟喜歡純黑色貓咪的人家比較少。這樣反而是便宜了蘇幕遮。

抱着小黑貓從寵物中心回來以後，蘇幕遮並沒有直接回家，焦家人都不在家，焦媽還要上班，做學期結束的工作，小柚子跟着焦爸去了生科院。

他只是抱着小黑貓，坐在大院裏一張長椅上，二個月的小貓正是活潑的時候，雖然被抱在懷裏不能到處跑，但是對着蘇幕遮短袖襯衫上的一顆扣子，也能連抓帶咬的玩上不少時間。

蘇幕遮坐的長椅上方的樹枝上趴了一隻紅色的松鼠，紅軍的年歲也不小了，明顯有了老態，安靜地趴在蘇幕遮的肩上，尾巴低垂著，並不像年輕時那樣喜歡直直豎着了。

去年過冬的時候，一個冬天沒看見紅軍，蘇幕遮還擔心它熬不過去，還好，隨着天氣轉暖，紅軍出現的頻率也慢慢地多了起來。

大胖在陽台上看見蘇幕遮坐在那裏，沒一會兒就從樓里跑了出來，跳上長椅，嗅了嗅蘇幕遮懷裏的小黑貓，小黑貓給了大胖鼻子一巴掌，大胖也不在意，安靜地在邊上趴下。

聽見動靜，原本在草叢裏抓蟲子的警長和本來正在撅著屁股撓樹的阿黃也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跳上長椅，依次蹲在邊上。

路過的人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很眼熟，這些年這一人四貓經常就這麼霸著長椅。除了，現在那隻黑貓突然變小了以外。

太陽越升越高，蘇幕遮不知道自己等著的人什麼時候會到，不過反正今天他已經給導師請了假，導師也知道焦家的黑貓不見了，很通情達理地答應了。

也許是因為太熱了，出來遛狗的李老頭和嚴老頭牽着小花和牛壯壯坐到了蘇幕遮對面的樹蔭下聊天，見到蘇幕遮，還問了問黑炭有沒有找到，對於蘇幕遮企圖用小黑貓代替黑炭的行為表示不以為然。

「不一樣的~」李老頭摸著小花的腦袋感嘆說。

大院門口傳來了門衛大叔的聲音：「哎，那個誰，你找誰啊？」

蘇幕遮轉頭朝着大院門口的方向看去，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穿着運動裝，一頭黑色的短髮，除了臉色蒼白了點，和楚華大學里滿校園的大學生沒啥大區別。

小夥子正在低聲回答門衛大叔的話，蘇幕遮臉色露出一絲笑容，抱着小黑貓從長椅上站起身來，朝着大門那邊走去。

「小夥子，你知不知道他家貓的線索？一隻純黑色的貓，這麼大，叫黑炭，見過沒？」門衛大叔正急切地朝鄭嘆打聽。

「以前見過，」鄭嘆頓了頓，「長得挺帥的一隻貓。」

「唉！」門衛大叔眼裏的亮光消失了，擺了擺走示意鄭嘆可以進去了。

鄭嘆朝着大院裏走了沒幾步，就看見面前站了一個他熟悉的人，懷裏還抱着一隻小黑貓。

那人身後的大樹下，一張長椅上蹲了三隻花色各異的貓，腦袋齊刷刷地轉向這邊。

和這張長椅相對的長椅上，坐了兩個老頭在聊天，看都沒朝這邊看一眼，但是他們腳邊趴着的兩隻狗，卻同樣盯着這邊看，特別是牛壯壯，那雙小三角眼裏，難得的沒有平時的兇悍。

迎面，阮英牽着撒哈拉往外走，經過鄭嘆腳邊的時候，撒哈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鄭嘆的腳上就是一口，雖然不算太重，但也不算很輕，因為在鄭嘆的腳面上留下了幾條牙印和一灘口水。

阮英道著歉，在鄭嘆拒絕了他的賠償以後，訓斥着撒哈拉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撒哈拉還回頭看了鄭嘆一眼，眼神裏帶着挑釁，尾巴甩的那叫嘚瑟。

瞪着眼睛目送撒哈拉走遠以後，鄭嘆又把目光移到面前這個人的身上，蘇小胖笑着擼了擼懷裏小黑貓的腦袋，對着鄭嘆伸出右手：

「黑炭，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