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賞月

122 賞月

秦家的節禮也在中秋節前一天送了過來,上等的錦緞綢紗各一匹,幾串瑪瑙鐲和一串珊瑚手鏈,點心也有十盒,比顧家送過去的要豐厚許多。

秦大管家親自押車來送的,引得顧家村裏的人熱議不已。

直到這時,他們才從伴車小廝口中得知,秦府老太君早就認了顧明月做干孫女。

想起曾經還「求」明月教自家丫頭刺繡,不少人都覺得後背涼涼的。

明月若真想和他們計較,誰能討得了好。

至此,那些像鄭彩葵她娘那樣不知感謝還說長道短的人紛紛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顧明月一句不是。

十五這天,顧攀和妻子一大早就提了幾封點心三斤滷肉到顧大伯家去了。

顧秀梨的婚期就在明天,這天既是八月十五,又是親迎的前一天,顧柏家尤其地忙。

夫妻二人都在他們家幫了一上午的忙,下午一家四口才乘船去帝京。

歐陽山吃過午飯,便回了家。

顧家人都去帝京過十五去了,他自然得過來幫着看好家。

走之前,顧氏再三對他們一家三口說:「肉和菜在哪放着小薇都清楚,你們別不捨得吃,今天是團圓節,晚上多做點好吃的。」

歐陽薇點頭,笑道:「嬸兒,你放心吧,我們會把家看好的,你們到了帝京就好好玩。」

「小薇姐,阿端哥,再見」,顧熠情緒很高昂,都走出家門老遠了,還朝後揮手,「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點心吃。」

因為十六還要早點回來,到了碼頭上,顧攀就說不如直接租一條烏篷船。

大家都回家過節了,去帝都的船隻剩下兩三條,也都是想再走一趟帝京就回家的,聽聞顧攀要租到第二天早上,其中兩個船家皆是不好意思地搖頭:「顧鏢頭,我們都要回家陪家人賞月呢。不過十六客人多,我們肯定是要早早起來的,倒不用擔心時間晚。」

劉船家跳下船,問道:「我明天可以卯時在碼頭等你們,不知這樣可行。」

「這也是個辦法」,顧攀點頭,「明日侄女出嫁,我們必須早點到家,就麻煩劉船家了。」說着掏出一錢銀子遞過去,「這是今明兩日的船資。」

看着那一錢銀子,劉船家很是心動,但又想到要不是他家的小姑娘,自己這條命早就沒了,便堅定地搖搖頭:「顧鏢頭,都是熟人,這麼客氣做什麼。你家姑娘對我有恩,以後但凡坐我的船,都不收錢。」

顧攀有些疑惑:「劉船家,你說笑了,我女兒恐怕都不認識你。」

上次劉船家給的魚,顧明月也沒有跟父母說清楚,現在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位劉船家也太認真了。

「爹,劉船家說的是那次石葫蘆峰被劈的事」,她提醒道,「之前劉船家還給了我幾天大鯉魚呢。」

「哦,原來是這事兒」,顧攀恍然大悟,卻更加堅定地把錢給了劉船家,「那跟我家丫頭扯不上關係,你不用掛懷。況且一碼歸一碼,明天要你起五更,我們多給錢也是應該的。你這船現在走不走,如果走我們就上船了。」

劉船家看看手裏的碎銀子,又看看顧家人,揣起來吧不好意思,扔回去在碼頭上因為一點錢推推讓讓的又不好看。

「嗨,走,今天我的船隻拉你們一家人」,他最後跺了跺腳,讓顧家人上了船,便習慣性地喊聲「開船」,將船滑開去了。

兩個船家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問道:「這劉旦有名的精打細算,今兒怎麼這麼厚道?」

「顧鏢頭拿出來的那銀子,少說有一錢」,另外一個人搖頭,「這買賣划算,後半晌坐船的人少,他再等也等不到幾個人。」

帝京的商鋪人家,家家戶戶門前都擺着一兩盆菊花,講究的更是會擺上長長一道花山,富貴的擺的則是芙蓉。

每條街上的商鋪都三五一家的聯合起來,請個戲班子搭在店鋪旁邊,從酉時開始就要開唱。

花街更是熱鬧,直接將舞台搭在廣衢之上,朝霞樓朱舞樓沉香樓幾家有名青樓里的紅牌姑娘,都有才藝展示。

整個帝京都被一種鮮活的熱鬧給喚醒了,家境一般的人家,這天晚上就顧不得賞月了,他們一大早起來,就開始準備月餅炸食,太陽未落山就挑着擔子出來沿街吆喝叫賣了。

「姐姐,帝京真熱鬧,像過年一樣」,顧熠一雙眼睛幾乎忙不過來了,「耍雜技的也都到街上來了,那裏有賣小玩意兒的。」

「晚上月亮出來,大家拜月的時候才叫熱鬧呢」,顧攀笑着跟兒女講述,「皇帝要登上宮台,領着百官一起對月祈禱。你們瞧街上幾步一個的戲枱子,這戲要唱到子時以後了。」

「那我們快回去收拾收拾吃點東西,就出來瞧熱鬧」,顧明月也被節日氣氛感染,心情很好,「不是說,從過仙橋上看的月亮最好看嗎?我要去那裏看月亮。」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顧熠着急地跟着蹦躂。

兒女如此迫不及待,顧氏覺得好笑,但還是交代道:「晚上人多,熠兒拉着你的手,翩翩拉着娘的手,都不能輕易鬆開,知道嗎?」

顧明月換下裙子,穿了一身簡單的湖綠衣褲,衣褲只在袖口褲腳綉了兩道曲折線條,整個兒看起來有幾分幹練之感。

「怎麼不穿一身好看的衣裳」,顧氏皺皺眉,「出去玩兒呢,又不是下地幹活,誰家穿褲子?」

「這樣穿才方便啊」,顧明月兩邊揪了揪褲子,「裙子容易被人踩到。」

「好看,就這麼穿」,顧攀笑呵呵地支持女兒。

顧氏瞥了丈夫一眼,閨女咋樣在他眼裏都是好!

「咱要不要去國子監叫上煉兒?」顧氏拉過兒子給他整整衣領,「在那都是些同窗,也不像個過節的樣子。」

顧攀正要點頭說好,顧明月已經急急開口:「別叫煉大哥了」,察覺有些失態,她笑了笑緩下口氣:「煉大哥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他以後是要做官的,跟同窗必須得相處好。」

「還是翩翩想得周到」,顧攀讚賞笑道,「在國子監讀書的都是能人,以後怎麼着都是一方父母,煉子是得好好結交。」

「顧叔?真是太巧了」,顧家人吃過茶點剛出門,就迎面看見穆蘊背着手優雅走來,「顧嬸兒好,你們這是來帝京過節的?」

「正是」,顧氏笑道,「兩個孩子都想過來看看帝京的熱鬧,含彰怎麼到這兒來了?」

顧熠喊了聲:「含彰大哥」。

穆蘊走過來摸摸顧熠的腦袋,笑着向顧明月點點頭,這才解釋道:「我在這兒有一處宅院,是我母親留下來的,今天是團圓節,我就想過來走走。」

顧明月忍着去按突突發疼的太陽穴的衝動,盡量忽視穆蘊似有還無的眼光。

怎麼到哪裏都能碰到他?那天晚上還偷偷摸摸地潛到她的房間,顧明月覺得有些看不明白這一世的穆蘊了。

怎麼總有種,他時刻關注著自己的感覺?

前世的冷殘暴虐,今生的溫柔笑靨,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難道只因為認識的時間點不對,一個人對另一個的態度竟能絕然不同嗎?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聲音突然想在耳邊,顧明月嚇得渾身一個機靈,快速地往側旁躲了躲。

穆蘊挑挑眉,滿眼興味:「你還是很怕我啊?說說唄,怎麼那麼怕我?」說着向前欺了一步。

顧明月白他一眼,抬步便走,只是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她朝四周一看,彩燈初上,人頭濟濟,卻是找不見了爹娘和熠兒的身影。

「我爹娘呢?」顧明月轉過身問道。

穆蘊抽出腰間的扇子,悠悠地扇著,看向街上擁擠的人群,道:「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人又這麼多,跟你爹娘走散有什麼好稀奇的?」

顧明月看他一眼,轉身便擠開人群往前走。

「喂,丫頭,你慢點兒」,穆蘊忙合上扇子快步跟上,「你啊,還是迷迷糊糊的時候最可愛。」

就像剛才,他在一旁看着她,跟着她,給她擋着旁邊時而擠過來的人,那多好啊。

「拉着我的手,被花子拍走了你可沒地兒哭去」,長臂一身緊緊握住細軟的柔荑,穆蘊笑得很是明媚,「咱們慢慢逛,你爹娘知道我跟着你,不會擔心的。」

「放開」,顧明月用力掙了掙,鉗住她的大手卻紋絲未動,「穆蘊,你對我有什麼企圖?」

「哈哈」,穆蘊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影將嬌小的女子完全罩住,「翩翩,你覺得我對你有什麼企圖?毛丫頭一個,哈哈。」

顧明月強壓怒氣,她是真不想和這個人有任何牽連:「既然這樣,你怎麼總是那麼巧地碰到我們家的人?」

「這隻能證明咱們兩個緣分匪淺啊」,穆蘊一臂攬著顧明月的肩膀,一臂在她額前護著,慢慢往路邊燈暗處走,避免路人的各色眼光,「你不想理我,是覺得我對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

顧明月抬頭,額頭卻碰到他弧度優美的下巴。

「磕疼了沒有?」穆蘊緊跟着問道,他的聲音中滿是笑意,繼而又抬手揉了揉她的額頭。

那隻手乾燥溫暖,顧明月卻忙後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也終於能夠看清他的表情。

他眼中的笑意燦爛,竟比此時天上閃爍的星辰還要耀眼。

這樣的穆蘊真的很陌生,曾經見過他滿臉暴怒、不屑的樣子,顧明月看着他,只覺得可怕。

「你明明是一個脾氣很壞的人,為什麼要裝成很好說話的樣子?」咬了咬唇,她終是問出了口,「你真的沒有對我有什麼企圖嗎?」

顧明月說完,便一直盯着穆蘊,觀察他的表情。

穆蘊卻是給完全問愣了:「我脾氣壞?裝成很好說話的樣子?」

「丫頭,你哪裏看出我脾氣壞了?」他實在忍不住,抬手捏住她的臉頰揉了揉,滑嫩溫熱的感覺實在太美好,穆蘊幾乎全身都透出了愉悅的氣息,「面對着你,我可裝不出來。」

雖然我脾氣的確有那麼些不好,可在你跟前卻是完全好得很。

顧明月扒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來,皺眉:「你放尊重點。」

穆蘊笑了笑,黑暗中的耳朵卻有些發紅,剛才摸著丫頭的臉,竟然想到了前段時間的春夢來!

「我心裏多麼尊重你,你都感覺不出來嗎?」他咳了一聲,說道。

「油腔滑調?」顧明月看着眼前的男人,已經升不起一點不可置信了,「穆蘊,不管你怎麼樣想的。我,都不想和你有任何的接觸,至於你要的刺繡,我會盡量快點繡的,請你不要再…」

顧明月頓了頓,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人家態度良好,沒有半點猥褻之意,自己竟然連不客氣的話都不好找。

「總之,我不喜歡看見你」,她說完轉身就走。

穆蘊輕鬆地抬手擋住,皺眉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第一次看見我那麼害怕,為什麼不想和我有接觸?」

顧明月嗤笑道:「或許前世咱倆有仇吧。」

此言一落,穆蘊只覺得心頭恍惚地發疼,他笑了笑:「如果前世有仇,我害了你的話,這一世正好罰我補償啊!」

「我不需要」,顧明月說道。

「翩翩,我其實」,下一刻,穆蘊的面容有些沉肅,「我挺想心疼你的,給我個機會疼你。」

顧明月只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而穆蘊眼中的認真嚴肅卻又是那樣不可忽視。

「你真能裝」,忍着心底的寒意,她說道,「我覺得這樣的你很可怕。」

如果不是暖色的燈光,那麼顧明月一定能看見這一刻穆蘊白得不正常的嘴唇。

眼中的深沉更多地湧現出來,穆蘊嘆口氣,抬手牽住她纖細而又脆弱的手腕:「對你,我真的沒有裝過,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顧明月沒再試圖掙扎,而是反問道:「你忘了你剛才的話了嗎?你說對我沒有任何企圖,卻又說想…這矛盾的話也都是真的。」

穆蘊輕笑:「是啊,走,我帶你去過仙橋看月亮。」

二人全程安靜地走到過仙橋,顧明月本以為能在這裏碰到爹娘,可從橋頭走到橋尾也沒看見他們的影子。

「你手鬆點,勒得我手腕疼」,顧明月皺眉轉了轉手腕。

「好,我稍微松一點」,穆蘊很好說話,「不過翩翩,今天花子比往常要多幾倍,你別像剛才一樣,總想掙開我自己走,要是被人拍走了,我怎麼跟你爹娘交代?」

「還不是都怪你,一開始我和家人散開的時候,你怎麼不提醒?」顧明月只覺心頭怒火攢動,如果知道這個中秋是和這人一起過,她絕對會老老實實蹲在家裏。

------題外話------

今天作者有事,更新比較瘦,不好意思了,明天再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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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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